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2期

窗里门外（组诗）

作者：柳　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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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 亮
　　
　　雨停了
　　云，慢慢散开
　　月亮露出它
　　愿意露出的样子
　　
　　月亮在上游也在下游
　　而两者之间的那棵槐树
　　正把它
　　高高地挑在枝头
　　
　　月亮。月亮。月亮
　　
　　既不是一盏
　　唐朝留下来的灯笼
　　也不是一扇
　　上帝把门关死时
　　敞开的窗口
　　
　　五月丁香
　　
　　以新换旧的时刻
　　转身的时刻，她的时刻
　　当濛濛细雨随随便便下了一天
　　她也随便起来
　　
　　随便的姿势
　　随便的色彩
　　而随便的选择
　　使她一天比一天
　　更像自己
　　
　　五月丁香，对五月
　　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那淡紫的花束，跟
　　亵衣没有什么两样
　　而她随风扭动的样子像是行走
　　从一个夜晚，蹑足溜进
　　另一个幸福的夜晚
　　
　　我已经有了一个女人
　　再有一个，只能是梦想
　　
　　跟梦想一样好的女人
　　跟女人一样好的丁香
　　我甚至听见
　　即将离去的春天
　　正急不可耐地解开
　　她身上最后一颗
　　骨朵的纽扣
　　
　　一阵阵风里移动着一阵阵
　　比风还轻的花香
　　我努力平静地呆着
　　
　　而无须再去绞尽脑汁地证明
　　——还有什么事物
　　不是像盛开的花束那样
　　在逐渐地萎谢
　　
　　谛听辽阔
　　
　　忽然就有了谛听你的愿望
　　在这盏陈旧的小灯下
　　我越听你越像一首诗歌
　　——于遥远的地方刚刚开头
　　便在我的桌前迅速结尾
　　
　　假如不是这样，那我愿意
　　把你听成一只精巧的花篮
　　让世界简单得除了芳香和色彩
　　就只有安宁……然而
　　人类始终像森林那样吵吵嚷嚷
　　风，是一把多余的梳子
　　
　　风吹着你的过去也吹着你的将来
　　你有足够的容纳，让时光
　　像潮汐一样在两者之间涌动
　　摆放在书桌上的这盏小灯
　　好比摆放在水面上的月亮
　　而落日如锚，反复抛在
　　我最心痛的地方
　　
　　我想我应该这样谛听你
　　你是河川也是山脉，你集
　　不断的流逝与不变的凝固于一心
　　此前，我很难有这样的联想
　　——无论我走到哪儿
　　都太像一滴露水，从
　　宽大的叶片上轻轻滑过
　　
　　人和猴子
　　
　　从小我就知道
　　人是猴子变的
　　如今
　　不愿变成人的猴子
　　越来越少
　　这导致人越来越多
　　
　　每次领着女儿
　　去郊外的动物园
　　看猴子的时候
　　我都这么想
　　——那是去看
　　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但猴子和人并不完全一样
　　就像由猴子变成的
　　人和人
　　无法一样
　　
　　夜里睡不着
　　便在心中默默地数数
　　一只猴子两只猴子
　　……二十九只猴子
　　
　　数着数着
　　有钱的人和没钱的人
　　好色的人和贪杯的人
　　写诗的人和做官的人
　　就全都一样了
　　
　　柳沄，1958年10月出生于大连，后随父亲工作来到沈阳。下过乡、当过兵，现在《鸭绿江》编辑部工作，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柳沄诗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