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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卷 中原群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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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元年,延安饥,十一月,府谷民王嘉胤胤倡乱,饥民附之。白水盗王二等复合徒众劫掠蒲州、韩城间。时承平久,猝被兵,人无固志。巡抚陕西都御史胡廷宴庸而耄,恶闻盗,杖各县报者,曰:“此饥氓,徐自定耳!”于是有司不以闻。盗侦知之,益恣。劫宜君县狱,北合嘉胤五六千人,聚延庆之黄龙山。 二年正月壬戌,抚治郧阳都御史梁应泽以汉南盗告急,请兵。抚标止步兵三百人。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巡抚岳和声,各报洛川、淳化、三水、略阳、清水、成县、韩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绥德、葮、耀、静宁、潼关、阳平关、金锁关等处,流贼恣掠。给事中薛国观上言:“贼之炽也,由乔应甲抚秦,置盗劫不问,实酿其祸。今弭盗之方,在整饬吏治,有先事堤防之法,有临事剪灭之法,有后事惩戒之法。”上是之。 己巳,固原逃兵掠泾阳、富平,执游击李英。 二月,陕西备兵商洛道刘应遇率毛兵入汉中,合川兵败贼。略阳守备黄元极击贼,马蹷被杀,犹手刃贼不置,贼走汉阴。应遇遣兵追斩五百余,诛渠魁数十人,余走蜀,其匿汉阴山中者,并自杀,汉南盗平。 三月丙子,流盗掠真宁、宁州、安化、三水。 四月甲午,固原贼犯耀州,督粮参政洪承畴合官兵乡勇万余人,围贼于云阳,几覆之,贼乘夜雷雨,溃围走淳化,入神道岭。 刘应遇以千人偪汉中贼于五丁峡。宁羌知州陈元瓒失防,盗遁。巡按陕西御史吴焕言:“秦寇惨掠,古所罕有。抚臣胡廷宴狃于积弛,束手无措,则举而委之边兵。至延绥抚臣岳和声讳言边兵为盗,又委之内地。总之,两抚欺饰酿患,致奸民悍卒相煽不已,而西安、延安诸邑皆被盗矣。盗发于白水之七月,则边贼少而土贼多,今年报盗皆骑锐,动至七八千人,则两抚之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十一月,京师戒严,山西巡抚都御史耿如杞以兵入卫,哗于涿,大掠良乡,如杞逮论死。西兵皆沿边劲卒,溃而失次窜走,剽掠山东。大盗混天王等掠延川、米脂、青涧等县,起前总兵杜文焕剿之。 三年正月,陕西边盗王子顺、苗美连逃兵掠绥德,众三四千,南围韩城。总督杨鹤、巡抚刘广生提兵赴援,斩首三千级。贼遁,复犯清涧,官兵追逐之,贼走西川,官兵追击,降三百余人,余大奔。苗美叔苗登雾啸聚于安定,总兵杜文焕击败之。先是,万历时,朝廷念西军劳苦,预给三月粮,以为常。崇祯二年,秦大旱,粟腾贵,军饷告匮。延绥巡抚杨鹤、甘肃巡抚梅之焕分道勤王,两军复以稽饷而哗,其溃卒畏捕诛,亡命山谷间,倡饥民为乱。时东事益急,廷议核兵饷,各边镇咸厘汰裁饷至数十万,乘障兵咸噪而下。又以给事中刘懋请裁定驿站,即给邮乘传有额,毋滥用县官钱,岁省费无算,谓苏民力也。而河北游民向籍食驿糈,用是益无赖,岁不登,无所得食,所在溃兵煽之,而全陕无宁土矣。 命洪承畴以都御史巡抚延绥。王嘉胤运陷府谷,他贼入山西,犯襄陵、吉洲、太平、曲沃。 四月,贼王子顺、苗美陷蒲县。山西自河曲至蒲津千五百里,俱邻陕,河最狭,贼自神木渡河陷蒲,已分三部,东犯赵城、洪洞、汾、霍,西掠石楼、永和、吉、隰。贼首自号横天一字王。 五月,贼破金锁关,杀都司王廉。 六月,王嘉胤运陷黄甫川、清水二营,遂据府谷。洪承畴与杜文焕围之,贼夜劫营,官兵击败之。延安知府张辇、都司艾穆蹙贼于延川。贼求抚,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等俱降。王嘉胤运等掠延安、庆阳,城堡多陷,总督杨鹤主抚,不以闻,与陕抚刘广生遣官持牌四出招贼,贼魁黄虎、小红狼、一丈青、龙江水、掠地虎、郝小泉等,俱给牒免死,安置延绥河西,但不焚杀,其淫掠如故。民罹毒益甚,有司莫敢告,而寇患成于此矣。 兵科给事中刘懋上言:“秦之流贼,非流自他省,即延庆之兵丁土贼也。边贼倚土寇为乡导,土寇倚边贼为羽翼,六七年来,韩、蒲被掠,其数不多。至近年荒旱频仍,愚民影附,流劫泾、原、富、耀之间,贼势始大。当事以不练之兵,剿之不克,又议抚之。其剿也,所斩获皆饥民也,而真贼饱掠以去矣。其抚也,非不称降,聚众无食,仍出劫掠,名降而实非降也。且今年麦苗尽枯,斗粟金三钱,营卒乏食三十余月,即慈母不能保其子,彼官且奈兵民何哉!且迩来贪酷成风,民有三金,不能供纳赋之一金。至于捕一盗而破十数人之家,完一赎而倾人百金之产,奈何民不驱为盗乎!若营兵旷伍,半役于司道,半折于武弁,所余老弱,既不堪战,又不练习。当责督抚清汰操练,以备实用也。” 山西流贼破蒲州、潞安,官兵败没。 七月,御史黄道直言:“盗起于饥,请发饷银易米,一从保德州河路,一从洛、宜陆路,赈饥民,庶收拾人心,解散党附。”不报。 八月,王嘉胤运勾西人入犯,佯乞降,仍夺路走黄甫川,复引西人入掠。洪承畴、杜文焕从孤山进击,大破之,贼奔溃。 十月,王嘉胤运陷清水营,杀游击李显宗,复陷府谷。大盗李老柴于鄜、雒间纠三千余人攻合水。宁夏总兵贺虎臣击贼于盘谷,斩六百余级,又败之宁州。 十一月,山西总兵王国梁追贼于河曲,发西洋炮,炮炸,兵自乱。贼乘之,大溃,遂陷河曲。 十二月乙巳,盗神一元破宁塞,据之,杀参将陈三槐,围靖边。副使李右梓固守。贼勾西人四千骑,益围靖边,三日夜,遂陷柳树涧、保安等城。 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总兵张应昌击败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领其众。 