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9期

我热爱的事物（组诗）

作者：瘦西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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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苹果
　　
　　那一树苹果 在早上便红了
　　秋天跟着红起来 还有雾
　　还有雾中比羞涩略低一些的脸蛋
　　
　　一树的苹果 都嫁人了
　　那一棵树 比秋天还空旷
　　只有一只青苹果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子
　　高高地挂在树梢
　　像一只灯盏 在一棵树上高高举起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一个少女背着家
　　在秋天流浪 她仰着头
　　向天空 向流云 向飞抵老家的雁翅
　　喃喃着她的眷恋
　　
　　一场雾包裹了那一棵树
　　一场雾带来的风 把树摇了摇
　　高高地挂在树梢的那只青苹果
　　突然不见了
　　
　　仿佛一个女子离家出走
　　空荡荡的家中 盛满的已不是思念
　　而是一望无涯的阴影
　　
　　善　意
　　
　　他把被雨水淋湿的伞竖在脚边
　　然后收起来 抖掉上面的水
　　撑在他坐的长条椅的右边
　　那块迅速干起来的座位 在等一个陌生人
　　
　　一只狗甩掉了绳子 走在女主人的脚边
　　它同时走在路的边缘 让道路显得更宽
　　虽然闲着 但它相信会有人走上来
　　
　　手持利刃的人 在自己拇指上拭着刀锋
　　却并不切下去 他好好看护着自己
　　出门时总是刀锋向下
　　他怕锋芒刺伤别人的眼睛
　　
　　打桩机尽量把声音缩小 连抖动也很轻微
　　紧临工地的一挂红窗帘适时打开
　　轻轻一瞥 使工地异乡小伙感到了阴凉
　　
　　乞讨的人不再伸手 只需坐在树下
　　他分得清乐于施舍的人 洒水车小心驶过
　　没有淋湿他的影子 虽然夜里他仍睡在街边
　　但路灯总是在他做梦之前熄灭
　　
　　一滴阳光撒在草尖上 微风轻扬
　　远处仿佛有一缕歌声传过来
　　温暖而缠绵 却只让愿意听见的人听到
　　
　　装　下
　　
　　我深知我的内心不够宽阔
　　装不下整个天空 但我要把有限的空间腾
　　出来
　　首先装下蓝天和白云 蓝天下白云一般的
　　羊群
　　穿过比蓝天更蓝的湖水 和一望无际的青草
　　从藏胞移动的帐篷里 挤出的奶香
　　照亮的一个黑孩子的眼睛
　　和眼睛里旷世的悲悯
　　我要装下雷霆和闪电
　　用一根根比雪峰之上的刀光更耀眼的闪电
　　去焊接人世间冷漠和疏远的亲情
　　并从深不见底的枯井里 掏出清澈的水声
　　用一朵又一朵贯耳的雷鸣
　　催醒大漠深处的杨树根 点燃树枝上的积雪
　　
　　翻耕板结的皮肤 让一颗心紧挨着另一颗心
　　我要装下略低一些的彩虹
　　彩虹上飞过的一双鹰翅 和一枚风筝
　　让它们扇动万木
　　让万木之上藏着我无限惊惧的仰望迅速返青
　　我还要装下藏在绵帛里的一颗银针
　　穿上一根金线
　　把我们的仰望连接起来 寻找更遥远的天空
　　
　　同时我还会把我幽暗的内心
　　深深装进那只隐约的针眼里
　　让众多我不愿看见的东西 无处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