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8期

随感与记忆（组诗）

作者：吴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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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株秸秆
　　
　　一下子秸秆都倒下去
　　进入泥土还田了
　　这多像我们人 在风吹的这样的季节
　　那飘荡的青烟
　　倒下时也会被焚烧
　　
　　十二月 北方的田野
　　空空而茫茫
　　风 可自由了
　　自由得都有些野性了
　　狂奔着狂奔着 真怕它疯得一下
　　闪出北方 闪出地界
　　再也回不来
　　大地 和我们永远是这个样子
　　幸好 在今天的田地一角
　　竟站立着一株枯干的
　　被谁粗心遗弃的玉米秆
　　那么生硬而倔强
　　它怎么一下子就挂住了我的眼睛
　　是它挂住的飘逝的风吧
　　十二月 十二月 我爱你
　　
　　石 头
　　
　　蹲在那里，让我们坐着想心事
　　这块石头，谁搬来的
　　
　　石头也有心事，有比我们重的心
　　轻轻的我们浮在上面
　　
　　要不然，它会突然遁落
　　要不然，心事重重的我们会
　　闪倒，成为石头
　　梦想
　　
　　梦想着可能的一只鸟站在上面
　　歌唱，一片云偶尔的庇阴
　　或一阵风轻轻的拂荡
　　
　　这 狗
　　
　　黑色的狗匐在花圈下 在棺木旁
　　头偎着地
　　无精打采地 不睁眼皮
　　浑身哆嗦着
　　耳朵时时波颤着
　　谁也唤不动
　　院子里正在办丧事 主人
　　一位寡妇
　　我是孝子
　　我瞅着这拘 孝子们说
　　这几天就这样
　　
　　交 谈
　　
　　我们在公园交谈着
　　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人
　　这是我们摆脱不了的弊病
　　我依偎着树 他也站在一棵树下
　　天慢慢暗了下来
　　慢慢就像是两棵树在交谈了
　　
　　但是没有什么风
　　没有风时 两棵静默的树
　　他们的交谈 谁又看得出
　　
　　手 机
　　
　　叔叔闭上了眼睛 在我的守护下 在他
　　闭上眼睛的一瞬，他衣袋的手机突然悦耳地响起
　　这优美的音乐像是专在此刻
　　而奏响的
　　我异常醉心地听着这颤颤的乐音 在护送他回老家的路上
　　
　　入棺时，我执意要家人给他带上手机
　　手机就那么开着
　　我想，随时让叔叔接听来自大地之上的讯息
　　如果愿意，他偶尔送出土地深处的秘密
　　我也不会感到怎样意外
　　
　　墙根晒太阳的老人
　　
　　也许到了这把年纪
　　才知道了太阳的重要
　　也许这许多年来
　　有太多的没让阳光晒晒
　　一年四季 只要头顶太阳出现
　　这段墙根就坐满了
　　穿黑色衣服的老人
　　
　　老人们很少交谈
　　也很少顾盼
　　他们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
　　很少言语
　　一年四季 眼前
　　眼前 他们在看着什么
　　阳光一直照着这片村庄
　　他们一直在痴痴地看着
　　
　　最有意思的是
　　墙根那排台阶
　　究竟是谁垒砌的呢
　　不长也不短
　　每天老人们坐得总那么合适
　　不拥挤 也不空缺
　　大家来了都相互点点头
　　或者打个招呼
　　如果哪天谁突然没有看到谁
　　谁也不会问
　　不问
　　这一天也会有一个陌生的老人坐在空开的
　　位置
　　他们也会打个招呼
　　
　　最动情的时候该是冬日的黄昏了
　　坐着的老人 会慢慢站起来
　　跺着脚 朝向落日
　　不停地跺着脚 那样子
　　就像要奔跑
　　阳光倾洒下了
　　在老人黑色的衣衫上的一轮金辉
　　
　　一会儿 他们都离开墙根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