癸未,山西贼犯平阳。 庚寅,王嘉胤运渡河掠菜园沟,副总兵曹文诏击却之。己亥,命御史吴甡赍金赈陕西饥荒,招抚流盗,谕曰:“陕西屡报饥荒,小民失业,甚者迫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颠连若斯!今特发十万金,命御史前去,酌彼灾处,次第赈给。仍晓谕愚民,即或胁从,仅入贼党,若肯归正,即为良民,嘉与维新,一体收恤。”上召辅臣、九卿、科、道及各省监司于文华殿。上问山西按察使杜乔林流寇之事。对曰:“寇在平阳,或在河曲,近闻渐已渡河,河曲尚阻,须大创之,但兵寡饷乏耳!”上曰:“前言寇平,何尚阻也?”对曰:“山、陕隔河,倏去倏来,故河曲独被困。”问河曲之陷。曰:“贼未尝攻,大抵饥民为之内应,今不早图,有误国事。”上问陕西参政刘嘉遇以流寇。对曰:“流寇因兵饷不足,故难剿耳。且寇见官兵即散,退复啸聚。”上曰:“寇亦吾赤子也,宜招抚之。”又问近寇所在。对曰:“一在延安,一在宜川。”上凝思久之,命退。 宁武总兵孙显祖言:“闻喜、稷山贼二十余万,日剿日益。官兵不过二千,奔逐不支。乞发京营,或调边骑夹剿。”命下所督便宜专制。总督张宗衡以兵饷并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总兵贺虎臣、杜文焕合军围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余骑突围出,复纠贼数万劫宁夏。都指挥王英兵溃,诸道将弃城南奔。 戊午,一魁至庆阳,破东关,游击伍维藩击斩五百余人。 戊辰,贼围庆阳,总督杨鹤在邠干,不即援。宜君贼赵和尚等南犯泾阳、三原、韩城、澄城,各贼分犯,不知其数。 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丑,张应昌等援庆阳,贼围解。时议招一魁,散其党。 癸未,贼帅孙继业、茹成名等六十余人来降,总督杨鹤受之。设御座于固原城楼上,贼跪拜呼万岁。因宣圣谕,令设誓,各解散,或归伍,或归农。自此群盗视总督如儿戏矣。 甲午,陕盗刘五、可天飞据铁角城,混天飞、独行狼等聚芦保岭,众各万余,分犯平凉、固原、耀州、泾阳、三原,盗混天猴薄宁州,分犯环县。贼陷武安,走平凉,诈称官兵,袭陷华亭。时大盗王老虎围庄浪。曹文诏、王性善西剿,诸贼乘虚四犯。杨鹤给降人牒,令各还乡,简其豪千余人,以参将吴弘器领之,驻宁塞,而宜君、雒川盗又蠭起矣。副总兵曹文诏击贼于栗园,大败之。 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杨鹤。鹤责数其罪,俱伏谢。一魁有战骑五千,鹤侈其事,上言乞赐一二万金赈济,又止巡抚练国事北征。宜、雒贼亦求抚于国事,从之。其胁从饥民,各给牒回籍,首领置军中。省臣劾宣大总督魏云中、陕西总督杨鹤恇怯玩寇,上切责云中等平盗自赎。时言官交论鹤,鹤疏引咎。曹文诏等克河曲,斩贼一千五百余级,获兵械马骡数千。 丁卯,延绥巡抚洪承畴令守备贺人龙劳降者酒,降者入谢,伏兵斩三百二十人。 庚午,贼陷始兴。御史吴甡西行至延长,寇聚城下,谕以祸福,委同知赵鹤年分赈,贼各解散,游贼闻之,皆回受赈,抚贼七千有奇。降盗不沾泥拥众胁粮赏,复攻米脂。总兵王承恩、侯拱极率三千人至葮州,洪承畴、张应昌亦至。贼分两营以待,连战,贼始遁。追至西川,斩三百余级,贼溺死无算。官兵屯西川双湖峪,其间窑寨六十有四,皆险绝,尽为贼薮。承畴乃令在在设防堵截,不沾泥惧,率百骑逃关山岭。都司马科等追之,尽歼其骑,不沾泥乃降,手杀贼目双翅虎,缚献柴金龙以自赎。 五月乙亥,王承恩击宜川贼,败之,贼闯王虎、金翅鹏乞降。金翅鹏即王子顺侄成功也。余贼走宜君,其众二万。陕西都司曹变蛟追宁塞遗贼于唐毛山,贼大溃。四战皆捷,先后斩一千四百余级,而宁塞之逸贼稍杀矣。 御史吴甡至榆林镇,以晋兵遏籴,斗米银六钱,草根木皮俱尽,人至相食,甡因奏:“榆林为西北雄镇,宿将劲兵出焉,非他镇比。杂贩牟利,商民欣赴,初无损于晋。若以防河为名,而绝秦人之命,恐谋国不在此也。” 延安贼赵四儿以万余人掠韩城、合阳,灵州参将张全昌以五百人战三日,斩三百余级。贼走鄜州,复进击,斩六百余级。时榆林连旱四年,延安饥民甚众。西安大旱,巡抚练国事更请发帑赈济,不报。赵四儿寻降。初,洪承畴抚盗王子顺等驻榆林,巡按御史李应期诛之。上谓贼势蹷甚,招抚为非,杀之良是,命吴甡核奏。 丁酉,延绥、榆林大雨,始有禾。 庚子,盗满天星降于杨鹤。鹤选其骁勇置营中,散其党万二千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数月,皆畔去。 壬寅,贼万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内应,城陷。 六月癸卯,曹文诏击斩王嘉胤运于阳城,其党复推王自用为首,号曰紫金梁。其党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刚、闯王、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闯塌天、破甲锥、邢红狼、乱世王、混天王、显道神、乡里人、活地草等,分为三十六营。 辛酉,鄜州贼混天猴、张孟金谋袭靖边,张应昌邀之于真水川,败之,追斩四百余级。 癸亥,混天猴、独行狼等万余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畴率兵追击,败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贼首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复掠鄜州,列三营于太平原,杨鹤、王承恩击破之,上天龙等以二千人降。给事中孟国祥、曹履泰各奏抚贼欺饰之弊。 癸未,逮总督陕西三边都御史杨鹤下刑部狱,论戍之。 丁亥,曹文诏等诸将击贼,连败之,贼奔东北。是役也,合督抚四镇之兵,穷追半月,先后数十战,贼败,潜遁山谷,延安、庆阳千里内暂安焉。 