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4期
西井拾叶（组诗）
作者：姚江平
更多经典：应天故事汇——天天经典！
一群蚂蚁在山上爬着
一群蚂蚁沿着山脊，沉醉地爬着
爬着，全不在意一朵朵野花的绽放
一阵阵风袭击，有的被卷下悬崖
一团团雾笼罩，辨别不清方向
队伍不是十分齐整，不像一列火车
也没有一定的路径，但所有的身躯
都保持向上的姿态，所有的头都对着一个方向
每天都这样，背顶着天
每日都如此，脚抓着地
不以自我的小而隐匿
不以自我的黑而退缩
一片树叶的转动
请留心一片树叶的转动
也就是关心一种舞蹈的产生
在风中，在旷野
把自己全部打开，天籁之音
伴奏着，向上，向下
孤独的飘舞，恣意的展示
始终站在风中，走在风中
全不在意风的角度，风的力度
这飘动中的幸福啊
就在一念之中
2004年5月6日上午
在老家，儿时走过的乡间小路上
我和一只野兔相遇
我没有动，兔子也没有动
它瞅我一眼，我看它一眼
几分钟后，也许只有几秒
从我身边
它轻轻松松
蹦着
跳着
过去了
在离我十几米远的
一株玉米苗旁暂时停止了生长
我和那只野兔
同时有了长达一秒钟的慌张
乡村教师
很多的日子
我住在乡下
那海一样辽阔的田野上
一所小小的房子里
我像一条鱼
有时浮到海面上呼吸天的信息
也会在某一时刻
潜进海的深处
更多的时间，我是在做一种游戏
三支粉笔
熬一锅粥
乡官生活
有时到田间做点农事
是为了感谢生我养我的土地
有时在乡间叩问柴门
是为了亲近爱我护我的乡亲
饿了，去吃那南瓜小米捞饭
累了，去睡那厚实的土炕
夜很静的时候，想一想
那位曾和我
蹲在地头
递过一只旱烟袋的老农
有时什么也不做
偶尔抬眼
看那静默的青山
七天
今生曾经路过一个叫西井的地方
住了七天
第一天被别人领着转，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天我只转了半天，下午参加学习
第三天我转得太快，差点出了边界
第四天的晚上，我睡在一座黄泥巴抹就红石板
盖顶的小屋
第五天虽然遭遇一场洪水，但核桃林柿子树都
记住了我的名字
第六天我背着五条路虽然走得非常累却很快
乐
第七天的早晨，我在刚建成的长寿广场看老年
人打拳
花喜鹊在我头顶叫了几声便飞走了
只留下一片天空，在我头顶
要是在西井遭遇一场大雪
倘若在西井遭遇一场大雪
你就住下来，找一间石头屋子
没有铺床的白草也不要紧
雪像个油漆工
把太行山刷得只剩下白
保持仰脸或者微闭双眼的姿势是必要的
也许还有两只兔子跑过
那是太行山喝高时
才会露出的两个酒窝
在西井的大山里行走
在西井的大山里行走
可以亮开嗓子狠狠的吆喝几声
悬崖捧出了它的丹霞地貌
一层一层的
使你想到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没有谁可以诗意地栖居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带走了绿
站在山顶
有一座山，那里生长的草
表妹一样亲切
几块石头
与我对视着
我们之间，肯定有无法言说的秘密
站在山顶，沉默着
一支烟作为道具
蚂蚁很随意地走动
云都钻进了天里
只留下大片大片蓝
给我一个人提供安宁
背对着玉米的方向坐下来
父亲的草帽
在玉米地里晃动
一只只小松鼠
在地边
蹦来跳去
秋深了，背对着玉米的方向
我坐下来
我也不过就是一块石头
飞来飞去的鸟儿
都是我的姐妹
在等待的时间里
只有蚂蚁能喊出我的名字
雨才下了几滴就停了
雨才下了几滴就停了
这让我等了整整一个春天
蹲在泥屋子里抽着旱烟的父亲
好生失望
老天啊，你好吝惜
你下的雨怎么还没有他老人家流的泪多
你也太狠心。突然从梦里醒来
趴在窗棂上听
舔破窗户纸看
总觉得不踏实还要披衣走出窑洞
站在漆黑的夜里
看你的脸，虽然看不大清
也想看到你阴阴的脸，带雨的脸
可你却总是黑黑的脸，黑夜的黑
难道你要等到秋天吗?我的老天爷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老成
一株干瘪的玉米
百十亩田就这一棵
窗外的雷
砸过去，又砸过来
谁在等待
这天籁的事物
谁在游牧
这天空中的狼群
突然的静寂
拐状的鞭
一甩，一甩
黑，漆黑的黑
谁能借我一根火柴
点燃那根蜡烛呢
电脑屏幕上，活泼的鱼
游过来，又游过去
翻身
一翻身，秋天就站在面前
一些美好的事物
犹如蹦来跳去的小松鼠
在眼前晃动
其实，人生也很简单
几十年的风雨兼程
也只不过是翻了翻身
最后的幸福
从时间的蚌壳里冲出来
我们都是一堆
躺在秋日土地上的玉米秆
有人不断从我们身边走过
有羊啃着我们的身体
如果听见一声尖叫
那是我们最后的快活
寂寞
寂寞是可怕的躁动，你信吗
静静的海面，突然狂潮汹涌
一棵孤独的树，最容易
把闪电举过头顶
要过冬天
又要过冬天，怎么过呢
风逐渐抽紧，许多事情开始瑟缩
大地，爱情
鸟的羽毛，飘动的云
怎样过冬，还是需要认真的想想
应该有所准备的好
可以把日子折叠折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