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白地访谈:以物质为基础的生与活

作者:白 地




  主持人语:
  生活总是给人压力。生存、情感、梦想,哪一个都足以使人陷入困境。对某些人而言,那是无数的陷阱,是无法回避的折磨,甚至是绝望。而对另一些人来说,那却是财富。这是老生常谈了,但又的确是真理。白地用自己的坚强和诗歌证明了后一点。我曾和白地一样,有过漂泊的生活,因此我了解那种漂泊的感受。因此,我只希望她能够真正地安定下来,有足够平实的生活,写自己内心的诗。
  ——曹五木
  caowumu@vip.163.com
  
  情感
  
  曹五木(以下简称曹):你有过一次婚姻?
  
  白地(以下简称白):是的。2000年结的,2003年离的。婚姻与情感是目前为止我生命中最忧伤也最失败的部分,我的诗歌生活也就是从那开始的。
  
  曹:其实在婚姻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承担了不同的角色;同时,也各自背负了不同的艰难。如何处理它们的确是个问题。处理不好,就容易出现像你那样的情况。当然,我们各自也是不同的,我也不能妄自推测你们之间的问题。但就大多数情况来看,女人要比男人能容易受到伤害。
  
  白: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在这个“不幸”中,男女双方都是受伤害的,暂且不去比较谁重谁轻吧,这也要看每个人的承受能力的。
  
  曹:那之后呢?
  
  白:之后我去了河南。开始是平顶山,也就此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吧。
  
  曹:去填补感情生活?
  
  白:不能完全这么说,准确地说,是去找自己的“生活”——物质的,精神的和灵魂的。那时候还天真,呵呵。现在,感情已是我不愿意碰触的那么一块,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想再伤别人和自己。
  
  曹:非常抱歉跟你谈及这些,但我想你也不能就此封闭自己吧?
  白:“没有人让我爱,我就爱所有人”,这是我的自言自语。曾经爱过,这就已经很幸福了。或许,缘分该来的时候自会来,我真的不必强求。
  过一个人的生活是我的理想,这是一个远大的理想,我认为理想越远大,生活就越平静——理想,一定要远大得不能让自己企及,这样,自己就释放了,不会天天去想它。如果自己的现实老是与理想差那么一点点,会很痛苦的。
  
  曹:逃避吧。
  白:是无言。是波澜过后的从容吧。跟爱情暂时说“拜拜”,很苦,但也很潇洒,无爱一身轻。
  
  漂泊
  
  曹:去河南是什么时候?
  
  白:2003年离婚后的第三天。先是河南,然后又去了其他很多地方。漂到新疆,又漂回河南,再漂回浙江海盐,又到上海、台州,再至海盐……
  
  曹:嗯,几乎相隔一年吧,我也开始了自己的漂泊。我也是在2002年辞去老家工作的。但是我的漂泊是有根的。就是说即使在漂泊中,我也会回到我的家里,去歇息,去休养。你则不同吧?
  
  白:不能说我没有根。1976年,我出生在海盐一个美丽的乡村里,在这里,我呼吸到的是生命中最初的空气、最能滋养我的空气。这里有我的母亲,有我的根。
  但是,对于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总有“第二故乡”的感觉;对于曾经到过的地方,我都是很感激的,感谢那些土地曾经慷慨地收留了我。记得当初在平顶山的时候,在有些日子里我真的是非常快乐的,比如在阳光明媚的冬天里常到湛河边漫步,与陌生又熟悉的友人们一起在《友谊地久天长》中端杯对饮,一起在水库打水漂、从平顶山的这一面爬至另一面……在新疆的时候,一个人在大雪中漫步南湖广场,那时还写下了现在还比较喜欢的《乌市笔记》。
  不过,远方再美,再好,也终究不是我的归属。现在回到海盐来,就是心很静的感觉——这里是一片生活的好土地,尤其是可以经常到海边坐坐,很惬意。
  
  曹:那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再次离开海盐?
  