甲午,贼赵四儿六千余人,东渡山西,总督洪承畴等兵从之。贼入沁水县,县东北有窦庄,故张忠烈公铨里居也。先是,铨父尚书五典谓海内将乱,筑墙为堡,甚坚。至是,贼犯窦庄,五典已没,铨子道浚、道泽俱官京师,惟铨妻霍氏守舍。众议弃堡,去霍氏语其少子道澄曰:“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更不免。等死耳,死于家,不犹愈死于野乎?且我守坚,贼必不得志。”躬率僮仆为守御。贼至,环攻之,堡中矢石并发,贼伤甚众,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贼淫杀,惟张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备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丑,陕西贼陷中部,王承恩击斩千七百级。 八月癸卯,总兵贺虎臣击斩庆阳贼刘六,斩其余党五百余人,西路渐平。先是,巡按陕西御史李应期言秦贼旋抚旋叛,上命御史吴甡确查报闻,甡上言:“延、庆地亘数千里,土瘠民穷,连岁旱荒,盗贼蠭起。西路则神一元破宁塞、安边,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继之,又破合水,围庆阳。总督杨鹤招抚四千有奇,余党郝临庵、刘六等众不下数万,掠环县、真宁间。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载奇荒,边军始乱,出掠米脂、绥德、青涧,胁从甚众,几于无民,流劫延南。点灯子众号数万,自山西回黄龙山,西安北界数州县,被毒甚惨。此延北边贼流毒西安者也。近官军南剿,贼望风潜逃,相继招安,满天星等降于榆林,余贼遂徙而北。其降贼虽散原籍,仍复劫掠,于是有官贼之谣,而人致恨于招抚之失事矣。点灯子众五六千,在青涧旋抚旋叛。庆阳郝临庵、刘六等亦曾受抚,今攻陷中部者,皆其众也。又降贼独头虎见大兵之来,已出韩城、潼关,道臣胡其俊犹追赆钱九十万,贼复横索,一一给之惟谨。要挟重资之说,有自来矣。为今之计,集兵合剿,歼其渠而余众自破,明赏罚而士气自鼓,秦事犹可为也。” 山西贼陷隰州、蒲州,命许鼎臣巡抚山西。洪承畴驻庆阳,报乏饷,已,承畴兵大败赵四儿于山西桑落镇。 九月,山西贼入河北,犯济原。神一魁复叛,据宁塞,劫守将吴器、范礼。官兵攻围之,其党黄友才斩一魁以献。盗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去贼营二十里,不敢出战。土人强之出,报斩五十级。验之,则率妇女首也。给事中魏呈润劾大落职。 壬辰,命洪承畴总督陕西三边,张福臻巡抚延绥。黄友才复叛而遁,追斩千一百级。洪承畴击贼赵四儿,擒之,即点灯子也。起青涧、绥德,奔突延、西间,往来秦、晋,沿河郡县多苦之。至是伏诛,平阳稍安。其党黑煞神起,又有过天星、蝎子块与紫金梁等,共数十部。自贼据中部,官军攻围两月不下。 冬十月,曹文诏及张福臻兵俱至,克之。 陕西贼陷宜川。 十一月丙子,陕贼谭雄陷安塞,袭掠一空,仍乞抚。 闰十一月,王承恩诱谭雄等五人斩之。 癸丑,陕贼不沾泥、张存孟等陷安定。 甲子,王承恩克安塞,斩五百余级,即进剿安定,贼潜走绥德。 降丁混天猴勾盗陷甘泉,劫饷银十万八千两,杀知县郭永图,备兵河西张允登战死。洪承畴闻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鄜、延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贼势日炽。承畴日不暇给矣。 宁武总兵孙显祖败贼蝎子块于万泉。 十二月,甘泉贼陷宜君,又陷葮州,备兵佥事郭景嵩死之。 己丑,诸降盗复叛,攻绥德。上忧延绥贼蔓,以山、陕督抚请饷疏切责户、兵二部。兵部尚书熊明遇请措二十万金,接济秦中。甲午,孙显祖于河津、闻喜等处,与贼六战俱捷。 五年正月,延绥贼伪为米商入宜君,遂陷之。复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宁,大掠四出。山西巡抚御史罗世锦归咎于秦,谓以邻为壑。给事中裴君赐,晋人也,上言:“责成秦之抚镇驱之回秦,而后再议剿抚。”盖当事之无定见如此。 洪承畴请留陕西饷银二十万,资剿费,并以劝农,从之。 先是,宁塞逸贼合环、庆诸寇,屯镇原之蒲河,欲犯平凉,走凤翔、汉中,陕抚练国事檄固原备兵王振奇同副总兵王性善等截守各隘口,檄平凉兵备徐如翰同副总兵董志义守泾州各要害,又檄总兵杨嘉谟等缉奸,杀贼塘马,断其耳目,贼遂不敢出。又食乏,互相猜疑。洪承畴从鄜州间道疾至庆阳,曹文诏以临洮兵至,贺虎臣兵亦至。会于西澳,各夹击贼,大小十余战,追奔数十里,斩首千余级,伤坠无算,而宁塞之寇尽矣。惟浑天猴等尚据襄乐,练国事遂移镇宁州。时以西澳之捷为用兵来第一。 戊午,洪承畴等击败贼于槐安堡,贼虽奔窜,尚破华亭,扰庄浪,而官兵追捕,皆破胆潜匿。先是,延西诸寇,承畴偕文诏先后清荡,而铁角城乃边盗薮,郝临庵、可天飞为官军所败,独行狼跳入其伍,耕牧铁角城,为持久计。闻他盗尽平,甚惧。承畴、文诏击破之,斩可天飞,其二贼亦生得,就诛。自西澳捷后,军声大振,曹文诏忠勇善战,承畴与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转战四载,斩级三万,西人稍稍休息,然亦惫甚矣。 甲子,陕西原任通政使马鸣世奏曰:“三秦为海内上游,延安、庆阳为关中藩屏,榆林又为延、庆藩篱;无榆林必无延、庆,无延、庆必无关中矣。乃自盗发以来,破城屠野,四载于兹。良以盗众我寡,盗饱我饥,内鲜及时之饷,外乏应手之援。揆厥所由,缘庙堂之上,以延、庆视延、庆,未尝以全秦视延、庆;以秦视秦,未尝以天下安危视秦;而且误视此流盗为饥民。势焰燎原,莫可扑灭。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饷,为一劳永逸之计,恐官军骛于东,贼驰于西,师老财匮,揭竿莫御,天下事尚忍言哉!