首页 -> 2007年第7期
心地荒凉的诗（４首）
作者：心地荒凉
我时常想起通往大姐家的
那条又宽又长的沙河
夏天的时候，我骑自行车跑在河岸上
树不多，但每一棵都很大
它们离得远，它们粗壮而独立
沙河里的水，没风的时候
看上去是平静的
好多船，但走着的船不多
它们大多都停在河的两边
中间空出来，好让沙河里的水
自由地流淌，好让风从河面上飞过
我的良药，我的补丁
时间不够用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那时时间在我这儿
多得用不完
现在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时间却又不够用了
我在不够用的时间里
一天一天地忙碌着
我能容忍从前那个
百孔千疮的我我却
无法面对今后那个
千疮百孔的我
我要用我不够用的时间
去寻找属于我的良药和
属于我的补丁
进入老年的梧桐和叶子
年轻的梧桐树现在
进入老年，年轻的叶子
现在也进入老年
一片一片地落着
我们在这些老年的
落着老年的叶子的
梧桐树下走向一条大河
她走在我的右边
抱着我的右胳膊
我享受这样的时刻
就像我们吃着在天桥下
买来的橘子坐在大河边
一直坐到黄昏一样
我同样享受橘子和下午
以及下午身后的黄昏
剩下的亲人
我摸黑儿走进村子
我以为我会走很久才能走到家
没想到那么长的路一下子变得
那么短，我跳过一条又一条从
邻居家的墙头下冲出来的水沟
拍响了我家的院门
我从门缝儿里看见小哥哥
从堂屋里走出来，大声地问谁啊
我说你猜猜我是谁
他说还用猜吗老尾巴
一边儿帮我打开院门
我走进院子，走进堂屋
电视开着，妈妈坐在地上
她面前是一个大箩筐
大箩筐里盛着大玉米
又是一个丰收的秋季
小哥哥已经重新关好院门
回到堂屋里坐在床上
妈妈刚才抬头看了我一眼
嘴里“咦”了一声就低下头
现在她从肩膀上拿下毛巾
擦着她的双眼，我知道她
又在哭，她满头的白发已经铰短
一定是小姐姐帮她铰的
她一辈子都没进过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