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落花流水春去

作者:王小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2002年9月30日至10月7日,我踏上了俄罗斯之旅。一生的不懈追求,忠贞不渝的眷恋情结,呼唤着我飞向这广袤的国度,无论是飞机经常失事,还是恐怖主义的袭击,都不能阻止我冒险前行。
  一世知己,忽如陌路。从远东的哈巴罗夫斯克,到丛林之中的城市莫斯科,再到水城圣彼得堡。所见所闻,让我惊诧,遐想,迷茫,沉思………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同龄的朋友,在你童年的时光里,是否激情万分地朗诵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名句: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应为碌碌无为而悔恨……电影《乡村女教师》中的瓦尔瓦拉,可曾为你从小就插上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理想的翅膀,长大了要做光荣的人民教师。是否看过《列宁在十月》电影,还记得里面的瓦希里、娜塔莎吗?《天鹅湖》中的婀娜舞姿是否曾让你浮想联翩……
  还记得列宁吗?还记得苏维埃俄国吗?曾几何时,十月革命一声炮响,把共产主义的理想吹遍了全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出现了以苏联为核心的社会主义阵营;一时间,革命的红旗插遍了五大洲四大洋。
  需要记住的太多太多了。打开记忆的闸门,许多鲜活的人物跳在了你的面前:弗拉季米尔大公、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尼古拉二世末代沙皇;普列汉诺夫、列宁、斯大林、斯维尔德洛夫、托洛斯基、季诺维耶夫、加米涅夫、布哈林、捷尔任斯基、基洛夫;马林科夫、赫鲁晓夫、布尔加宁、勃烈日涅夫、柯西金、苏斯洛夫、米高扬、葛罗米柯、格列奇科、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戈尔巴乔夫;托尔斯泰、果戈理、普希金、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奥斯特洛夫斯基;苏沃洛夫、伏龙芝、朱可夫、铁木辛哥、伏罗希洛夫、鲍罗廷、华西洛夫斯基;夏伯阳、葛利高里、尤邓里奇、邓尼金、高尔察克……
  满目金秋黄叶,潇潇涅瓦河水。
  八十年的岁月,两次大战的硝烟早已散去,沧桑变幻,使得山河依旧,人事全非。镰刀斧头加金星的红旗转换为古老的白兰红三色旗,沙皇的红底金黄色双头鹰徽替代了前苏联的革命国徽。列宁格勒已变回为圣彼得堡,迎着寒风,新市政厅门前的列宁塑像高大伟岸,他的手依然伸向远方,似乎还在昭示着后人。如果你问俄罗斯可爱的儿童:“列宁在干什么?”他会天真地告诉你:“列宁在打的士!” 还记得“同志”一词吗?这词意味着革命队伍中的阶级平等、共同理想、友爱亲善,可今天却被年轻人喻为同性恋的代名词。
  俄国人都忘了,他们什么都忘了。他们忘了星期六义务劳动,忘了青年近卫军,忘了社会主义;他们忘了苏维埃,忘了联共(布尔什维克),甚至忘了列宁。
  站在阿芙乐尔巡洋舰的船舷旁,面对斯莫尔尼宫的窗棂,凝视着克里姆林塔楼上的红星,躬身相对长眠的列宁,惊诧建筑物上残留的那么多数不清的却又满目疮痍的镰刀斧头……我像是一个革命者在圣地踏察着生命的源头,像一个探索者在伟大列宁的故乡寻觅着社会主义的蛛丝马迹……我不时虔诚地以革命的名义思索: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他们忘了,我却还记得。然而,我不能不想:儿孙辈是否还会记得父兄创业的艰辛?他们会如何对待我们今天所为之奋斗的事业?怎样评价我们的理论和思想?他们会像对待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那样对待我们今天的领袖吗?他们是否要问,那些陈年谷子烂年糠还需要记得吗?
  第二次世界大战行将结束之际,英国人像丢掉破抹布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摆脱了战争内行、建设外行的战时首相丘吉尔。丘吉尔感慨地说,以最快速度忘记对国家做出贡献的伟人的民族是成熟的民族。俄罗斯用了十年基本忘记和丢掉了列宁主义,而我们在马克思主义的后面跟进,继续革命,不间断地追加着主义、理论和思想……社会学者认为,任何理论都是一种对未来的假说,都有其不能确定的一面,都难免存在着一定的缺陷和错误,遭遇后人不客气的评说是迟早之事,不可避免。终究会有一天,理论的制造者会发现列宁说过的话仍然是真理:“历史往往会嘲笑那些蠢人,他们本想进入这个房间,却偏偏进入了另一个房间。”须臾之间,真理和谬误就会擦肩而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论始作俑者的愿望多么美好,无情的历史会把天才的理论送进博物馆,使它成为学者编撰论文的敲门砖,而垃圾理论会被人们在一夜之间扫地出门,忘得干干净净。
  
