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6期

有关女儿的记忆（组诗）

作者：俞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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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 象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女儿
　　不要长大
　　大片从眼前逝去的时光
　　会改变已被童年确认的形象：
　　两角充满欢乐的弯弯的辫子，撞击着
　　初为人父的触觉，逗引出小小的脸蛋
　　与新鲜牛奶一样甜美的声音
　　干瘪的日子因此得到充盈的滋养
　　近距离的一颦一笑风中奔跑的姿态
　　是对提前到来的迟钝的中年的安慰
　　缓解了噩梦中焦虑和不安
　　当我置身于等候的街道面对雨中的万家灯
　　　火出神
　　女儿的叫唤把我拽回日常生活一个回家的
　　　情景
　　使我的内心变得抵达秋天的树枝那样静
　　　寂，清晰和动人
　　对人间的风景不应有过分的置疑
　　是时光改变了我对生命与存在的看法
　　许多手头上曾经重要的事我都忘了
　　但我努力记住与女儿有关的一切
　　女儿成长的每一个片断
　　是我的记忆不可或缺的全部
　　我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母鸡用体温抱住胸脯
　　　下众多的蛋
　　而不愿放走一个
　　清晨，上学前的门边静静地放着一对放大
　　　尺寸的白球鞋
　　正等待着一双活蹦乱跳的脚板
　　女儿是明亮的，是被早晨照亮的另一页
　　甚至成了我的童年的呼应或延伸
　　而我是紧挨着她的形象的黑暗
　　当我习惯并且喜欢
　　变化中的每一个过程 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脸蛋，身高和声音
　　又一次带来我的惊讶和注视
　　我的女儿只有一个
　　但我拥有她无数个生动活泼的侧面
　　一个获得更多的女儿的父亲
　　因此而也更加孤单
　　
　　差 异
　　
　　幼儿园的草地上
　　众多的孩子在玩
　　一个孩子向我跑来
　　分明就是我的女儿快快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我几平就要张开双臂
　　但她很快
　　转身 微笑 扑入另一双大手中间
　　
　　一棵树站在自己的阴影里
　　面对所有的叶子：一片与另一片
　　在飞的蝴蝶 左翅或者右翅
　　在阳光眩目的错觉里迷失
　　冲出喉咙与掌心的喜悦
　　还来不及适应细微的区别：
　　这圆圆的比果实还要甜美 生动的脸
　　这像风一样奔跑的姿态
　　
　　女儿，家
　　
　　女儿从学校里回来
　　也把家带来了
　　我亲着女儿的脑袋
　　女儿的头发清新，柔软
　　我感到萦绕周围的时光
　　变得真实
　　一种久已疏远的安宁的感觉
　　又回到我的身边
　　
　　可爱的脸蛋 远去的岁月
　　我的记忆
　　贮存着有关女儿成长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
　　　片断
　　女儿回家了
　　家才更像一个家
　　我和她的母亲
　　像两个单身者拥有了新的身份
　　家的中心满是女儿
　　明亮的声音
　　
　　女儿话还没说完
　　就转身跑出门去
　　她被邻居的小伙伴传出的声响
　　或者外面的事物
　　吸引
　　我伸出的手臂拦也拦不住
　　
　　女儿慢慢长大了
　　我的孤独的手掌显得有些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