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6期

关于尤克利诗歌的几个关键词

作者:高 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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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尤克利背着行囊,离开故乡,走向远方。他总是忍不住一次次停下来,深情地驻足回望。在出行与返归的往来、在城市和乡村的对接中,一首首韵律优美、情感纯真、意蕴悠远的诗歌从他的笔下像沂蒙山的小溪那样汩汩地流淌出来。
  在对诗人创作情况的持续阅读中,有关的几个主题词经常鲜活地在我的大脑中跳动着。
  
  1 回望的故乡
  
  故乡是诗人永远的根,诗人不论走到哪里,故乡积淀给他的,总在心中不断地发酵,最终酿造出醇香的浓酒,于是就陶醉了我们。
  尤克利对故乡一往深情,并以一种悲悯的宗教情怀对待故乡的一切。据我所知,他不信仰宗教,但却有着一种宗教情怀,能够兼蓄并包,所以心灵得到了解放,出现一种宽广的自由,于是写出一种深情,一种感恩。一种包容。阅读他的诗歌,经常会为他不偏激、不狂躁的那种淡定所感动,作品自然天成,韵味无穷。他是把感动了自己的东西,传达给我们,所以就也深深感动了我们。
  “去车站听乡音,请不要/看见我,一个貌似坚强的生鸡蛋/被想家的念头轻轻一碰,流出的/没出息的泪水”(《去车站听乡音》)写得实在而朴素,在一种舒缓自如的倾诉中,让我们深深为游子的思乡泪感动。距离产生了美,回望中产生了对故乡更深的深情。《月光运来了月亮》,他回望的是在故乡月夜担水这么一件小事,天上高悬着月亮,井里、筲桶里、水缸里都映着月亮的影子,月光浮在水面上好似珍珠在闪耀,作者想起了猴子捞月的童话,“水缸,今夜的月光运来了月亮/我捞起失落已久的,唇间的乳香”,对故乡的那种挚爱和此时不能亲近的淡淡的哀伤,没有传递给我们悲伤,反给我们以美好的憧憬和期盼。
  故乡不断唤起他的创作冲动,是他诗歌的最主要的主题,他在持久的对故乡的回望中构筑自己的精神归宿,安妥我们浮躁的心,使我们的灵魂归于安静,归于美好。
  
  2 密实的细节
  
  诗歌毫无疑问也需要细节,如果只是一味展示和袒露泛泛的感情,就会浅显、空洞,拥有细节的诗歌,方能真正抵达生活的本质,也才能让诗歌的力量痛彻地抵达读者的心灵。诗中要写好细节,需要诗人拥有一双慧眼,拥有细腻的体会,并运用灵动的笔展示出来。阅读细节密实的诗歌,会让读者在新鲜的富有张力的意象中感受浓郁的诗意,产生一种升华的感悟。《我愿意》:“楸木做的衣柜,椿木做的床/二十年前置办的梳妆台/擦一擦就很亮/父亲给取的乳名,妻子还在偷偷地叫着,我愿意/我还愿意看她对镜灵巧地梳妆//年年的酉字贴上盛粮食的瓦缸/燕子又回房梁/孩子们的奖状是幸福的补丁/贴在知足常乐的心上/母亲敬重的神灵妻子依然敬着/初一十五,洗手烧香……”,一个个细节扑面而来,密实紧凑,简直就是一片意象的集合体,显示出美好的生活情态,让人产生一种美的联想,具有强烈的震撼力量。 《春天即景》先写“小草先绿了,支棱着马的耳朵/在风中肆意地奔跑/春天迅速回到沂河岸边”,后写出“飞出的蝴蝶/趴在马背上跑向了天边/春水相随,三个女孩/多么像三台开花的机器”,中间还插入的拍巴掌唱童谣等细节,使春天一下子灵动了起来,更加有了生机和活力。再如表姐手腕上的手表、哑巴的比划等。这类细节让地基稳实,能支撑起整座诗歌的大厦。
  
  3 诗歌的整体感
  
  诗歌语言亲切,呈日常化倾向,浅近亲切,敏捷干净,跳脱活泼,每一句都很好懂,整首诗读来就呈现了另一种风貌,显出一种温文尔雅的高贵风度,是了不起的飞升,这正是尤克利诗歌的高妙之处。诗歌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在圆润的细腻的语言构成中,注意每一句诗共同构成一个有机整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克利的诗可以一口气读完。但读完后,你无法马上离开,会不自觉地停下来,面对整首诗陷入沉思,产生再回味。如《故乡昨夜月光》透明质朴,散发出浓郁的田园和乡土情韵,月光照耀着故乡,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整首诗升腾起一种情感的高度,迸发出不同凡响的气韵,是对故乡的至爱深情歌咏。诗句构成一个和谐篇章,诗歌的诗性品质大大提升,绵长的深情厚意,牵动肺腑,感人至深,这是基于现实的一种理性审视、深度抒写、通彻传达的统一。《沂水以南的春》自由地游走于事物与事物之间,把白雪消退、燕子归来、春回大地、农人耕作、祭祀先人组成一个整体,襟怀柔软而丰盈,事物的构成有了丰富和繁杂,新奇而有意味,产生了感人的力量,是一种包含文化气息的隐喻性的礼赞春天的新歌。
  
  4 位置
  
  诗歌要感人,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诗人要站准自己的位置。最诚实的写作应是站立在自身的立场上的写作,这是一个表达的艺术问题。文坛喧嚣,各种口号的诱惑时时袭来,写作者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陷阱之中。诗人任尔东南西北风,稳稳站在本我的位置上,通过“我”这一中介,尽量剔除一些被传统世俗和习惯势力遮蔽的外层庸物,克服现实联想的陈旧感,尽量追求让隐身的词语显现出来,写出真实的诗、鲜活的诗,变化出一种具有透明质感的诗歌,在直接性中体现出深度和厚度。《怀念》:“此刻,它叫供品/我怀念的人正将它慢慢品尝,/我的双亲就长眠在村后的果园里/那里年年春暖花开/到秋天,一树苹果/像积蓄的泪/滴落进大地的篮子里……”,诗人立足于对双亲的敬爱之中,在时空中驰骋自己的神思,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志向,使意象变得奇异光彩了,把人类的一种普遍感情演绎得深刻动人,给读者一种审美感受。
  
  5 旷达悲悯的情怀
  
  他说:“我对这个正在进行时的世界无限感恩”“我的诗歌……全靠一颗怀念和感恩的心去领会、去感知”“对于小于或等于我的万事万物的感知和悲悯,也是我学习写作的一个动感地带” (《怀念与感恩》,见《诗探索》作品卷。2006年第4辑)
  《从临沂到扬州或更远》写对旅途事物的喜爱,离家出门不悲伤,回家也很兴奋,让快速向后闪过的事物代替自己去扬州或更远的地方,人生态度淡定从容,超然积极。《心情》:“我听到过山坡上寻亲的羔羊/无助的叫声;看到过一朵花/她开得那么寂寞,她孤独自恋的心情/也许须臾就能填满幸福//我留意到折翅的小鸟/失足的虫蚁;苦旱煎熬着的小草/清晨还将泪珠挂在脸上,它们的心情/比我的还要小,还要细……”诗人有着细腻的感情,充满爱心,悲悯世间一切,带给读者巨大而持久的阅读冲击。《总有一天》表现出一种通达洒脱,了无牵挂,让我们有一种突围的感觉。人类需要坦然地面对生死,诗人对此有着浓郁的哲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