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8期

新星四人行

作者:佚名

更多经典:应天故事汇——天天经典!




  A 笨水,湖南人,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现居新疆乌鲁木齐。近年开始写作。
  B 王屿,原名王育,1969年出生,大专文化。近年在《诗刊》《星星》等刊物发表作品。现居广州。
  C 胡应鹏,上世纪70年代初生于大凉山,当过音乐人、低音吉他手、歌手,主要作品有诗歌、音乐评论,《独立》诗歌刊物成员,出版《飞翔的狼》等诗集。现居四川绵阳,从事媒体编辑工作。
  D 王广俊,1971年生于海南澄迈,上世纪80年代开始诗歌习作,曾在《海拔》等各种诗歌刊物发表作品,入选各种诗歌选本。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某政府部门。
  
  中医院(外二首)  笨 水
  
  我不要作为陪护,在中医院,让我生病吧
  坐在人工喷泉边
  我的目光呆滞
  少年在水柱里穿行,我看见
  它们有健康的鱼尾
  让我在中医院大厅的藤椅上,昏昏唾去
  让我是一具坐在轮椅上的木偶
  让我听不见
  让我茫然
  让女护士推着我,去骨科,去精神科,去
  针灸科
  让我的身体吞下针灸的针
  让我疼
  让女护士推着我,走错了路,去见神灵
  让她为我止痛
  让她喂我
  人间失传的药汁
  在中医院,让我躺在担架车上
  你们知道,我被人刚从呼吸困难的警报灯
  里救出
  让我裸体,吞下医生的手术刀
  医生无助
  让我在中医院的走廊上急速穿行
  为我提着盐水瓶
  把我送进电梯
  中医院的电梯,有时会直抵天堂
  年轻的女护士会在半空中坠落
  老中医会在半空中坠落
  为我提盐水瓶的好兄弟,会在半空中坠落
  让我一个人在善飞的鸟背上坠落
  让我知道,装载血液的身体
  经不起大地的撞击
  让我成为一名建筑工人,从脚手架上落下
  让我的骨头
  像大理石一样摔碎
  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清点身体里的碎骨头
  让我不再埋怨脚手架,断裂处陈年的锈迹
  让我惊叹,中医院好过村里的诊所
  我的外号不雅
  让我怀念诊所里,医生善意的玩笑
  让我遇上车祸
  让我在家庭暴力下,左肩脱臼
  让我在黑夜里,后背遍布亡灵仇恨的刀伤
  在中医院,让我生病
  做噩梦,夜半惊醒,让我站在病床上咒骂
  说出我疾病的根源
  它们已经是我身体里不可消除的灾难
  医生无助
  让我疼
  让我在身体里种下百草,让我口含草药不
  治身亡
  
  爱以成佛
  这是个洞窟里的小城,这是些洞窟里的
  小城
  佛祖隔日会来巡视
  收些天生脱发的弟子
  石头也开着莲花,有人站立,有人禅坐
  有人讲着偈语
  有人从医院里出来
  刚刚割了双眼皮,割出了手术刀的慈眉善
  目
  我用一天的时间穿过红柳
  用一生的时间询问
  像一个迷途者
  我看见树阴下的人,被我信任的阳光下
  的人
  他的左脸有一张地图,是盗版的
  站在他附近的一个人,是盗版的
  他们只有脚下三寸大的土地
  只够他开三寸大的黑店
  要把我引向哪里,我见过一棵死了的胡杨
  树上
  挂着几只鞋
  被大风吹烂了
  我信任被死亡清洗过的灵魂
  单腿站在天上的飞鸟
  我不信任,司机,你上中学的儿子绕舌的
  善言
  我不信任贩卖的人
  忏悔者
  女人身上有无尽的落花
  她要捡起,要缝合
  她们的身上有拔不完的针,剪不完的线头
  我不信任
  从现在开始,我只走盲道,遇佛不见
  从现在开始,石质的莲花开在心中,爱以
  成佛
  
  闪电
  是丛林里的兽。是沼泽里的一条鳄鱼,或
  者是
  一只要强的蚂蚁
  我看见它们的身体闪电
  我看见它们,白骨饮血之后
  变红
  树叶有脸色可怖的背面。夜里开放的花朵
  如同
  我的一场虚惊
  我要念着,“大自然”
  大自然,天空的骨头落在树上
  我看见一只鸟在树上闪电
  它身体里的电压。很低
  它的骨骼很小
  从玻璃上滑过去的一只鸽子,它的骨骼很小
  我要养着它
  把它养得很像和平
  让它站在我的锁骨上,把它挂在我开的
  黑店里
  照见荒野,和路上的人群——
  他们是闪电的,我知道
  
  回暖(组诗)  王 屿
  
  有 赠
  当你打开心中的西部
  巴颜喀拉,像雪域的意志掠过头顶
  这是鹰的光芒
  风比水远,吹遍尘土和草色
  当你说出格桑花的湿润
  在扎西卡镇,春天
  唱着一曲苦旅的歌谣
  这是浮云的城堡,驿路的生灵
  白塔如月,浅水隐入记忆
  与酒做一次交谈吧
  我听到宿地的宁静
  巴颜喀拉,踏上明天的雪
  比灵魂还要高远
  这些词语,在飘逝,祈祷
  风吹着草滩,青稞一遍遍地生长
  马帮的车痕已经远去
  在生命的西部,当你
  持笔向前,我再次听到
  内心的遥望,吹起一支长号
  
  虫儿飞
  这么晚了,虫儿在飞
  像尘埃一样,升起、聚集
  那是怎样的喜悦
  漩涡、纷雪和礼花
  虫儿飞,虫儿,像秘密的本身
  释放的舞蹈和词语
  它们追逐而上,汇入苏醒的族群
  它们把灯光,视为唯美
  这是深夜的中心,纯粹的意境
  虫儿一只又一只
  它们如此壮大,活力四射
  却是我一直无法说出的悲哀——
  仿佛仰望别人的幸福
  眼前已是深深的黑影
  
  陈述
  我在庆幸,午后
  那些正在消失的时光,是多么美
  浮云染黛,草叶飞旋
  请你耐心,扫地,开门,为秋天的盛宴
  保留一位客人
  两个人,足够完整
  但是,事物的另一面
  我们必须接受——
  命运正在陈述
  语言和美,忧伤和沉默
  也许还有月亮、潮汐、风筝的阴影
  果园、候鸟,以及你的眼中
  慢慢缩小的天空
  我在接受,像风一样
  接受尘土、落叶、羽毛和乌云
  也许还有香气,请你说话
  辗转于女人的不安
  渴望温暖,和水
  现在,当你卸下翅膀
  相息的大地,该怎样穿越一生
  多少次,内心隐忍,欲言又止
  当我仰望,命运只是一次放飞
  在广阔的午后,一只风筝
  也会淅沥沥地下雨
  
  我听到有人咳嗽一声
  我听到有人咳嗽一声
  在黑暗的深处,黑暗是唯一的
  只有铁轨寒冷的反光
  从肋骨里伸出一条道路
  这是多年前的情景
  在鄂南深山,当我沿着铁轨
  夜赶年关,谁说
  内心未曾畏缩和抖颤
  我看到他了,喘着热气
  像一根缓慢的烟囱
  (我似乎感到他瞬间的警惕)
  当他又咳嗽一声,我听懂了,壮壮胆
  也跟着,咳嗽一声
  算是打个招呼
  在这样冷遇的夜里
  风是袭人的,幻觉大于黑暗
  我们,竖起衣领
  像两只胆怯的小兽
  一前一后,故意弄出声响
  谁也不肯靠近谁
  谁也不肯离开谁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