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8期

诗六首

作者：林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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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叶落下来
　　
　　树叶落下来，那样轻
　　很多的树叶落下来，依旧那样轻
　　风狠狠地卷着它们
　　它们忽高忽低，深一脚浅一脚地
　　落下了又升起来
　　一次次舞动、盘旋
　　极像一群红的、黄的、绿的蝴蝶在拼力地
　　练习飞
　　风尘仆仆的脸土没有一点哀怨和伤悲
　　
　　我最想预订的东西
　　
　　去餐厅预订饭菜，去宾馆预订房间
　　去火车站预订车票，去超市预订必需品
　　
　　为革地预订绿茵，为郁金香预订花期
　　为谷物预订长势， 为蓝天预订白云
　　
　　给疾病预订健康，给穷苦预订富裕
　　给爱预订爱，给梦预订梦
　　
　　而我是个没有什么梦想的人
　　因此，这一生我最想预订的东西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那夜夜惊我起身的河流
　　
　　最先唤醒我的是傍晚的丰溪河
　　它亚麻布匹般的波纹
　　两岸丛生的甘蔗叶发出洪大的声响
　　一群孩子占据了一个水洼在玩耍
　　他们光着屁股不停地叫喊
　　不时用瓦砾击出欢乐的水花，有时候
　　快乐是多么容易得到呵，仅需要一个水洼
　　而这些年，我却一直在模仿水中的卵石
　　为此，我不停得到的是严厉的冲刷、淘洗和剥蚀
　　
　　回乡记
　　
　　回来了好哇——
　　李奶奶摸索着我的手，她的眼已经看不见了
　　金凤婶一遍遍擦着递给我的板凳
　　全贵叔捧来一大堆花生，薯干
　　部是自家种的，他吧嗒一口烟憨憨地笑着
　　渐渐的，我的声音哽住了
　　
　　是的，在回叶坞的土路上
　　只要我轻微的一个停顿
　　那飞鸟，灌木，蚁群就会把我无声环绕
　　我的至亲呵，我能感觉到幸福却无以言辞
　　当我转身，不单山上的细雪还在簌簌地抖落
　　
　　命 运
　　
　　千年了，他们邂逅，一南一北的火车发出相同的嘶鸣
　　汹涌的人流和无名小站
　　下一刻，火车就要进入各自的隧道
　　矢车菊在车窗外安静地开着，水杉一株一株倒退
　　他们，曾死死地拥抱
　　泣不成声……
　　
　　我悄悄哭过，为他情人节流下自己的眼泪
　　这一生，不懂爱时就突然的爱了
　　到如今，仿佛一切都还远远地未发生过
　　草坪上我的孩子在追赶蝴蝶
　　胖嘟嘟的脸沾着汗渍和泥痕
　　妈妈——妈妈——
　　声音稚嫩含着小树的汁液
　　有我丢失过的激动和惊喜
　　
　　我一次次站在窗前
　　
　　我一次次站在窗前
　　凝视对楼露台上一株长着
　　十几片叶子的小梧桐
　　在天空巨大的幽蓝中
　　它细小而孤单
　　我看它时它总在风中摇曳
　　向我点头浅笑
　　带着我熟悉的亲切
　　不止一次了，它令我胸口一热
　　也许只有它是真实的
　　更低的路上如流的行人和车辆在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