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事后的诗歌

作者:叶 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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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晔,1973年4月出生于浙江省苍南县一个叫流水的小村庄,1988年开始写作,2000年开始在《诗刊》《星星》《江南》等发表作品,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2004年文学精品》等多种选本,2001年参加第十七届“青春诗会”,著有诗集《指尖上的灰尘》《干净》。
  
  写作,好像是最近的事情。
  而以前最多只算是写作文。当然,我不全部否定自己以前的东西,一言一语都和着我的血,奇怪的是竟然也有人认可了我的“以前”!最近读到了一些好东西,譬如王小妮的一些诗歌和随笔,感触和震撼同时降临。再不能够像以前那样写了。我这样告诫自己。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就重新审视自己,除了羞愧和压力没有其他。我是一个底层的人,一直都没有站得那么高,那么,我只能写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譬如两人世界、生老病死、身边发生的一些日常奇迹……一些生活细节让我感动不已!而那些“高蹈的”似乎已经逐渐远离——卑微的东西同样惊天动地啊!在这里“人”被我摆在了第一位,我希望自己和更多的人都能够“像一个人那样活着”,把脊背都砌进堤坝里去!
  于是就有了《出生入死》这一组诗歌,在现实生活中能不能出生入死呢?当我起下这个题目时,就这么想。结果是当诗歌放在面前时,我为自己找到了自信和继续下去的理由——原来生活中真的有生生死死呢!它只是一些“小灾小难”,但对于一个人、一个生命体,它的重要意义不亚于一场战争!
  我的记忆里还留着几年前诗人刘希全写过的一首诗《一次车祸》,感动是持久而弥新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写得和这样的作品靠近点再靠近点,甚至有可能跨出更大的一步,我知道,更多的人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我一直认为,一个诗人不能与大师直接对话,大师的东西:知识、经验、个性、意义……我觉得只对那个特定的时期对他(她)个人有意义,对后来者是糟糕的。诗,每一个诗歌作品,都是一个全新的东西,我不能觉得前一首写得好,就重新炮制下一个。诗歌不可批发,诗人也不可注册。我对此保持警惕。
  这一组诗歌里《拾荒记》是一个特殊,我希望每一个都是特殊,它们是一个个个体,可能会互相交叉——对生命、生活的一些想法。但绝不一样。这是我有意为之,它留下了斧痕和不足,让我在未知的后半生慢慢填补、修整和完善。
  记得几年前,不止一个诗人用长辈的口吻对我说:“不要把诗歌当回事”,我默默无言,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那时我还不明白怎样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是时候了,是发出自己声音的时候了,现在我很想对他说:“你不把诗歌当回事,诗歌也不把你当回事。”那个诗人现在改写小说了,用他的话说是“写不了诗歌写小说,写不了小说写散文,写不了散文写评论,评论写出来没人看了,就去蹭会议、签名……”我不知道上面这个省略号里还能够被稀释出什么。还有一次,一个年纪蛮大(这是大家公认的)、名气蛮大(这是他自己说的)的诗人告诫我,不要清高,要走出去想一点办法。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意”,末了,他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个社会你东西写得再好也没用了,要活动。“幼稚的诗人,幼稚的诗歌。”在一个公众场合,几位貌似大师的准诗人这样说过我和我的诗歌。我知道这不是一句赞美的话,对此,我自己心中有数,“幼稚”没有让我变得复杂,我似乎还是清晨的一滴露水——朝阳出世,朝露叶晔。在我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时,我愿意留下一句话——幼稚的另一层意思:真实、干净。大浪淘沙,对我说话的诗人相继离开了诗歌,他们有他们的活法,我有自己的活法。
  接下来,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喜欢把自己弄得很累,老想着诗歌这个鬼,翻来覆去让自己绷在一根弦上。因为我知道什么才能让我更快乐!
  还是最近,我每天下班就开始关机,这样的事情往往会被朋友们批评,但我干得很开心,我理由充足:老婆不喜欢我出去;胃疼喝不了;没钱啊天天喝你们的没意思。朋友们便无话可说,而真相是最近写作状态蛮好。这个理由我不想说。
  谁都不是圣人。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诗歌上,房子是租的,米是老岳父给的,工作是临时的(连生命都是临时的!),我真的能够超凡脱俗吗?凌晨醒来,每每怀疑,每每又给自己打气——每一天都是新的,这和写诗是一码子事。
  我总是给自己勇气。
  “事后”这个词很有意思,它和我的写作产生了关系:合拍、和谐、统一。仔细想想,原来那些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事情都在鼓励我,好像是倾诉,好像是挽留,好像是警告,又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在事后把话说出来,说出事物、事件的真相。
  面对生活,我是卑微的,面对诗歌,我卑微而高尚——因为我知道,我明白,事后的写作让我回到诗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