乞敕所司,亟措饷二十万,给民牛种,为兵士犒赏,急图安戢,庶全秦安而各镇安矣。” 张应昌等击黄友才,斩之。 二月,宁塞逋寇复炽。 庚寅,盗夜入鄜州,备兵佥事郭应响死之。 三月壬戌,陕西贼陷华亭,知县徐兆麟赴任七日,城陷,逮至,竟坐弃市,人皆冤之。 四月,湖广流盗自兴国入江西太和、吉安等处。 七月,山西贼陷大宁。 八月,曹文诏击贼甘泉,败之。洪承畴令胁从者免杀,降四千余人,散者亦数千人,余贼散匿山谷。山西巡抚宋统殷击贼于长子,贼奔沁水。 庚辰,贼首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刚以三万众围窦庄。时张道浚得罪家居,率其族御之,贼多死,闻秦师且至,惧欲乞抚。紫金梁呼于壁下,道浚登陴见之,紫金梁免冑前曰:“我王自用也。误从王嘉胤,运故至,此此来乞降耳!”俄老回回亦至。道浚谕之曰:“急还所俘,散若徒众,吾为请于抚军,贷尔死。”贼乃还所掠,拔营而西,入阳城界。道浚以贼情告于统殷曰:“贼狡未可信。”因遣使往觇贼,诸贼咸就约,惟八大王、闯塌天五营不受命。紫金梁归款未决,诸军乘贼不备,轻骑袭贼营,贼怒,南犯济源,陷温县。 九月,山西贼破临县,贼魁豹五等据其城。又陷修武,杀知县刘凤翔,焚掠武陟、晖县,遂围怀庆。上以藩封重地,切责河南巡抚樊尚燝杀贼自赎。贼既尽向河北,山西巡抚宋统殷、备兵冀北王肇生率军次陵川,扼贼北归。贼北走,遇官军,贼死斗,互相胜负。会夜与贼争险,对营两山头,贼缘穷谷而登,大噪,官军乱,统殷、肇生皆走,与诸军相失。宣大总督张宗衡将兵至高平,统殷、肇生以师毕会,大破贼于桑子镇,贼复入沁水。 十月,诏副总兵左良玉将兵二千五百人援怀庆。 癸未,王承恩败安塞遗贼于西川胡堡,贼目乔六自斩其魁以党降,余遁,延、绥稍宁。 十一月,罢山西巡抚宋统殷,以许鼎臣代之。 十二月,张宗衡、许鼎臣同逐贼临县,贼转入盘磨山,山方六百里,贼阎正虎据交城、文水以窥太原,邢满川、上天龙据吴城、向阳以窥汾州;紫金梁以秦、豫毛兵俱集泽潞东南,遂乘虚从沁州而北,入榆次,又入寿阳,距太原不五十里。许鼎臣撤师北归。时贼首乱世王与紫金梁争一掠妇,构小隙,遗其弟混天王来归。廷议方督进讨,诸将讳言受降,权辞谢之,约得紫金梁头,始为请于朝。混天王唯唯,泣涕而去。乱世王与破甲锥合谋,图紫金梁。贼分为三,陷霍、垣曲、长子诸县。壬辰,陷辽州,是日除夕也。是月,赵和尚等贼斩其魁霍维端以降,诸将分领入营,还宜君。 六年正月丁酉,贼阑入畿南西山,距顺德百里。时大队在山西,分为二:一北向,西犯平县,窥固关;一南向河北。怀、卫之间,尽遭蹂躏矣。 丁未,左良玉败贼于涉县西,斩其渠。贼望其旗帜皆靡,然贼势尚炽,谋渡河南犯。 癸丑,进曹文诏都督同知。文诏连败贼于忻、代间,斩首千五百级。 二月,许鼎臣、曹文诏屯平定,张应昌屯汾州,驻太原东西以御寇。贼踞林县山中,饥民相望而起。左良玉败绩于武安,河南兵七千,先后失亡殆尽,贼益炽。左良玉势孤,乃请邓玘兵相援。备兵井陉副使寇从化檄守备李定、王国玺逐贼畿辅,陷贼伏中,兵败,死亡略尽。贼长驱保定,备兵副使卢象升御却之。曹文诏败贼于榆杜。时文诏屡捷,张应昌逗遛不进,紫金梁、老回回从榆次败,北奔。 三月,蜀贼寇百丈关,官军败没。诏总兵邓玘将川兵二千,益以石砫土司马凤仪兵,驰赴河南。未几,马凤仪败没。丙午,山西兵击贼于阳城北,张道浚设伏于三缠凹。贼至,伏起,击之,斩其魁,生擒贼首满天星、闯王,贼大奔。巡抚鼎臣献俘阙下,奏道浚功第一。 四月丙寅,山西贼陷平顺。 乙酉,曹文诏败贼于阳城,斩千余级。河南西路贼自辉县入清化镇,所在守将败没。部臣以河南不塞太行之险,揖贼使入,抚臣不得无罪。 五月癸已,山西巡抚鼎臣以流寇恣掠,请蠲积逋,并豫免数年额赋,不许。 己酉,上以剿贼诸将,一时功罪勤惰,应有监纪,特命内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分监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军,纪功过,催粮饷。仍发内帑四万金,素红蟒段四百匹,红素千匹,军前给赏。 庚申,曹文诏夜袭贼于偏店,贼亡走,坠山谷者亡算,尽南奔。诸将会兵逐之沙河,夺马骡数千,贼自邯郸南走。河北贼陷涉县。 六月乙丑,川兵溃于林县,毛兵杀伤甚众。潞王告急,乞济师。 丙寅,河北贼围汤阴、林、辉、涉、安诸邑,别贼自阳城、垣曲来合于济源。山西贼陷和顺。 辛巳,左良玉破贼于怀庆,贼尽奔太行山。上念中州寇盗蔓延,命总兵倪宠、王朴分将京营兵,监以内监杨进朝、卢九德,赐二帅弓矢千五百,战马三百,健丁三百,驰赴中州夹剿。 七月乙未,贼屯彰德、汾州,张应昌进剿,汾阳知县费甲鏸以逼迫苦供亿,投井死。 丙申,山西贼陷乐平。河北贼攻彰德,左良玉御却之。 辛丑,山西贼陷永和,旋陷沁水。贼自秦入晋,五犯沁水,至是陷之。 八月丁亥,陕西贼攻隆德,杀知县费彦芳。分守固原参政陆梦龙战于绥德城下,死之。 九月己亥,张应昌败贼于平山,获贼首张有义,即一盏灯也。 十月丁卯,山西、河北诸贼二十四营,乘兵渡河而南,犯阌乡,陷渑池,分入河南、湖广、汉中、兴平。畿内贼至宁晋,掠南宫甚惨。寻走五台山,山周数百里,贼据显通寺,其中薪储皆具,险阻足守,官军不敢击。 十二月己未,河南贼陷伊阳。 庚申,陷卢氏。遍掠汝州、淅川、内乡、光化、均州。 戊寅,犯南阳。 庚辰,湖广贼假进香客陷郧西。 癸未,湖广贼陷上津。丙戌,陕贼陷镇安。时秦贼既尽入晋,流突畿辅、河南,至数十万。而延绥贼首钻天哨、开山斧独据永宁关,前阻山险,下临黄河,负固数年不下。延绥巡抚陈奇瑜谋取之,乃阳传总制檄,发兵简众七千人,抵延川,潜师疾走入山。贼不虞大兵至,仓皇溃佚。焚其巢,纵击,斩首千六百级,二贼死。分兵击贼首一座城,斩之,延水盗悉平,奇瑜威名着关、陕。是年,陕西、山西大饥。 七年正月壬辰,降盗王刚、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挟赏,巡抚戴君恩设宴诱刚等斩之,共斩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通天柱孝义土贼也。