  白:应该不会。我现在想,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离开了,只要它给我生存的机会,我就不离开,也不应该离开。自从去年回来后,我正在与这片土地重新建立一种信任关系,我不能轻易放弃。
  
  曹:想一想你在漂泊中所经历那些困苦,也许你的漂泊真该结束了。
  
  白: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吧。但是,因为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住所,所以,即使回到海盐了,也还是有点漂泊中的感觉。
  在我漂泊的时日里,许多诗人朋友曾经相助,邹汉明,津渡,陈鱼,伤水,苏浅,高春林,田桑,森子,田雪封,沈苇,许文,高柳……等等等等,几乎历数不尽。还有许许多多熟悉和不熟悉的,我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人,都曾经帮助过我。面对他们,我是渺小的,我觉得我也说不出什么词来感激他们,惟在心中,永远为他们留着一块空地,让他们永久地坐在这块空地上,聊天,或谈诗、谈生活。我感谢诗歌,它让我走到哪都可以拥有朋友,并时刻大大方方地为我填补着满是缺陷的生活。
  真的,我感恩我生活中所有的兄弟姐妹,所有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正是有了他们,我才活得不至于那么孤独和寂寞。一个人的时候,想着在中国的某个角落,总还会有个人惦记着我,我就非常开心了。
  我一直觉得经历就是一种财富,也从来不认为失去就是失去。我们是在失去中得到了更多的东西的,比如友谊,比如对于生活的醒悟,比如人生观和价值观等。因此,不能说漂泊带给我的都是困苦,它带给我更多的是值得细细品味的经历和经验,它们帮助着我的成长,更为我的诗歌蕴储了丰富的抒写资源。
  
  诗歌
  
  曹: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呢?
  
  白:在读初二的时候开始喜欢的吧,不过真正开始“正儿八经”起来,还是在2003年以后。
  2003年,生活的不安定给了我许多抒写和描述的理由,我因为诗歌的存在而快乐,我找到了身心的另一种承载。在这一年,我用高山流水般的激情写下了200余首“诗歌”。这多是纯属于内心的自我的创造,它交替了人性、情感和良善。它们并不出色,但是是我自己的真实。我无怒于嘲笑,无幸于赞美。只要能站上属于我的地方,我就这样站着。诗歌总让许多无关的东西相通起来,这是人无法控制的,或许也是所有物体无法控制的。
  时间真是很快,从开始喜欢诗歌到现在竟是十几年了,我也挺惊讶诗歌在我体内驻留的勇气与耐心的。刚刚开始时我的确把诗歌当作了纯粹的心情日记,无关内容风格,无关技巧形式。而一切竟是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中完成的,开始是在诗歌的文本写作中,后来是对诗歌写作的看法。这样说并非本末倒置,也就是说,前者在诗歌文本中的留意多是源于内心的真实与进取,以及另一种被获认可的渴望与感应;后者则是将其中的随意和急于被理解转化为内心的沉默与渐趋的严谨。
  
  曹:中间怎么停了那么长时间呢?
  
  白:也不能说完全停了吧。1998、1999年是几乎没有写,但在其他的几年里,还是陆陆续续在写些的,虽然那只是些简单的分行。也可能是因为周围根本没有“文化”的氛围,我几乎快遗忘了诗歌的存在了,直到2002年底上网后,到了“榕树下”,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朋友在继续着诗歌,我一下子很激动,就慢慢地投入到网络中了。前面的路,可以看作是积蓄吧。
  在我的一则随笔中,我这样写过:终于从内心里崇敬诗歌的时候,灰色的阳光已洒满了二十多年。我痛苦而又兴奋。诗歌,像沼泽地里的一株向日葵,我欲摘采的时候,就露出了我的恶毒的爪。我的奢望是那么欲罢不能。我不会做祈祷,不会跪拜,是不是因为此就要失去健康的心脏,失去随手可摘的白地里的向日葵?那么也罢,就当是教训,就当是丰富人生阅历——是的,也没什么不好。
  
  曹:喜欢与否,总要有个契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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