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6期

诗五首

作者：李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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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黑夜，只有白天
　　我们没有黑夜，只有白天
　　在黑夜，我可以一个梦境接另一个
　　把你无限延长
　　一直连到语言边界的深潭。
　　可是我们只有白天
　　嘈杂、工作和轻易忘却的白天。
　　人们嘴唇张翕着
　　却吐不出一个温暖的字。
　　比不上孩子——
　　幼儿园大声唱歌的孩子
　　我们不如一堆伤心的废报纸。
　　你叫我怎么办呢?
　　空气中传来了钢琴声，仅仅片刻。
　　我们仍然是没有黑夜
　　只有白天。快一点儿!
　　你低低地笑着，又把不朽的疼痛
　　刺进我的身体。
　　我去过许多地方……
　　我去过许多地方：庄稼连着农台
　　白天接着黑夜。
　　篱笆上晾晒的花
　　妇女们在房顶簸各或选豆
　　黄牛俯下身去，在水渠边喝水
　　呵、它在啜饮土地无边的灾难
　　我独爱这个地理的中国
　　是因为我没有去过别的国家。
　　我爱落日下方的垄沟
　　也爱各种方言、农民干活儿的姿势
　　一棵稗草斜过它的身体
　　几座坟茔，让远逝的人群与大地平行。
　　这就是我的祖国：
　　迷信和战争走过它每一寸肌肤
　　这就是我的人民：
　　在风中，他们命若琴弦
　　那双黑眼睛
　　我心疼地盯着对面那双眼睛
　　那双明亮的黑眼睛。
　　它看到了果园、麦地、缓慢的河流
　　国道上越跑越小的汽车。
　　澄澈的黑眼睛啊
　　看到了温暖大地的一个侧面。
　　它没有注意我，青春越沉越深
　　也没有记住车外那
　　些闪过的、惊慌后退的瞬间。
　　多么像我的从前——
　　从前我也这么粗心地看到：
　　果树开花、麦田泛清而河水闪亮
　　和它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带着你的爱
　　多好啊!今天早晨三只麻雀
　　落在我家的窗台。
　　我听不懂它们的方言
　　滇西话或者是粤语。
　　可我认出了它们的幸福
　　真实简单的幸福
　　抬起它们的翅膀，带动它们的脚
　　阳光，铺洒在它们周围
　　有一点点奢侈
　　从远方到远方，带着你的爱
　　我孤零零地上下班。
　　野草湾
　　暮色来得多快转眼间
　　看不清家的方向
　　蒿章盲目地跟在
　　
　　稗草后边
　　白天的神龛
　　只剩下 漆黑一片
　　点灯 闩门
　　换衣的妇女
　　她需要稍稍侧过身去
　　我见过正午的 野草湾
　　它喝天上雨露
　　被远方的汽车
　　无限缩小
　　野草湾 信任菩萨
　　是个苦命的
　　村庄它从不说话
　　只在狂风刮过地面后
　　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