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7期

江 离 樊忠慰 十 品等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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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除了在阅读中碰见,我已很难再记起它
   们
  这条大河,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还到不到哪里去。而那个黄昏的场景
  不仅在夜晚,甚至白天,都会不时出现
  仿佛一个梦魇,一种幻象,大得不流动
  只有那水的声音,日夜轰鸣、咆哮、让我惊怵
  
  患 者(外一首)
  张作梗
  
  我爱上了病历
  爱上病历对身体的微词
  “医院建在春天的肺上。取药房
  比我更像一个药罐子”!
  我爱上了处方,它有一点点
  法律的味道——
  它的诊断像一根钨丝
  点亮了疾病的灯泡。身体的
  阴影,遮蔽着心跳——
  我爱上了肉体的走廊——它昏昏欲睡。
  而“二楼才是我的头颅。
  那儿,有一座缺少偏旁的手术室。”
  顺着点滴走下温度计冰凉的
  台阶,我爱上了
  青霉素的小小病室
  ——我疼痛地爱着。有时
  我觉得病是某个器官
  耍的小阴谋。它奔医院而来
  不过是要人侍候着
  让身体,度一个慵懒的假……
  
  
  窥
  
  为了看见时间
  一个人用整整一天
  把钟表拆得七零八碎;
  
  而另一个人,躲在心跳
  的背后,正用铳挑开
  野鸡的呜叫——
  树枝折断的寂静吓得
  他差点走火;
  
  第三个人,没有去点击黄昏。
  仿佛要故意留一幅窗帘在野外
  好让他撩开随之而来的夜色
  看到发芽的星星。
  第四个人像一个幽灵
  径直回到郊外低矮的桥洞
  ——拉开冰冷的炉火
  他看到生活黢黑的面孔。
  
  泪 水
  谷 禾
  
  泪刺穿破眼瞳爬出来
  它只是想上来透口气
  看看太阳的颜色
  
  但它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我再也回不去母亲的子宫
  只好湿漉漉地落下来
  落到肮脏的地上
  
  它摔碎了,因为太轻?
  还是我的手掌不能承受?
  它的身后,已经排起
  叛逃者的长队
  泪呵,它刺破我的心脏
  爬出来,到处闪耀着针芒的反光
  
  轻 风(外一首)
  刘 川
  
  我坐在商店外面
  混凝土台阶的第一级
  看着经过我而向上
  走去的人们的腿。
  我手里的罐装啤酒
  剩余已不足三分之一。
  我穿在身上的满是油漆的衣服
  我们洗净后,被松木衣夹
  挂在轻风吹拂的北方
  是什么样子——现在我只想这些,
  以及经过我的人们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去买什么,用来做什么
  只是想着他们各色的衣裤
  与我的一起挂在衣绳上
  在一座靠近松林的院子里
  被轻风吹拂。
  
  
  床单之歌
  
  我怕我女人去取
  浆洗后晒干的床单时
  随一阵清风飞走。
  
  她新洗的头发
  被阳光蒸发出腾腾的水汽
  形成一团新的云。
  她衣襟上数第二颗纽扣没系紧
  风可以吹鼓她的衣衫。
  就像此刻我在幻想中
  骑着一架飞机远去
  双脚搭下来
  脚心几乎被最高的树尖划伤。
  我怕我的漂亮的女人
  在抖动干透的床单时随之飞走。
  为了让床单失去飘飞的能力
  我和她
  把它铺在床上
  用身体压住
  但没用。我们拥抱在一起时
  仍感觉是在飞。
  
  
  (以上选自《第三条道路》诗歌卷2003年12月)
  
