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那些熟悉的地方（三首）

作者：南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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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奎依巴格
　　
　　那个地方
　　我离开得太久了
　　有时我想念它，想念一个秋天
　　我曾在街道旁与树木交换过彼此的阴影
　　
　　你我的替身能否抵达它
　　一群绕过街角的鸽子
　　能否抵达它
　　或者是一个早晨的、十点钟的阳光
　　或者是风尘仆仆的一句话
　　
　　那遗忘的钟摆如何置入
　　无辜者的身体?若明若暗的生死
　　亡故亲人的脸
　　使我在正午最亮的时辰突然看见黑暗
　　
　　有一天我遗忘了你的地址才会
　　真正长大成人
　　当我老去(呵，年纪轻轻，那个曾经涣散的我老去)
　　衣衫褴褛地站在那里
　　让路人害羞
　　一张喑哑、苍老、疲惫的异乡人的脸
　　透出惊人的美
　　
　　我会忘记你的
　　我用不断的忘记来洗濯自身
　　洗濯极少漆黑的夜晚
　　那用不停的奔跑来驱逐恐惧的背影
　　她奔跑着，奔跑着……
　　当速朽的身体突然截住了时间
　　
　　——原谅我
　　我这样的把你深深想念
　　2005．1．18．
　　
　　巴拉尔茨
　　
　　一轮光滑的圆月终于升起
　　并奋不顾身地
　　把它的光线投向乌有的山谷
　　巴拉尔茨^①
　　当我从你的怀抱里起身
　　风声的响动惊醒了河的梦魇
　　
　　好像隔世的人 不说话
　　风在吹 月光在消散 天空在远去
　　我看见年迈的牧人坐着干草车
　　匆匆走过
　　一夜的秋风吹散了他们的青春 生命
　　还有无边的夏天
　　往昔的欢乐薄尘一样消散
　　
　　风在继续加深着凉意
　　一切终将被河流带走
　　巴拉尔茨
　　它的孤单 它的被风吹黄的草场无人知晓
　　它的广阔 贫穷 忍耐
　　它的无言 死亡 衰老
　　无人知晓
　　严冬就要来临 无边的纯粹的草原上
　　沉默的牧羊人就要离开家乡
　　巴拉尔茨
　　你是我隐秘的青春和生长
　　2005．4．21．
　　①巴拉尔茨为阿勒泰山谷的一个夏牧场。
　　
　　我熟悉的那些夜晚……
　　
　　我熟悉那些夜晚……
　　极薄的 陡峭的月光贴在冰冷的脸颊上
　　哦 月光
　　连消融也是独自的
　　从黑夜到黎明
　　它孤单的手臂和我的沉默相连
　　
　　一个陌生的 或者已经用旧了的月光
　　这一夜和另外一夜有什么不同?
　　每一天 当它以不变的身躯撒下
　　最轻微的细沙
　　你的 我的以及许多人的面孔
　　从自身的封闭中逝去 只有一人
　　从那秘密的欢愉中
　　打量着世界的影像
　　沉默 哦 过于静止的沉默
　　会像刀锋一样打开?
　　当一些时间的到来
　　使阴影失去自身的边际
　　一个夜晚 有着我全部的过去
　　
　　还有谁存在着 只是你不说
　　过早的自弃 过迟的顿悟
　　当一个人终于从生活中抽身而出
　　说出黑暗中飞坠的尘土 说出
　　河流中鱼的尖叫
　　我倚着夜风站立 仿佛一把缄默的乐器
　　我就这样爱着我熟悉的夜晚
　　如同黑夜爱着自身的恐惧
　　2004．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