而岢岚大盗高加计,号显道神,尤横。会大旱,饥民投贼者逾众。 畿辅兵渐集,贼西窜。 河南贼自郧阳渡江,薄谷城,掠光化、新野,而襄阳贼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贼四五千人入郢界,围均州,往荆门西北夷陵。 辛丑,陕贼陷洵阳,逼兴安,西乡土寇乘之,汉中震动。兴安贼连陷紫阳、平利、白河,道臣王在台固守兴安,洪承畴赴援,城得全。时练国事移兵商、雒,贼南破凤县,入四川。 癸丑,陷远安。 乙卯,楚贼陷房县、保康。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奏言:“南都、凤、泗、承天,陵寝所在,宜以宿、寿、襄、叶为咽喉。淮、徐则京师咽喉也,乞敕淮抚杨一鹏急宜预备,防贼东犯。” 二月壬戌,蜀贼陷兴山。 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一宿去。贼既蔓延秦、晋、楚、豫之郊,流突无定,廷议以为“各镇抚事权不一,互相观望,宜以重臣开督府,统摄诸道兵讨贼”。制曰“可”。佥拟洪承畴因陕西三边所恃,未可轻易。诏进延绥巡抚陈奇瑜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视贼所向,随方剿抚。奇瑜檄诸将会兵于陕、川。 三月己丑,南京右都御史唐世济上言:“流寇有四:一乱民,一驿卒,一饥黎,一难氓。宜分别剿抚。”上善之,下总督奇瑜。 乙巳,川兵败贼于巴州。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饥,人相食。 四月丙辰,逮抚治郧阳蒋允仪,以失陷郧西诸邑也。川贼渡利州河,札阳平、白水等关,分四路。土人力拒之,贼走奉节。 楚贼在房县,妇倍于男,总兵张全昌连击败之。 甲戌,发帑金五万,命御史梁炳赈饥陕西。时山西永宁州民苏倚哥,杀父母炙而食之。 川贼三万人返屯郧阳之黄龙滩,分三道:一均州,趋河南;一郧阳,趋淛川;一趋商、洛、卢氏。张应昌兵败于均州。 丁丑,川贼复入陕,陷两当。己卯,陷凤县。先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因插汉犯甘肃,即汉中北行,至栈道青桥驿,闻州贼数万营宁羌,乃返至沔州援之。贼由阳平关过河,奔巩昌,承畴追至成县,见贼势盛,须益边兵,乃檄副将贺人龙、刘成功等兵三千,赴蓝田夹击。及两当、凤县连陷,贼分道,一向边方,一向汉中。知府断栈道,守鸡头冈,贼不得前,间道犯城固、洋县,官兵御却之。贼走石泉、汉阴,又别部贼二万,由凤县趋宝鸡、汧阳求抚,承畴姑慰谕焉。时抚治郧阳卢象升、总督陈奇瑜以数省兵力萃于楚,楚贼尽西奔汉中。而川、巴、通江入西乡者,复三二千,凡名贼尽归汉中、兴平,而接于商、雒。癸未,贼复谋入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终南。 五月,陕别贼陷文县。文县去岁大旱,入秋早霜,冬无雪,今春不雨,斗米银七钱。延绥西路数年不登。贼分部一略鄜延,一掠延庆,官军迫之,贼皆傍终南山,窜入商、雒。群盗毕集,深入大峪,承畴会师进逐之,遂东走网谷川,复入大山远窜。 己亥,贼复出,再陷凤县、汉南,招抚之。贼一出栈道,西陷麟游、永寿,东陷同安。 庚子,贼走凤翔,西趋汧阳、陇州。 乙巳,洪承畴自汉中西援甘肃。 巡抚陕西练国事奏:“今日最难有五:曰缺兵。大盗起延绥、榆林,兵不足转调甘肃,自宁夏、甘肃再丧师,今防插汉尚不足,能分以剿贼乎?榆林兵止五千,陈奇瑜率以剿贼,而防秋又当西还,则兵愈少。二曰缺饷。西安、凤翔兵荒,所留新饷,即使支尽,不抵三镇之用,司府无可借,饷将安出?三曰缺官。荒盗频仍,有参罚戴罪,有追赃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乐就,何况有司?今官缺三十余员,何以治民办贼?故缺官宜急补,而参罚亦宜少减也。曰宗禄。奏俗嚣悍,贫宗尤甚,垂涎赈金,渐不可长。曰驿地。秦、晋驿递,例不全给,今募夫之苦,更加千倍,故人人思遁。凡在冲路,宜全给以安其心。” 洪承畴进师岐山。驻三原贼十余万,承畴兵仅三千,张疑设伏,贼从耀州奔同州。时汉中兵三千四百有奇,总兵左光先等将之;临巩兵三千五百,总兵孙显祖等将之;平凉兵千人,副总兵艾万年将之,止可守城。总兵张全昌等兵六千,专视盗所向,为援剿。 六月丙寅,总督奇瑜、郧抚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连战斩一千七百余级。奇瑜复败贼于硖石,斩七百余人,淹死五千余人,堕崖死者二千余人。 七月,陕西降盗陷陇州。 己丑,洪承畴奏言:“入陕猖獗之贼,大抵可十四五万,明知官军一二万不能四驰,持其势众,旁伏递进,则剿贼之难。贼多精骑,每跨双马,官军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贼攻堡掠野,到处可资,官军待饷转连,则粮刍之难。贼入山负嵎,官兵相持一日,即坐误一日,则时日之难。且请盐课银三十万,加曹变蛟秩,鼓其敌忾。”从之。 辛卯,贼至凤翔西关,借口奉督抚檄安插城内,守臣知其诈,绐以门不敢启,须缒城上,先登三十六人,尽杀之。总督陈奇瑜因借为辞,劾地方官绅挠偾抚局,以激上怒,命缇骑逮宝鸡知县李嘉彦及凤翔乡绅孙鹏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狱。 叛兵杨国栋拥三千骑,披双铠,直抵西安城下乞抚。巡按范复粹无计,登陴固守。巡抚练国事在鄠县闻之,驰还,登南城,檄贼至濠畔,语一日夜,未决,度不受抚,必西走鄠、盩厔,密檄沿途官兵饬备,更设伏盩厔之夹水沟。时禾茂泥淖,骑不任驰,伏发,歼其半。国事遣官招之,谕杀渠自赎,予上赏。顷之,一贼斩国栋以献,贼人人自疑,互戕千余人,余入南山。 乙未,洪承畴进次华州,各贼闻之,自朝邑折而北,奔澄城、合阳。贼混世王等从凤翔东奔,云犯西安。洪承畴驰一日夜入西安,檄诸路兵赴西安合击贼。