  星星索
  朵 朵
  
  门是一只神秘之鞋,门把我推出去
  穿裙子的小蚂蚁从盒子里跑出
  我被镜子看穿,我被烛火托到了半空
  在万人之上,王端坐在金色的宫殿,王在喝酒
   等我
  
  我换了件鱼尾的裙,我喊:开始!
  金色的池塘边,我是我影子的影子
  我被星星捧着,星星踮着脚尖在水里跳舞
  王,你把我从万人之中释放
  
  我被纯粹的笛声捆住,我嘴里
  开出络绎不绝的黑花,络绎不绝的
  我扮星妖给你看,你看啊,王
  借助星星的手,你赐我一杯薄酒
  
  我的裙边缠住花纹,花纹扭曲了时间
  前往极乐的大门洞开,蚂蚁在吹笛
  时辰如金叶般摇摇欲坠
  沸腾的星星点燃灯盏,选中一对水晶翅膀吧
  王,我细小的王,我心爱的王
  十二点后,请你一定,把我藏进胡须的黑箭
  
  
  
  
  
  
  
  (选自《诗歌报》网)
  
  老 家
  黑大春
  
  白杨下回首青年时代略微嫌早
  艳俗的翠绿碎花布尚未遮蔽隐居者的鸟巢
  这儿正值解冻,从木栅铺向森林的亮水洼
  像猛醒于《自新大陆》千万支狩猎的圆号
  我手舞足蹈,远远用不着柱根气节什么的
  磨蹭在那条沙沙响的怀旧大道
  
  但也许就在你走近青青苹果园
  走近这座落在空想中的大篮子猛地抬起头
  它已赫然盛满一个个被秋风吹红的脸蛋儿
  到那时,谁会认识你?这才相隔几年光景
  曾与你推杯换盏的宗族的父兄,赶集似的
  相继那漫漫黄泉路一去兮不返
  
  只有山峦哟依旧蓝得感人至深
  光风下返白的湖滩像从卧佛的鲜奶罐弥流
  只有蹲伏于僻静溪汀的洗衣妇永远在那儿
  从不搭理时间更不经意骨盆下滴沥的沙漏
  倒映在涣涣水库的夕阳,恍若红鲤鱼背鳍
  朝讳莫如深的往事的闸门漂游
  
  而我又是怎样跌跌撞撞过来的
  怎样蹙皱旱烟叶憔悴的面孔给乡亲们讲述
  你因才华并发的神经症、情结、酒精中毒
  还是跑到村头让一阵银翘般的唢呐声将其
  排泄掉,尾随追魂幡和土祭司长袍的遗风
  再一次投胎到母腹空花的溪谷
  
  复归于婴儿复归于钟乳石岩洞
  伴随从沟壑一直分娩到谷顶的粉红色桃源
  我重生!嗓音的颗粒振荡真丝一样的空气
  汇入百里外混沌的大海交响乐创世的轰鸣
  而春雷的第一阵滚音鼓已迫近丘陵的尾部
  在催促我向着人类新纪元启程
  
  又是离别又是天人感应的雨夜
  老故土!我永远热爱并迷信你旧式的一切
  当闪电倏忽映照出小小窗后那敬畏的旷野
  我恍惚瞥见背阴的坡地上有一堆雪在融化
  老故土!一堆雪,一堆也在默默辞行的雪
  同样以消瘦表达着对你的感谢
  
  
  (选自《放弃》诗刊第五卷)
  
  老了以后
  萧 然
  
  一条蓝色的布裙子
  已经退成淡蓝色
  在箱底压着
  她没有点灯
  把手伸进裙子里
  整个人都几乎跌进箱子
  手在裙子里寒寒率率
  
  
  (选自《葵》2003年度)
  
  玻 璃
  梁晓明
  
  我把手掌放在玻璃的边刃上
  我按下手掌
  我把我的手掌顺着这条破边刃
  深深往前推
  
  刺骨锥心的疼痛。我咬紧牙关
  血,鲜红鲜红的血流焉为
  顺着破玻璃的边刃
  我一直往前推我的手掌
  我看着我的手掌在玻璃边刃上
  缓缓不停地向前进
  
  狠着心,我把我的手掌一推到底!
  
  手掌的肉分开了
  白色的肉
  和白色的骨头
  纯洁开始展开
  
  
  (选自《北回归线》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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