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5期

不分行写作·散文诗十三家

作者：崔国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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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花的蝴蝶(三章)　　崔国发
　　
　　梦游蝶
　　梦游的幽灵，梦游的影子。
　　梦游的蝴蝶是一种慢。蝴蝶的翅膀是一种慢：
　　它扇动着，原上的草；它扇动着，草上的浮云。寂寞的浮云，遮蔽尘世的秘密。
　　正在扩散的黑色，正在失落的光阴。
　　怀揣寂寞的蝴蝶，空灵的感觉，在梦开始的地方。推开黑暗。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它多次诘问，我却已无法适应，它的那双翅膀，在我不可企及的梦乡漂泊。
　　浮现的影子，在越来越深的草尖上，点染出，一夜的恋情。
　　突如其来的蝴蝶!它还在飞，在南方的乡下讳莫如深。
　　但我从前没想过它。
　　现在是子夜，它想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失眠的蝴蝶，骚动不安的蝴蝶，如果不是花言巧语，它和含苞待放的蓓蕾，便可以度过美好的良宵。
　　花朵也并非它唯一的依靠。
　　
　　黑蝴蝶
　　我梦见我变成一只黑蝴蝶了。
　　黑夜对于我也并不可怕。
　　——耿林莽《蝴蝶梦》
　　从黄昏到黑夜，比黑夜更黑。就剩下这一只，最后一只受伤的黑蝴蝶，我的心为你飞翔，并且在星孔里点亮萤光，梦中的黑蝴蝶：
　　比羽毛还轻，它曾是花地上新来的使者，陌生的蝴蝶，那些白与黑，慢慢衍变的白与黑，互为映衬成鲜明的词汇。
　　若有，若无。无中生有的蝴蝶，我看见了它年轻时的美丽。
　　在斑驳的黑暗里，我能察觉出，它瞬间的光明，幽深的内心里，无尽的暖意。
　　谁不经意的纤指，追捉：白的夜，黑的蝴蝶。
　　
　　远行蝶
　　被风流放的蝴蝶!
　　不速之客。我不知它从哪儿来。也不知它到哪儿去?它消失在模糊的记忆中，孤独的蝴蝶，它使我想起：
　　流浪的，隐修的，埋没在草原的边缘总是寻觅的蝴蝶!
　　在他乡，思念的轻盈，缓缓地飞过晚行客的梦幻之中，织进朦胧的心丝，在倾慕的花蕊里相守，在羞怯的黑色中低眉。
　　一只蝴蝶，究竟能飞多远?
　　飞来飞去，在很深的伤痛里完成对心灵的引领。
　　它一定有过迷路的经历，寻找回家的路，没有人去问，尤其是在异域的原野上，没有人去打听它的身世和来历。它的爱，它的荣与辱，它的孤独，它的落日般灿烂的忧伤，它的秋叶般静美的喟叹。
　　拈花一笑，那些慢慢移动的黑点，云卷云舒的黑点，花开花落的黑点，就是我要找回来的蝴蝶吗?
　　
　　沧桑的足印(二章)　　倪俊字
　　
　　古河道暮色
　　天地间，谁画出个硕大的句号?
　　——早已涸露的河床远处，默立落日一轮。
　　没有芦苇，没有指尖托举月华的芦苇。唯有野草衰黄，摇曳着波柔水草的梦境。
　　一群一群砾石挤拥着，与日月星辰对视，向着痛苦的天空，赤裸地接近。
　　死去的河谷，隐匿了时间的脚步。
　　来自远古的滔滔涛音，被缄默不语的岩层反刍成阵阵风啸。
　　是哪一堆沙砾，沉埋着橹声?
　　是哪一片磊石，沾藏着帆影?
　　蓦地，一只孤雁飞起，双翅碰碎了远处古寺飘来的晚钟。
　　一缕夕光闪过。我看见，岸崖上，久远的纤号在纤道的擦痕里，正开放成泣血的红杜鹃……
　　
　　落日嘉峪关
　　又该是，戍鼓催醒警觉与乡愁的时辰了——
　　硕大的红灯笼，点亮城楼的眼。
　　城门，连声沉闷地咳着，铰断飞雁与行人的归路……
　　夕照，于关前铺一地苍茫。
　　一阵朔风，推动着另一阵朔风。哪一股风尘，震荡着战马嘶鸣?
