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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档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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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俊国:用月光的语言铺就一条“还乡”之路
  
  徐俊国,1971年生于山东平度,曾进修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诗作散见于《诗刊》《星星》《十月》《北京文学》《青年文学》等数十种刊物,多次被《新华文摘》《青年文摘》《诗选刊》等转载。入选《中国年度诗歌》(中国年度散文诗)等多种选本。曾获《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期刊的诗赛奖。曾参加诗刊社第22届青春诗会。诗集《鹅塘村纪事》入选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7年卷)。现居上海。
  编者按
  
  同时下众多以乡村为抒情母体而深陷入泛抒情伪抒情的写作者相比,徐俊国的诗就像一股从大自然吹来的清风,给混沌热闹的诗坛带来几许清凉之气。徐俊国的诗是老这瓣甚至是土气的,他一直恪守着最传统的抒情方式,做到言之有物,诗里既然没有故开玄虚的意象,也没有大而无当的词汇。而是注重营造意境,讲究诗歌的味道。就像一个乡间厨师,以最为直接的方式,最简单的原料,为我们做了一道绿色环保的诗歌现靓汤,让我们得到一种情感的慰藉,感受到一种清澈的温暖。
  徐俊国的写作姿态就像野之上一位谦卑的劳动者,他尽可能地缩短了与土地的距离。他的大学老师赵思运用下这些词概括了他的写作:温暖,善良,疼痛,悲悯,关怀,道德,责任,良知等,认为徐俊国的写作是一种有根的写作,而他的根就在“鹅塘村”。在他的笔下,万事万事都显得那么温良,甚至带着点孩子气,见了耕牛要敬礼,不小心踩着小草要道歉,蜜蜂蚂蚁蚯蚓都是鹅塘村的村民,都要共同遵守小学生守则……
  我们认为,其实徐俊国的写作已不再是什么田园诗的歌咏,他已远远超越了乡土诗题材上的束缚。他的写作是自觉的清醒的,他从语言出发,开始了漫漫寻找之旅。诗人想找到他的“故乡”,这个故乡已悄再单纯是生养他的那片土地那个村庄,而是灵魂的家园,心灵的故乡。诗人每一首诗的写作过程其实都是一个寻找的过程。诗人试图通过一首首诗铺起一条还乡的路。往日的乡村记忆成为诗人现实生活中的月光,照耀着他略带忧郁的心灵,让他的语言拥有了白银的光芒。徐俊国是幸运的,他终于找到了承载他梦想的乌托邦——“鹅塘村”,虽然它只存在于诗人心灵的疆城诗歌的版图。
  相信徐俊国的诗歌会给当下的乡村诗歌创作带来一些启示。他自己的诗歌创作也会随着思考的加深产生质的飞跃。我们期待着。
  
  作品回放
  
  诗十四首
  徐俊国
  我不是一个完全闲下来的人
  我不是一个完全闲下来的人
  走在软软的田埂上
  我会把即将长歪的禾苗往左扶正一点
  前面有条要去松土的蚯蚓
  我侧着身过去
  把脚往右偏移了半厘米
  我的细心无人看见
  只是风吹过的时候停了一会儿
  
  我的体内吊着钟摆
  它平衡着我对大地摇摆不定的爱
  向左一点或向右一点
  都是精确的牵挂或善意的表达
  在我出生的地方
  我无法让自己成为闲人
  当我走在软软的田埂上
  如果一只益虫需要帮助
  我愿意放低身子
  该蹲的时候就蹲 该跪的时候就跪
  