  死后哀荣
  
  心中向往的红场位于克里姆林宫的墙外,与其说是红场不如说是宽阔的街道。列宁墓和红墙边安放着前苏联大人物的陵墓及塑像,这些见缝插针的建筑,毫无审美观点,真的让人感到不定哪一天会被拆除。
  前苏联时,我的一位朋友曾拜谒过列宁墓。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列宁墓的全苏一号哨位的卫兵,如同雕塑一般,威风凛凛。我以十分崇敬的心情进入墓道,在列宁的遗体前鞠躬,凝神注视身着黑色西服安睡着的伟人,他的脸部轮廓清晰而苍白。导游说现在的列宁遗体,只有牙齿是真的。从1924年列宁逝世,时光荏苒八十年,列宁墓修了三次,有多少人沿着这墓道走过?无从考究。然而,守卫列宁墓的警察如同大街的巡警一般,一副应付差事表情,毫无生气可言。在我的前前后后,进入列宁墓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远不如进入新建大教堂的人群。
  列宁墓后,红墙边,矗立着前苏联声名显赫领袖的雕像,雕像下是他们的墓穴。以我的历史经验分辨出他们是: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任斯基、斯大林、布尔加宁、伏龙芝、苏斯洛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雕像采用的石材不一,从列宁墓中移出的斯大林的陵墓和雕像材质粗糙,位置偏右,目视前方。“洞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他老人家生前显赫,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的待遇,以后这位格鲁吉亚裔的前苏联大元帅境遇如何,只有天晓得了。
  红场周边的古建筑大多是沙俄时代所修,豪华气派的古姆商店矗立在对面,与红墙内克里姆林宫金碧辉煌的塔楼相辉映。红墙边,无名烈士墓的火焰昼夜燃烧着。赳赳武夫朱可夫将军的骑马塑像,被新的俄罗斯政权决定矗立在红墙边,据说亚历山大二世沙皇的塑像也要矗立起来了。红场边有为索尼摄像机所作的旋转着的巨大广告牌,也有文身裸女背影的灯箱,抱儿乞讨的夫人……使人悲哀地想到:血写的历史正在磨灭纸写的谎言,革命者的皮真的被人剥下来做了鼓面……这就是克里姆林宫,这就是红场,这就是革命的圣地……
  新圣女修道院位于去莫斯科大学的路上,外观古典秀雅,观看她最好的位置是在天鹅湖畔。天鹅湖虽小,但清澈幽静,足以使圣女修道院的塔楼倒映其中。据说当年柴科夫斯基在此灵感大发,创作了举世闻名的芭蕾舞曲《天鹅湖》。今天在这里已看不到什么天鹅,只有湖中的野鸭和岸边的野狗。路边的小咖啡馆,由于克林顿喝了一次咖啡而火了起来。
  新圣女修道院是沙皇打发失宠皇后的去处,也是贵族淑女的学校,它的名气之大是由于近代俄罗斯的名人大都葬于此地。
  赫鲁晓夫埋葬在这里,他的雕像被黑白两色立着的理石夹在中间,也许象征着他的一生五五开,一半成绩一半错误。在赫鲁晓夫的墓前,俄罗斯导游讲着政治笑话:赫鲁晓夫当年视察养猪场,《真理报》记者拍了照片。照片冲洗出来后,解说词不好写,写猪和赫鲁晓夫同志或赫鲁晓夫同志和猪都不合适。最后,《真理报》登出这一照片时写的是:左起第五位是赫鲁晓夫同志。
  俄罗斯著名作家果戈理、契柯夫安葬在这里,飞机制造家图波列夫、马戏团长尤里·尼库林、芭蕾舞舞蹈家乌兰诺娃的雕像都和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戈尔巴乔夫的夫人赖莎和死于空难的列别德将军墓地很大,上面摆满了鲜花。墓地中有许多前苏联的将帅和名人,他们死去的夫人和子女也把骨灰存入墓地之中,陪伴在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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