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8期

沈苇诗歌的精神肖像(节选)

作者:沈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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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几十年代以来,沈苇以奇异方式写下的文字,是一部个人写作不断“以潮湿的方式进入干旱和坚硬”的成长纪录,更是一部中亚文化与江南灵气内在结合的精神图谱,是冰与火、死与生、干旱与潮湿、辽阔与狭窄、葱郁与荒芜、时间与空间、历史与社会……纠集成的异常丰富、复杂和深邃的多元文明融会的个案样本:
  在这个“杂色”样本中,沈苇所写的主题可以开列如下:死亡、虚无、爱、人道、正义……这是当下不少的诗人们的共性追求,并无什么独异,但沈苇的不可替代性在于他诗中的两个声音的不断争吵与和解,不断分裂与拥抱,不断背叛与涅盘。这两个争吵的声音来自诗人的两个故乡、两个文化背景、两个自我的驱动,就像沃尔科特文本中的英语世界与加勒比海文化、叶芝个人面具背后的多重自我,争吵的结果就是和解:一种自我培养的诗,“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叶芝诗句)。
  那么,如此忠诚地分裂着沈苇肉体与灵魂的两种声音是什么呢?沈苇在诗歌、散文多次写到:“在我的心目中,浙江和新疆都是我的故乡。再缩小一下范围,两个故乡同样指的是我出生地的水乡村庄庄稼村和目前生活居住的边城乌鲁木齐”。前者是典型的江南温柔富贵之乡,盛产才子佳人……在机智、巧慧、细腻的底色上,最具冲击力的姿态也无非只是张扬、狂放、悖常,如八大山人之流。后者则是百感交集的中亚文明的博览中心,是东方和西方对话的前沿与窗口,多民族的共居,多宗教的交错,多元文化的杂媾,构成了一种活着的传统、醒着的历史。仅以中世纪诗歌为例,可以列出一长串名字:欧玛尔·哈亚姆、鲁米、阿拜、纳依瓦……沐浴其中,沈苇长出了与这片土地血肉相连的“脐”——中亚文明的乳汁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艰难的精神换血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确立了一种“正午的哀伤”的抒情基调,开始了混血、杂色、综合的诗歌之旅。
  沈苇的诗歌具有江南丰富、滋润、细腻的血肉,西域开阔、正朗、包容的骨架。通读沈苇,我认为他带给我们最精彩的礼物就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正气、理想主义的浩气、道德主义的阳刚清气和俗世主义的达观慧气。用新疆歌舞来比喻的话,我曾看到的十二木卡姆是一种最人性、最灿烂的艺术,她们以天空为屋顶,以大地为舞台,以日月为手鼓,让人与人的交融唱出内心的赞美,让欲望与暴戾趋于和解,让理性的艰涩放逐于感性的辽远,让猛烈的美诞生于无边的安宁、沉雄……在冷漠的炫技和经验的转述占据诗坛主流的今天,沈苇的诗,正是以这样一种清正大道的气魄,构筑了一个梦想的家园,一个精神的中亚,一个沙漠中的宝窟——一部让我们在词语中取暖的书中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