  小学生守则
  从热爱大地一直热爱到一只不起眼的小蝌蚪
  见了耕牛要敬礼 不鄙视下岗蜜蜂
  要给捕食的蚂蚁让路 兔子休息时别喧嚣
  要勤快 及时给小草喝水 理发
  用雪和月光洗净双眼才能看丹顶鹤跳舞
  天亮前给公鸡医好嗓子
  厚葬益虫 多领养动物孤儿
  通知蝴蝶把“朴素即美”抄写一百遍
  劝说梅花鹿把头上的骨骼移回体内
  鼓励萤火虫 灯油不多更要挺住
  乐善好施 关心卑微生灵
  擦掉风雨雷电 珍惜花蕾和来之不易的幸福
  让眼泪砸痛麻木 让祈祷穿透噩梦
  让猫和老鼠结亲 和平共处
  让啄木鸟惩治腐败的力量和信心更加锐利
  玫瑰要去刺 罂粟花要标上骷髅头
  乌鸦的喉咙 大灰狼的牙齿和蛇的毒芯都要上锁
  提防狐狸私刻公章 发现黄鼠狼及时报告
  形式太多 刮掉地衣 阴影太闷 点笔阳光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尤其要学会不残忍 不无知
  
  躺在黄昏的麦秸垛上
  风止住了青草柔软的钟摆
  蜻蜒低飞 麻雀盘旋 它们正打算落宿
  沿着河边行走 清澈的羊咩让我放慢了脚步
  躺在麦秸垛上 迎面是缤纷的晚霞
  深呼吸三次 倍感时光轻松
  闭上眼 童年消逝的一切全部浮现
  就像这尘埃落定的黄昏
  再过一会儿 星子又会以昨夜的光亮重现天空
  就要困倦 就要梦见卸去荣辱的马车
  碾过大地平静的脉搏 飘向远方
  而在这之前 一只小小的蚱蜢
  已经斜靠我的脚背安然睡去
  
  羞愧
  下半夜 北风把沙子甩在纸窗上
  我裹了棉衣匆匆走向后院
  看小牛是否降生
  天日益变冷
  我担心它在母腹的温暖中延期住下去
  风吹过来 又吹过去 没有哞叫
  当我挨近
  母亲正轻舔湿漉漉的孩子
  杂草铺好的床比原来凌乱
  孩子跪卧
  背上凛冽的星光让我内心一紧
  ——作为主人 我来晚了
  
  故乡
  一个人可以选择在黎明前的黑暗啜泣
  也可以选择麻木 在世事中飘零
  可以选择离家出走
  爱或者恨 甚至死亡
  但就是无法选择出生
  一个女人嫁到鹅塘村是命
  我被生在遍布牛粪的苦菜地也是命
  
  把辣椒水涂在乳头上的那个人
  用鞋底打我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人
  我泪汪汪地喊她“娘”
  娘生我的地方我终生难忘
  那天 蟋蟀在草墩上把锯子拉得钻心响
  钻心响的地方叫故乡
  
  亲戚
  安静的牛蹄岭火焰不熄
  告诉杜鹃花和灰烬
  我欲老死在贫穷的家乡
  天上有飞翔的棉被
  地上有碧绿的软床
  走在通往来世的岔道上
  我希望碰见两个人
  老的是木匠 小的是漆匠
  他们都是我温暖的亲戚
  木匠用家畜的骨头为我打制棺材
  漆匠提着满满一桶月光
  把我颠沛流离的一生涂成银色
  并在一个小盒子上写下:
  鹅塘村农民徐俊国
  
  够了
  二十年前
  遭受过雷击的玉兰树竟然还活着
  当我重回故乡
  它递来更多的浓香
  
  爱一个人
  不但得到了她的呼吸和白藕
  她还一下子给我生了两个女儿
  ——一份幸福就够了
  比比居无定所的蜜蜂和蝴蝶
  比比寒风中搓手跺脚的卖煤人
  我得到的太多
  以至于不知道如何偿还 偿还给谁
  失眠时 一勺月光就够了
  失败时 一个温暖的词语就够了
  从一只羔羊的泪眼望进去
  能窥见那种清澈的温良就够了
  它却主动走过来
  轻舔我掌心的疤痕
  
  有时候
  我在一个萤火般的小村庄生活
  有时候一出村口
  就看见一大片乌鸦刮过头顶
  拿着放大镜去找树叶间漏下的光明
  找着找着天就变得黑咕隆咚
  在牲口走过的土路上坑坑洼洼地走
  为什么走着走着竟会流下热泪
  
  我匆匆忙忙经过白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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