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9期

炉旁烤火的石油人

作者:韦 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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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胜利油田,在黄河人海口,在石油的氛围里工作和生活过十七年,这段经历使我对石油、石油诗乃至对一切与石油有关的事物都褒有一种特殊的亲情。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对那些去油田采风,不久即能创作出一大组石油诗歌来的朋友格外佩服,他们用陌生的眼睛看待油田的景、物、人,在这都能引起他们好奇的赞叹,旷野的辽阔、天空的茫远、采油树和抽油机机械化地起伏和钢铁的沉默、那些横过道路或河流的输油管道纵横交错,再加上石油人的粗犷和豪迈,很容易就使他们才思泉涌,诗情勃发,把潘江陆海汪洋到我们面前。由此我常常惭愧,在石油里居住了那么久,对石油的感觉却越来越迟钝,尽管这合乎人之常情,但不合诗之常情啊。熟悉石油,了解石油,却没能写出几首像样的石油诗,这无论如何对不起石油。正是出于这一原因,我对马利军近年来那些带着浓郁的石油味道的诗怀有某种欣喜和感激,他的歌声唱出了许多让我感到亲切的东西。这是一个久居油田,却能始终对石油保持敏锐触角的诗人,其难能可贵让我更为佩服。
  以石油为材料,燃起自己诗歌的火焰,不能不带着特有的温度和亮度。境界的阔大,意蕴的苍凉,视角的别致,很是打眼,让人一读便能觉出与他类的不同。“我坐在黄河岸边的火炉旁/世界在我的身旁烤火,黄河在我的身旁流淌”,如果不是坐在炉旁烤火的石油人,“我”不会有这样的痴妄,“我”的痴妄不可能避免牵强;“停留在采油树上的那只鸟,留下一长串清脆鸟鸣”,如果不是和钢铁放在一起,这样的鸟鸣不会这么清脆;“仓库一角那个锈迹斑斑的空油罐,为右边的一小簇野花,挡了一年又一年大风”,如果不是那一小簇野花,锈迹斑斑的空油罐该怎样惆怅自己的无能和无用;“昨夜那场大雨里面,青海高原上弯下腰身点灯”,如果不是在雨里点灯,在青海高原上点灯,那弯下的腰身不会让我这样揪心。即使他那些表面看来似乎与石油无关的诗作,细读之下也还是带着只有石油人才有的,对于火、光亮、手电筒、方向感等或实或虚的事物过度迷恋的痕迹。像《黑夜》这首带有某种浪漫主义稚气的诗,一旦把它和在石油上劳作的经历放在一起感觉和联想,便立即发现它实际上紧贴着我们的肌肤。“你咳嗽一声,黑夜就跟着咳嗽一声/你拧亮一支小小的手电筒,黑夜就会让出一条路/……你迷失方向或想家,黑夜就把天上的星星指给你”,那些在旷野上巡过井的姑娘和小伙,他们的心理谁不曾这样,他们的心中谁不曾有过这样的渴望。一支小小的手电筒就让黑夜让开一条路;一声咳嗽就换来黑夜的答应;常常迷路和想家,黑夜就让我们常常拥有天上的星星。“你睡着,黑夜悄悄把梦支在床上/你醒来,拉一拉灯绳/黑夜就侧身,返回厚厚的墙壁”,因为我们是那么渴望温柔和体贴,所以黑夜就这么温柔和体贴。写诗的兄弟,我为那些生活在石油里的兄弟感激你。
  写诗的兄弟,祝愿你写出更多、更扎实、更可靠地呈现石油人内心世界的诗,那我的感激会更深。
  2003年2月17日深夜
  栏目主持人:梅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