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敦煌

作者：胡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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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敦煌沙漠上
　　
　　一位老人背柴
　　一道沙梁又一道沙梁上
　　他回来的脚印
　　被风抹平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敦煌西北的沙漠上
　　可以看见长城
　　可以看见一位老人
　　穿过长城
　　在沙漠上行走
　　这时候，他的羊群
　　在河谷里吃草
　　
　　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沙漠上
　　像音乐一样动听
　　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沙漠上
　　穿行自如
　　是这位老人啊
　　
　　石包城
　　
　　石头在我的想象中沉静安宁
　　但在遥远的绿色草原上，它有
　　另一种无法解释的美
　　像少女的肌肤，看上去有
　　柔软的质地，看上去
　　神色迷茫，像迷路的羊羔
　　在一路的雨水中
　　来自天空的星光和月光
　　会把本是坚硬的物质逐渐流失
　　会把从前旷日持久的一场争论
　　引向和平
　　石包城下的一群牛羊
　　天天啃食石头上的阳光
　　在早晨或者黄昏徐徐绕城而过
　　远远地望见远处的村庄
　　那可真是一座宫殿啊
　　
　　春已归来
　　
　　城头上，看春已归来
　　明朝的土，压在汉朝的身上
　　种子，在烧焦的城墙
　　绿色，在春天的其他地方
　　少女的云鬓
　　扎起袅袅春幡，像
　　唐朝、宋朝的样子
　　像落雨的云彩
　　
　　戈壁上，长城上，嘉峪关上
　　一片雨，就把所有的朝代都归拢到一起
　　一片雨，冲下泥浆
　　那些里面的年号
　　难以分辨
　　
　　野麻湾
　　
　　在水一侧
　　土庄子歪歪斜斜
　　一棵老柳树上
　　麻雀撒欢
　　如果有马队冲来
　　这里可能埋伏
　　刺刀和火炮
　　那茂密的草丛中
　　野兔子探出头来
　　老黄牛不慌不忙地叫了一声
　　远处的田野
　　有人在收割小麦
　　只听一个女腔高喊
　　你去到野麻湾
　　把羊赶回来
　　她的男人随即吆喝
　　野草摇动
　　浮出白白的一片羊毛
　　
　　葡萄园中
　　
　　我是骆驼客的后代
　　走过敦煌，在阳光的烽燧
　　埋下父汞，荒凉的大道边
　　没有一棵草
　　父亲手中
　　被汗水浸泡得发涨的种子
　　掉进了沙子
　　那是一场瓢泼大雨啊
　　下了整整一天
　　在短暂的潮湿的日子
　　一颗种子
　　发芽、成长
　　等待第二年的雨水
　　一年一年
　　梦想的雨水
　　撒满了葡萄园的芬芳
　　我看见那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多么像父亲弯曲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