贼扬至西安东境,官军以力疲未能出。承畴恐贼东出潼关,先令张全昌、曹变蛟间道走渭、华,遏其前,而自率兵至潼关红乡沟追贼。游击李效祖、柏永镇力战,贼却,不能出关,因登山。承畴驰赴蓝田,欲从山后间道剿之。 丙午,贼觇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初,老回回等万余,先踞南雒山中,今又益盗万余,其地山谷险阻。承畴率诸将共兵三千人,赴潼关大峪口,截其出,仍备阌乡、灵宝诸处。 总兵尤世威兵溃于雒南,群贼越卢氏,奔永宁。先是,守隘诸兵露宿凡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战。左良玉兵自内乡赴援卢氏。庆阳贼南下,烽火彻三原、泾阳、耀州、富平。 八月,上忧寇,诏发各镇兵四万五千,并赴河南。时豫贼冲突禹、许、长葛间,凡十三营,大营在永宁、卢氏,约九月向山东,诱官军东出,谋袭汴梁。 陕贼复陷陇州,屯州城浃月,参将贺人龙等援陇州,贼围之。群贼到处乌合,简精壮为前驱,收妇女老弱,急则用之饵官军,故诸臣动称斩馘报捷,贼势不减。 总督奇瑜报降贼一万三千有奇,斩渠十人,余俱延安民,并令还乡。先是,贼为洪承畴所逐,窜汉中,川兵扼巴西诸险,贼饥无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凡数万人。奇瑜专事招抚,受其降,檄诸军按甲无动,遣官监护降者。诸盗未大创,本无降意,徒以饥疲,困于地险,不得逞,姑从款以纾我师。奇瑜檄所过郡邑,为具糗粻传送之。既度栈道,已出险,数万众渐不受绳束,仍事杀掠,所至罢市。贼遂尽杀监护官五十员,攻陷麟游、永寿,势不可遏矣。 贼先锋高杰降于贺人龙。人龙率以袭贼,却之。 闰八月乙酉,陕贼陷灵台。辛卯,陷崇信、白水。丙辰,陷泾州。河南大旱。 壬寅,陈奇瑜至凤县。时贼益炽,北接庆阳,西至巩昌,西北至邠州、长安,西南则盩厔、宝鸡,众殆二十万,始悔其见愚,分兵出御,而兵已寡矣。 九月,贼二十余营,西至函谷关,东至河阳,连屯百余里。别贼万余,连营雒南、阌乡。 癸亥,陕贼陷扶风。 庚午,命吴甡巡抚山西。 甲戌,豫贼东至于蕲水,大队尽入黄州、广济。兵部檄河南兵入同、华,湖广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汉中、兴平,山西兵入韩城、蒲州。 丁丑,陕贼分三部:一由凤县攻汉中;一出略阳,由阳平关入梓橦、剑州,犯蜀;一由宁羌犯广元。 辛巳,洪承畴遣副总兵左光先等援陇州,贺人龙围始解。 十月甲寅,陕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汉南降盗陷城破邑,所在骚然。皆由奇瑜端主招降,谓盗已革心,不许道途讯诘,故郡邑不敢问。开门揖盗,剿抚两妨,皆奇瑜之流毒也。”山西巡抚吴甡言:“招安流盗,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势难驯服,况边地穷荒,芜居无食,仅曰免死,遂甘心易虑乎哉!” 癸巳,河南盗扫地王等趋江北,自英、霍分掠潜山、太湖、宿松,别部陷陈州、灵宝。 己酉,楚贼自京山间道趋显陵,明日遁入山中。时大寇仍聚秦中,老回回屯武功。 辛亥,河南贼陷卢氏。上以秦寇猖獗,壬子,逮巡抚练国事,命李乔巡抚陕西。官军三败贼于华阴、南原之间,斩首千二百级。 十一月,总督奇瑜请各抚、镇分地责成,从之。时抚局大溃,贼氛日炽,故有是请,欲分委其过也。 壬戌,江北贼陷英山,焚霍山。庚辰,削总督陈奇瑜职,听勘。 十二月,进洪承畴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保定、真定等处军务,其总督三边如故。先是,西宁杀将领,承畴还军定乱,贼遂分陷关、陇,西宁既定,承畴自甘肃旋师东行。贼闻承畴将至,悉众东奔,分道尽入河南,集宛、雒间。左良玉军渑池,总兵陈永福合邓玘军南阳,颇有斩获。而山西防河之戍,多逃自灵丘、广昌,径走五台,陕西、郧阳各处告警,贼游兵东下常德。 八年正月丁巳,河南贼陷荥阳,屠汜水,又陷固始。时秦贼数十万出关,分为三:一自陕州上平阳入晋;一自武关向襄阳入楚;一自卢氏东向,分犯河南、北。河南、北诸盗复分为三:一走伊、汝,陷荣、汜,焚掠无遗,东剽及郑州,复分道犯商城;一自叶、蔡南围汝宁;一自怀庆东渡河,掠归德、睢、汝、陈、许等州。其襄阳贼,与汝宁合十五营,众数十万,并入襄阳境。给事中常自裕上言:“中原天下安危所系,今群盗充斥,乃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渑,陈治邦等数营扼汝州,陈永福孤军堵南阳,贼势日众,兵力日分,贼二三十万,大小七十二营,蜂屯伊、嵩、宛、雒之间。以数千官军,东西堵拒,贼何所畏而不长驱哉!乞更选边兵,统以廉勇之将,特选重臣视师,庶腹心不致决裂也。” 河南逸贼复入汉中,陷宁羌,转入临、巩。 庚申,江北贼陷霍丘。 兵部议调西北边兵及南兵,共七万二千,饷九十三万六千,并发内库银二十万,齐赴督臣军前,更命尚书承畴统率大兵出关节制诸路抚、镇,合力剿除,期以六月扫荡廓清,立颁上赏。如仍留余孽,督、抚诸臣立寘重典。其进止一听督臣,概不中制。承畴率军赴河南。 陕西贼陷灵台。 河南贼分三道:一趋六安,一趋凤阳,一趋颍、濮。 壬戌,陷颍州,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俱阖室死之。 丙寅,贼陷凤阳,凤阳无城郭,贼大至,官军无一人迎敌者,遂溃。贼焚皇陵,楼殿为烬,燔松三十万株,杀守陵太监六十余人,纵高墙罪宗百余人。留守朱国巷战,斩贼二十七人,力竭死。渠扫地王、太平王入府治,知府颜容暄囚服匿狱中,贼纵囚,获之,贼渠张盖鼓吹坐堂上,杖容暄于堂下,杀之。推官万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俱杀。士民被杀者数万,剖孕妇,注婴儿于槊,燔公私邸舍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余间,光烛百里。