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西 行（二首）等
作者：海 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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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脸盆、水罐、肥皂盒的日子
弯下腰来，一个神情恍惚的人
正面对着这样的风景线，她的腰弯了下来
一个有脸盆、水罐、肥皂盒的日子
一举一动都怀着期待之中的平静
她弯下腰来是为了在脸盆中寻找湖泊
她弯下腰来是为了在水罐中寻找池塘
她弯下腰来是为在肥皂盒中寻找洗脸架
她弯下腰来是为了结束旧日子
一个有脸盆、水罐、肥皂盒的日子
一个女人，有年龄，有神情，有恍惚
她那必要的、亲切的弯腰姿态
把旧日子送走了，新的日子还未到来
我喜欢往西而去
并不是因为往西去的路上，有我的火车票
有我箱子中的风景照，并不是因为往西而去
我可以像动物一样，寻找到越过栅栏的勇气
我喜欢往西而去的理由那么简单，它是因为一
阵细雨
细雨淋湿了纤细的脖颈，仰起头来的时刻已到
仿佛丘陵就在眼前，那个割麦子的人，那个让我
在一刹那，看见石匠、沟渠、罂粟、马鞭草的人
在西去的路上，因为一场热病耗尽了他的热情
而我的热情刚刚抵达，我的热情
刚刚抵达了云南腾冲县的热带温泉
我的热情刚刚抵达细雨的草帽之下
一个男人他卖着土豆，他的脸像荷马，像但丁
5月6日的静(外二首)
木 杪
这小小的湖，是我唯一的邻居
画眉在明净的空气里很开心地唱。水那么的蓝
木房子里的人总是起得很早，安魂曲响起的时候
我回到自己
从一只卑微的蚂蚁开始，做一次远游
那些更远的风景，都藏在植物的内心
细细的风斜斜地吹。半梦半醒
而那时木兰花正开
小事情
有时会想一想死亡的小事情。这小小的容器
安静的黑
白白的布衣也许更接近一朵棉花。爱上棉花的人
在夜晚哭出声
而你是不存在的人。当黑暗中的灰缓缓地落下
你不再被看见
偶尔有人想起你
在某年四月，死亡
再一次被人提起
草花
——给妈妈
少年时经过的某处，我曾多次回去
只是从来没有告诉你。妈妈，那些安静的花
它们那么的美。我一说话，它们就开放
秋天过后，你越来越丰满。有人唱歌
十一月的歌。从草中走来的人
于某天爱上你的唠叨。小声喊你，不惊动离去
的蛐蛐
在雪中开始。那些漆黑的瓦片不曾开口就白了
少年头
我们第一次说出我们共同的秘密。那年冬天
你穿红棉袄，夜夜点灯，不再失眠
红嘴唇的鸟那时还不会说话。你手上的茧核
也还没有硌痛我小小的骨头。这些我都记得
妈妈，请原谅我病态的固执
这是十一月的疾病。你永远的苦难
大雪过后，你越来越多地提及死亡
提及你的妈妈，那个喜欢嚼话梅的老人
我现在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世界的匆匆过客(外一首)
伊 路
他用腰侧抵住歪斜的车座
如风涛中的孤岛
几张揉皱的纸币蝴蝶一样被按在上面
展平 压实 捏在手中 微微颤抖
他是一个父亲 儿子 丈夫
这世界的匆匆过客
被多少他不知道的事物远远抛弃
他开始用力脚踩单车
身体前倾 目光苍凉
像俯冲而过的大鸟
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整条大街和我也被远远抛弃
曾经的脚手架
要站在它身上才能拆它
所以仍要攀着它上升
工人们手里握着砍刀
像共同去宰杀一只庞然大物
刀口落下时
死死绞紧的绳索猛地断开
整片脚手架颤抖起来
每根竹子被扔到地面时都要大喊大叫一阵
在这之前
没有一根竹子单独下来
它们成长在村庄的后门山上
轻 直 韧
模样一致 易于架构
每天 丰富的劳动在上面展开
仿佛它们又枝繁叶茂起来
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
像一个有机的大生命
到处都是工地的世界
也像一个有机的大生命
在钢制脚手架出现之前
卡车曾经拉着竹子
在许多大道上扬起尘土
一个人(外一首)
李轻松
一个心醉神迷的人，只顾低头走路
一块石头把她绊倒
她谢过石头。一些树枝划破她的脸
她笑对树枝。一堵墙挡住她的路
她头破血流。她以此来表述她的世界
心神相通的人畅通无阻
一个勾摄魂魄的入，能使人遭灾
花儿谢了，香气就减轻了重量
疾病来了，一个人成为自己的两面
天使与魔女。其实善恶都是无疆的
一条河的两岸没有什么相似
飞鸟和鱼
苍凉是一种气息。尤其是在下午
一只鸟与一条鱼相遇
一个在空中，一个在水里
两个祖国开始确认
用一分钟凝视，用一分钟相爱
用最后一分钟分离
在飞鸟与鱼之间，没有哲学与数学深奥
他们彼此抚摸，屏住呼吸
空气里没有一点空虚
直到耗尽，直到鸟儿哀鸣
鱼交出了它的腮，叹息，和它的放弃
一只鸟要持续飞翔，一条鱼要沉入水底
一只鸟在不会说话的鱼身上
反复丧失。一条鱼在不会游泳的鸟儿身上
一再确认自己
天堂的补丁(二首)
张群智
红鼻子布偶
我想
每个人的面孔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它肯定就像我的布偶
不信，我们自己低下头
闭上眼睛
静静找找它
从心底认真取出
它的表情和姿势
并且请它站出来
它可能就是这个布偶的样子
被冷风吹红了鼻子
嘴巴上牵挂一句永远的话
望着高高的梦想
作出拥抱的准备
它沧桑而天真
从远远的地方
扔了包袱
赤脚回家
补丁
你忘了第一次补东西的事情了吗
你想想那块补丁
它贴住你的衣服或者裤子的伤口
严严实实
那个时候你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个孩子
现在你离奇地有了房子
里面还有家具
你慎重思考
要不要喝掉桌上的苦酒
很多的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一无所有呢
整天对着墙壁哭泣
想着是谁拿谁在做游戏
你忘记那补丁了吗、
补丁就是一颗真心啊
看你的头都磕破了
找一颗心补补吧
当你经历了一切就会懂得
真的不需要太华丽
补丁它最可靠
在异乡(二首)
郑小琼
电话
坐下来倾听阿拉伯数字丛林里流出来的春天
那人在电话线的另一端春暖花开
我听见，梨花的清香
——不远千里的开着
就这样坐下来倾听，春天沿着电话线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