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1期

章啸作品　漫游者是一种声音（组诗）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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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走不出自己的身体
　　“我的躯体处处是窗口。”
　　存在是悲欢之根。我的躯体
　　像一座流动的法庭。阳光，雨水，
　　病菌，爱，成熟和腐烂……
　　无穷无尽的审判——每个人，每棵树
　　都曾穿戴法官的袍子。
　　无穷无尽的辩论，像风
　　穿越医院和果园，穿越四季和存在
　　活着，一天天死去。
　　不要问我出院时的心情
　　心情欺骗智慧，一如宗教带来黑暗。
　　果实重新挂在枝头，“什么才算是死亡，
　　是留在枝头还是烂在地上？”
　　医院，果园。果园，医院。
　　是什么循环中不断失去，不断获得？
　　一群放学归来的孩童沿街嬉闹，
　　我站在医院门口，热泪涟涟。
　　走出医院，走不出果树的阴影。
　　生者是死者的墓地。生者创造死亡，
　　婴儿创造母亲，“祈祷者创造了上帝。”
　　在雨中
　　雨来自天空，也来自大地
　　雨在雨中：独白、对话、聆听
　　我听到雨不是我看见的雨
　　我看见的雨不是我思念的雨
　　被雨水拷问的夜晚，我已学会
　　闭上双眼观察一切事物
　　在雨中，默诵史蒂文斯的诗
　　也许是为了绕过雨的晦涩
　　他很少使用这个透明的意象
　　但我仍然被一些坚硬却又柔软的
　　句子：淋湿、感动、说服
　　“漫游者是一种声音”
　　夜晚只是形式，雨才是本质
　　重逢
　　最先下车的是参差的乱发
　　是芦花悬在风中的颤栗
　　俯身系鞋带的神情仍旧专注
　　仍是少年执拗
　　而两行陌生的关节炎
　　毕竟步履蹒跚
　　视野蓦然涟漪起来
　　丝雨如织
　　刚买的那柄伞什么也撑不住
　　蝙蝠
　　如伤口迸裂
　　棕色闪电突然显现
　　蝙蝠是黄昏脸上的雀斑
　　它是否来自故乡低矮的屋檐
　　这并不重要，因为
　　站在阳台上的我
　　已告别儿时的胆怯
　　陷入成年的恐惧
　　回忆
　　黑暗使一切明亮
　　大地像一只盛满水果的篮子
　　回忆也是其中一枚
　　但它不会腐烂
　　回忆曾经成为高速公路
　　或者像一台忙碌的电梯
　　而今，它仅仅是一枚果实
　　一种名叫雨滴的水果
　　为了返回
　　它不停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