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9期
为了一个承诺（小叙事诗）
作者：李发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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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红飘带，从瑞金飘过来
有一群人，已远去七十载
有一个承诺，仍鲜花一样盛开
——题记
村口：朝北的那个弯腰的凝视
连天空也想弯腰扶她玉立
风，已不是那年的风
云，已不是那年的云
唯有那远望，仍是那年的凝视啊
一抹夕照，在她脸上
仍是那年的相许……
我从一位友人的叙述中抵达
我从一位友人的叙述中抵达
那还站在七十年前——
同一云下和同一村口
等待五个红军战士归来的她
七十年前，她是这村里的妇女主任
也是村里党龄最小的一朵鲜花
那时根据地被敌人五次围剿
那时村里除了老孺就是女娃
革命因左右摇摆而受伤折翼
被战火撕裂的穷人和山村
掩埋了烈士又要送男儿出发
跟着毛委员，我们长征去……
能入伍的，都入伍了
还有五户男儿，不忍离家
那是需要穷人拼作烈士的年代
动员五个男儿参军，她承诺
谁立功回来，她便嫁给谁
五个年轻人带着她的诺言
似五虎下山，迈开了雄健步伐
记得送行的那天，在这村口
她红衣红裤，红红的脸蛋
像映山红映红山洼……
跟着毛委员，我们长征去
五颗撒向长征路上的种子
丝丝缕缕是她一生的牵挂……
她是苦难中提炼的黄金
她为她的等待而热情漾溢
她为她的承诺而坚贞不移
春去秋来——
仍然是那一身泥土的芳香
秋去冬至——
口中依然是《十送红军》那支歌谣
昼夜的两盘磨齿——
将她一天天嚼老……
但她一等再等
初春，阳雀叫她，她说
她的春在长征路上……
秋的落叶，一片片铺黄院落
她说那是五个战士送信来了
她说她的等，很值
同龄的女人奶了孩子又抱孙子
雪又来了，已不是那年的雪
风又起了，已不是那年的风
同龄的女人奶了孩子又抱孙子
她抱起一团团回忆
走近炉灶，再添些坚信
火光映出记忆中的五张面孔
恍若是红红的大红喜字
她是苦难中提炼的爱的黄金啊
旷世的承诺
血火的洗礼
那一头白发，让天上的白云
也充满了敬意
共揣一个承诺，五个战士
共揣一个承诺，五个战士
井冈的风跟着他们
井冈的云跟着他们
跟着他们，还有父老乡亲的眼神
难忘红米饭，总是红红的
难忘南瓜汤，总是烫烫的
他们是井冈飞出的山峰
他们是飞瀑倾泻的雷阵
他们知道——
越过黄洋界上的那双目光
正亮丽着头上闪闪的红星
喊那五个名字
时时喊那五个名字，用心
喊天照顾他们的冷暖
喊地端正他们的脚印
喊万水千山，雪山草地
一路提醒他们
别忘了井冈小屋这盏油灯
喊自己，永像灯光一样明亮
永像日月一样神圣
她每天打扫院落，撑起张望
她坚信——
五朵大红花，定然有一朵
属于她的生命
幻幻中，晚霞那顶花轿
晚霞那顶花轿，抬进
夕暮中去了
心跳敲响的铜锣
夜里又圆成月亮
爆竹，响成满天繁星
喜庆她成为新娘
梦里，玉姿如浪，娇喘如浪
生命的河流交汇
一张一合她感到了
彼此的体香……
醒来，又是眨眼的星星
还是那冷冷的月亮
怀揣柔柔的梦想
满怀柔柔的情的梦想
满心圆圆的心的张望
月也怀孕，产出那么多星星
星也落泪，陪伴她润湿
清晨鸟儿的歌唱
她想，我要是星月真好
朗照长征路，与他们一起
四渡赤水
突破乌江
过雪山草地
去南泥湾开荒……
然春去秋来，又是冬
又是大雪茫茫
片片飞雪默默为她祈祷
昼夜双手合十，也在膜拜
她坚定的承诺
她怀揣的信仰
山路牵着的那个“等”字
一弯新月、一条狗、一盏孤灯
一条山路、一道门、一生痴情
山路牵着的那个“等”字
连着心
一生中远望的总是那个角度
那一望坚信
流血流汗流过泪的这方山水
轻易一打开，便跳出
当年的情景
父亲曾随朱德挑粮上山
母亲掩护伤员饮弹茨坪
哥哥曾为毛泽东站岗
她自己曾是哨卡的眼睛
红军队伍长征去了
日子也一天天翻山越岭而去
父兄被白狗子砍了
五个远去的背景也杳无音信
谁说往事如烟，每忆起往事
井冈松竹也为她露滴晶莹……
五烈士：我们凝望着你
隔着阴阳两界，我们
在冥冥中凝望着你——
仍是旭日一样微笑……
仍是松竹一样翠绿……
仍是山泉一样明亮……
仍是滴露一样玉洁……
烈士甲：战火煮熟了湘江
在战火煮熟的湘江，我真想
舀一瓢给你
留给未来的儿子沸腾斗志
真的，我血染江水的那一刻
我的幻觉，是你红衣红裤红成火炬
你听见了吗?我最后一声
是喊你
烈士乙：娄山举我头顶蓝天
攻破娄山关，我还活着
娄山举我头顶蓝天
面对敌军的溃败，我真想
撕一片云将这大捷寄往井冈山
苍山如海涌来
雁翅共红旗招展
追杀残敌，我不幸中弹
倒下那一瞬，眼前竟然是
你的微笑山花一样灿烂
烈士丙：魂归井冈山，我知你……
一粒花、一颗星、一粒鸟语及
一滴泪、一滴晶露之间
那个梦，那朵云，乃至蓝得深远的
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注视
我知道，那是你的真挚
忆起我们五人，你整个身心
都闪烁柔情蜜意
思维的双腿总在长征路上
寻寻复寻寻
觅觅复觅觅
我在腊子口壮烈之后
魂归井冈，曾拥你抱你
而你呼唤的是我们五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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