贼渠列帜自称古元真龙皇帝,恣掠三日。 戊辰,太监卢九德、总兵杨御蕃以川兵三千救凤阳,南京兵亦至。贼奔,以筵莼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贼拔营南下,沿途杀掠无遗,趋庐州。 丁卯,命洪承畴趣东驰剿寇。 甲戌,凤阳贼陷巢县,已,攻舒城,知县章可试塞三门,开西门诱贼入,陷于坑,奔溃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诸县。是日围六合,聚稚子百十,环木焚之,听其哀号,以为笑乐。又裸妇人数千,詈于城下,少有媿阻,即磔之,攻三日而去。出帑金二十万助剿饷;发太仆金十万输西安;其湖广饷十九万,资镇篁等兵;盐课十万,贮淮、扬以防寇逸。初,兵部会户部,调南北主客兵七万,马一万五千,每兵日银三分,米一升五合,马日草一束,银二分,豆三升,银二分。计五阅月,约十一万金云。 戊寅,江北贼自舒城抵庐江,邑人具币求免,伪许之,夜袭城,城陷。 己卯,陷无为州。洪承畴抵河南,河南诸盗知承畴至,又入潼关。承畴遣副总兵来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令总兵秦翼明、游来朝间道向山东趋徐州,捍江北逸寇。 庚辰,江北贼满天星、张大受等攻桐城,不利。贼渠乘舆绕城呼降,守将射中其腰,夜走潜、太诸邑。诸邑多山氓,习猎,射虎豹,药弩窝弓甚设,所在结寨杀贼,贼遂西向麻城,抵汉口。 二月,癸未,江北贼陷潜山。乙酉,陷罗田。 命总兵曹文诏剿寇陈、许。时湖广扼贼,贼仍走太湖,攻陷之。而河南贼迫于诸路兵,其在南阳者,过应、随驻枣阳。在汝宁者则入黄州。而凤、颍贼入英、霍、蕲、黄一带,扰殆遍。其在嵩、卢、灵、陕诸寇,密迩潼关。雒南者,又折入秦中,约六七万,西安诸县并遭蹂躏。有四大营,北渡渭,突剽邠、耀间。其山西寇,则在平阳、汾州诸县,并野掠,而土寇助之。 癸未,巡按凤阳御史吴振缨始以皇陵之变疏闻。是日,上当御经筵,特传免,素服避殿,亲祭告太庙,命百官修省,俱素服从事。逮巡抚凤阳都御史杨一鹏并振缨下狱。一鹏论死,弃西市,振缨遣戍。 乙未,命侍郎朱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同洪承畴协剿。承畴请:“四川抚镇俱移夔门、达州,进援襄、汉;湖广抚镇分驻承天、襄阳;郧抚移驻郧、襄,漕督移驻颍、亳,进援汝宁、归德;山东抚臣移镇曹、濮,进援江北、江南;山西抚臣移蒲州,进援灵、陕;陕西抚臣移商州,调度兴安、汉中;河南抚臣移汝南、南阳间;保定抚镇移驻邯郸、磁州,可南北策应。”从之。 三月癸丑,湖广贼陷麻城。 丙辰,省臣乞蠲陕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许。 庚申,蕲、黄大盗爬天王拥众八百余人,村民擒之。身长八尺,自言:“天亡我,非我罪也”。倡乱十二年,陷十州县,其子日啖人心,发、双目俱赤。 先是,凤阳贼奔蕲、黄,洪承畴次汝宁,虑其再入江北,令邓玘扼之。令曹文诏邀之应、随间,又总兵贺人龙、刘成功率兵分驻信阳、泌阳,恐其入豫也。 壬戌,汉中贼陷宁羌。 丙子,总兵邓玘为叛率杀于樊城。玘无纪律,所将蜀兵好淫掠。俄骑营畔,玘避楼坠火死。举营北窜,惟步卒未动,洪承畴命副总兵贾一选、周继元分领之。 是月,给事中常自裕言:“皇上赫然振怒,调兵七万,其实不过五万;且分之各处,未足遏贼。凤阳焚劫四日而马爌至,归德围解三日而邓玘来,颍、亳、安、庐之贼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贺人龙等,各处淫掠,所谓贼梳而军栉也。唯皇上严饬之,以伸军法。” 四月乙酉,承畴次汝州,以各寇之复入秦也,率诸将自汝入秦,檄曹文诏以师会。 丙午,承畴次灵宝,文诏自南阳至。以商、雒为贼薮,汉中、兴平其寄境也,令文诏出阌乡,直捣商、雒,自驰兴安,遏其奔轶。 五月甲寅,曹文诏夜至五峪,寇伏险以诱,文诏击败之。张全昌自咸阳出兴平之东,老回回等拒官兵,营五十里。贺人龙南入子午谷,夺其南径。刘成功及游击王永祥往东南,遏其北走,夜渡河走郿县,承畴亦渡河追之。 丙辰,至王渠镇。寇方下南山恣掠,贺人龙遽击走之,追至大泥峪,寇舍骑登山。 丁巳,官兵至县之秦王岭,值寇,张全昌击败之。自是商、雒之寇逃终南山中,余寇西奔兴平。盖冬、春之间,寇奔豫,奔楚,奔江北,其势多而且散,至是寇又悉萃于秦矣。 六月壬午,下河南巡抚玄默于狱。 丁酉,免陕西巡抚李乔官,议罪,以庸懦玩寇也。以甘学阔巡抚陕西。 乙酉,秦贼摇天动袭陷西和。 丙午,总兵曹文诏至娑罗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诏敢斗,前后杀贼万计,为贼所畏,官军闻之夺气。 秦贼在晋者,巡抚吴甡会兵逐之,走河南,惟显道神、活地草、乡里人三营留晋。甡方谋合兵剿灭,会西人入塞,敛兵防河,贼复炽。 七月癸亥,秦贼陷澄城。 八月壬午,陷咸阳。 丁酉,商、雒寇复入河南,犯卢氏。 癸卯,命湖广巡抚卢象升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等处军务,统关、辽兵,赐尚方剑,便宜行事,端制中原。洪承畴剿寇西北,象升剿寇东南。如寇入秦,象升进兵合击。 十月壬辰,老回回袭陷陕州。 乙巳,上下诏罪,已避居武英殿,减膳彻乐,除典礼外,惟以青衣从事,以示与行间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 先是,贼翻山鹞降于承畴,贼首闯王退屯干州,承畴令降贼翻山鹞说之,不听,南走武功。承畴追击败之,闯王率大队自盩厔、武功分道渡河。 十一月辛酉,河南贼焚关厢而西。老回回犯南、邓。 秦贼一字王等部众二十万,撞天王统十七万,自潼关出犯阌乡、灵宝,大队东行,尘埃涨天,阔四十里,络绎百里,老弱居中,精骑居外。左良玉与总兵祖宽两军相隔,东西七十里,遥望山头,不敢邀击。贼抄掠诸路,截烧粮草,诸军乏食。秦贼屯于鄜州,绵亘百里。 己未,祖宽破贼整齐王于九嵩,贼溃而为二,东走偃、巩,南走汝州。 