　　锈了的锋镝、断戟，或是破碎的陶片、铜鉴，都走向了历史的背面……
　　我唯捡拾到一握逝去的夕晖与冰凉的星影。
　　此刻，有铠甲的余光在垛堞间闪过。
　　回望关前，漫漫黄沙，该沉埋多少心事与悲壮?
　　
　　戈壁士兵　　盖湘涛
　　
　　起风了，军营晃动。
　　那是来自天涯袭来昏黄苍茫的魔风。
　　磅礴于大野与漠天的魔风。
　　正在午夜，我们这些兴建大戈壁导弹基地马兰新城的士兵，在梦中被魔风惊醒。静静地啼听；远方——不可抗拒的摧枯拉朽之力，它正在大漠腹中激烈地躁动。
　　滚动的沙暴不断咽进我们，又吐出我们，大风有时抱着黄沙站立起来，时而舞着沙跳了起来，魔风张开了它垂天的翅膀，拽着沙飘来荡去，十分猖狂，把大漠折腾得要窒息了，脸变得无可奈何的昏黄。
　　从袅袅炊烟升起的戈壁峡谷，从没有闪烁过霓虹灯光的戈壁沙滩。在这里，却有摇着战士奋战建设的战旗如彩虹漫天尽染。戈壁上的骆驼草与古胡杨林的风韵，依然诱惑着大漠的阳光与星月。每天，沙暴的无情与荒凉，戈壁整年的潮湿、闷热、寒冷，军营里却总溢满战士的欢笑与激情，年复一年。
　　戈壁的太阳滚烫，如同战士的盼望早日建成导弹基地马兰的灼热心情。
　　当导弹从马兰发射架上发出，一枚喷火的彗星，拽一串雷的壮威，牵一片光的辉煌，从这里扶摇而起时，大戈壁马兰城导弹基地诞生了一曲全新的变奏，那飞爆时，空中热流激浪，横空于乾坤间的燃烧画角，一些血泊蒸燃成雷鸣，一些战斗的誓言也羽化成风。
　　
　　诗经：另一种叙述(三章)　　周根红
　　
　　葛　覃
　　请允许泼出去的水，响应内心，围成盆的形状：
　　请允许成群的黄雀，衔一叶春天，铺出阳光的小径。
　　这是多么动人的场景：洗好的衣服整齐地晾在竹竿上，不停地朝地上滴着水；几条内衣，一个女人用来装饰的红围巾，一个男人用来擦去额上汗水的毛巾。在一棵老槐树下，一头牛隔几分钟就要甩一次尾巴。
　　在群山之间，石头像佛一样开口说话，大地竖着耳朵倾听。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樛　木
　　把你的身体沉进我的身体吧。就像一棵树俯下身子，让藤缠绕成花开的姿势。
　　那压弯的脖子，抓住爱情的缰绳。而在今天，却有许多人脱缰了。我们心的伤口白得惊人。仿佛雨中的梨花，随时可能被风吹落。
　　人的事，让一棵树承载了几千年，我想忏悔又能对谁说呢?对烛火，还是女孩般虚弱的月光?
　　让我活下去的，唯有爱和造句。如一盏灯否定黑夜的孤独，在人间，名利断成一段段绳索。我已经从痛苦和梦里得到解脱。
　　
　　芣　苜
　　采摘，再采摘，篮子里的车前子高过悬崖。
　　她们放弃无神论，把自己的青春时光托付给一棵棵野草。或者藏得更深，一直藏到时间的肉里，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正在被抽空?又有什么能够真正来临?银河多么稀薄，仿佛生命中，明亮的部分渐渐消逝……
　　一切都在加深，而睡眠缩短。她们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高高走上山坡，采一筐野菜；另一半转身向内：做巢筑洞。当她们被车前子拯救，她们已不属于这个时代……
　　河流逆转，时间为什么不能再慢一点。
　　
　　期待(外二章)　　亚　楠
　　
　　村口的老榆树，依然在热闹的季节里孤独着。老树下，阳光温柔地走进你的心绪。啊，白发苍苍的老者，你凝望什么?少女的光辉，再不能点亮你渐趋衰老的心，听枝头小鸟的歌唱，就是温馨少女的甜梦了。而此刻，你和老树一起走向远方。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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