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9期

山西五首

作者：傅天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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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关
　　
　　站在雁门关前
　　一望
　　那可真叫苍山如海啊
　　土地把纷纷倒下的马匹收回去了
　　把刀枪箭戟收回去了
　　把那么多骨头、血液、肉
　　头发，收回去了
　　把一千五百多场战争
　　仔细清点
　　收回去了
　　从此，雁门关不再有雁
　　这苍凉的静
　　透澈的静
　　蓝天般辽阔的静
　　没有一只雁会用弧线去划破它
　　没有一只雁会用嘶叫去洞穿它
　　
　　鹳雀楼
　　
　　如果你想知道何为占领
　　超越一切的占领
　　不费一枪，不伤一卒
　　仅仅派出二十个汉字
　　干净利落
　　你就去登那座楼
　　那座
　　黄河边的鹳雀楼，在永济
　　唐朝的鹳雀楼，在王之涣
　　在日落之前
　　在黄河入海之前
　　如果你携带十卷诗文
　　十卷山水
　　十卷风雪雷电
　　终末到达生命和境界
　　你快去登那座楼
　　王之涣的鹳雀楼，在永济
　　在日落之前
　　在黄河入海之前
　　如果你想看得远一些
　　再远一些
　　远到永远……
　　
　　石窟音乐
　　
　　你好，古时候的文艺工作者
　　谁把你们留在洞窟
　　留在一根发亮的弦上
　　离时间越来越远
　　离天空越来越近
　　谁剪开石头
　　像剪千年的风
　　一件一件成了你薄薄的丝绸
　　飘飘洒洒
　　一飘就是永恒
　　北魏的美人
　　我老了，你还留在十七岁
　　还在吹箫，还在弄筝
　　手指用力压在一张琴上，是谁
　　将这豪放的婉约的精细的力哟
　　一凿，一凿，固定下来
　　在我周围
　　落满音乐的草根
　　
　　莜面栲栳栳
　　山西飧桌上从未缺席过的
　　是你
　　莜面栲栳栳
　　你卷曲的姿态，像花
　　你黝黑的皮肤沁出太阳的光泽
　　像一个朋友
　　一种品质
　　我信任你并且敬畏你
　　莜面栲栳栳
　　交城民歌是你喂出来的
　　黄河铁牛是你喂出来的
　　木塔、大院、票号是你喂出来的
　　淳朴的三晋大地是你喂出来的
　　我必须洗净手才能接近你
　　莜面栲栳栳
　　
　　后土祠小学
　　
　　后土祠一侧
　　大杨树亭亭伞盖下
　　二年级小学生正在上课
　　后面一群，蹲着
　　在膝盖上写字
　　前面一群，站着
　　齐声朗读课文
　　如朗读晴空
　　算一算，他们七岁
　　一辆摩托车
　　蹑手蹑脚，还是
　　搅动了残留的机油和农药气息
　　二年级小学生
　　没有桌子
　　也没有凳子
　　没有人搔头挠耳
　　没有人觉得苦
　　没有人逃学
　　在尘土飞卷的杨树下
　　这里离黄河最近
　　这里紧偎着后土圣母
　　这里生长着苍茫大地最细嫩的历史，
　　这里是后土祠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