丙辰,群贼大会于龙门、白沙,连营六十里,祖宽分兵袭击之,斩首千余级,群贼败衄,东南奔光、固,入霍丘,进逼凤阳。淮督朱大典率兵驰寿州。 十二月乙酉,贼闯王、曹操数十万围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然二炮,城拉然崩颓。城中顷刻火作,贼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无遗。 汉中群贼会于汉南。 戊戌,雅黎参将罗于萃连击败之,穷追贼于子午谷,夺其所掠子女二千口,贼奔饶风关。 庚子,江北贼陷巢县、含山,遂袭陷和州。 九年正月丁未,总理卢象升师次于凤阳,诸道兵毕会。 壬子,闯王、闯塌天、八大王、摇天动七贼连营数十万攻滁州,环山为营,包络原隰百余里。行太仆寺卿李觉斯、知州刘太巩督率士民固守。贼云梯冲輣,穴地填濠,百道环攻,城头火轮巨炮相续发,訇轰毁诸山。出贼不意,纵将士夺其云梯燔之,贼衄者众,敛兵稍退。夜复进攻,掘为支河,泄濠以涸之,贼骑黑牛渡河,城上连炮击之,贼死益众。 癸丑,贼退,掠邨落山谷妇女数百人,裸而沓淫之。已,尽断其头,孕者则刳其腹。环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血秽淋漓,以厌诸炮,守城兵多掩面不忍视。贼噪呼向城,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喑不鸣,城中惶惧。觉斯立命取民间圊牏亦数百枚,如其数,悬堞外向,以厌胜之。燃炮皆发,贼复大创,贼怒,攻益急。 甲寅,卢象升合诸道兵驰援滁州,祖宽以关、辽劲卒为前锋,象升以火攻三营为后劲,躬率麾下三百骑居中督战。昧爽,至城下。贼以云梯鱼丽肉薄攻城,已堕西北两关羊马墙,贼多空营出掠。尘起,大兵至,贼不虞也。祖宽跃马而进,贼群起接战,诸将并至,战于城东五里桥,官军踊跃争奋,贼大溃。象升麾诸军追之,逐北五十里,积尸相撑枕,获其器械甚众,斩级一千二百。朱大典遣副将杨世恩复截之于定远,斩六百余级,其东奔者,刘良佐扼之于广武。贼遂西突池河。 乙卯,贼自池河别道出东冈。守御刘光辉等以五百人守东冈,贼万众并至,孤军格斗,光辉等力竭,赴水死,一军皆没。贼袭其甲裳旗帜渡河,守者不觉也。既毕渡,贼乃夺路而走江浦,提督总兵杜弘域自浦口驰追之,不及。 丙辰,滁州溃奔诸贼西向凤阳,犯园陵,漕抚朱大典、总兵杨御蕃列营陵墙,守甚严,贼不敢攻,遂西渡河,焚抄怀远。丁巳,枣阳土贼廖三、袁世儒、李玉石以牛酒迎河南大贼,张乐高燕,连伙入营。 癸亥,江北贼紫薇星陷怀远。 甲子,朱大典兵至怀远,贼焚庐舍,北渡。 己丑,陷灵璧,进逼泗州。副将祖大乐败贼于永城,斩贼首混天王,夺驴马万头。郧襄贼焚谷城,士民空城走。 戊辰,江北贼陷萧县。 己巳,陕西贼陷麟游。 滁阳败北之贼,祖大乐再破之于永城,精锐散亡大半,东奔宿州,突入沛县,焚僇妇竖不遗,尽掠丁壮入营中。 壬申,河南别贼陷阌乡。 给事中常自裕上言:“流寇数十万,最强无过闯王,彼多番、汉降丁,坚甲铁骑。洪承畴、卢象升即日报斩获,不过别营小队耳,于闯势曾无损也。今秦贼在宜君、鄜州,不过闯将,当责成秦抚。豫贼在河南汝州者,止老回回数贼,当专责豫抚。而督理两臣宜令专图闯王。在承畴以王承恩、孙显祖等边兵、川兵二万出关,由汝、鲁疾趋光、固,遏其后。在象升以祖大乐、祖宽等关兵、篁兵二万,由息、颍奔英、六,截其前。淮抚朱大典、提督杨御蕃等屯于庐、霍,防其东突。应抚张国维以许自强等屯于潜、太防,其入安庆楚。抚王梦尹以秦翼明等屯于麻、黄,防其南冲。唐、邓、随、枣之间,则责郧抚宋祖舜。若猎兽合围,则贼自无所逃。贼渠歼,而余贼自成破竹矣。” 闯王合扫地王、紫金梁等二十四营攻徐州,不克,遂西陷虞城,入河南。一字王、曹操、扫地王五营由归德趋开封,至石家楼。辛未,祖大乐潜师归德截其前,分兵设伏,而以轻兵诱之,遇贼于雪园。既战,官军佯败,贼争先驰逐,大乐鸣鼓举麾,东西两翼突出攻贼,贼惊大乱,官兵三面奋击,斩首一千四百余级。郧、襄贼分为二:一往均州,一入四川。 乙亥,群贼大会于兰阳。卢象升驻师寿春。 二月丙子,贼陷潜山。 己卯,陷太湖。郧、襄贼犯竹山。竹山自崇祯七年为贼屠陷,八年十月,知县黄应鹏仅栖草舍数椽。至是贼复至,应鹏弃城走,贼遂入据城。有征粮六百石,尽为贼有。食尽,焚县治而去,为空城矣。山西饥,人相食。 甘肃总兵柳绍宗败贼过天星于西宁州。过天星合九条龙等八营,西掠兰河,南扰会宁。洪承畴檄左光先与绍宗合兵击之,绝其西奔。贼复自万安走盐池,两军力战破之,贼穷蹙请降。陕西巡抚甘学阔受其降,安插其部数万人于延安。寻延河劫掠如故。 三月丙午,山西贼陷和顺。兵部奏:“贼在秦、豫山中。闻其向来粮饷,多由淅川水运以通荆、襄贾贩,可艘而致之,宜遣将往淅川断寇。”报可。 丁未,贼九条龙、张胖子从南漳、柳池陷谷城、官山,逼保康,二千里焚掠靡遗。 庚戌,陷竹溪、房县,知保康城空不入。总理卢象升率诸将追贼至谷城。 丁巳,贼走郧州,官军三道并进,大雾,贼迷道,不知兵至,仓猝接战,奔山。官军逐之,贼颠而坠者无算。杀贼将黑煞神、飞山虎,追奔数十里,尸填沟堑。时河南巡抚亦讨内乡、淅川余寇。祖宽、李重镇兵由荆门达荆州,防其奔轶。会秦翼明、杨世臣等搜山,祖大乐由光、邓夹击江北,贼略尽,河南贼少,大寇俱遁秦、楚万山之中。象升言:“秦、豫、楚大山绵亘千里,贼出没无端,若奋剿穷追,何地可歇!凡崇冈峻岭,密箐深林,扳木悬崖,日行三四十里,马不能进,人苦于登。此时折色银无所用,本色粮无从运,车驴无所施,势必以人负米二斗,随兵来往。日食一升,一供兵,一自赡,十日而二斗之粮尽。无论此十日内遇贼胜负,而以千兵入,须千人肩运,万兵入,须万人肩运,即贼不出,而俱归于尽矣。” 唐王聿键奏:“南阳洊饥,有母烹其女者。” 癸亥,陕西巡抚甘学阔削籍,听勘,以孙傅庭代之。 乙丑,贼闯王、蝎子块自兴安入汉中。 甲戌,抚治郧阳宋祖舜削籍,以追寇失利,亡其符印。 四月,以苗胙土抚治郧阳。免上津等十五州县田租。 辛丑,总理卢象升会师次于洛阳。 五月癸丑,下诏大赦山、陕胁从群盗。令地方多方安插,以消反侧,违者重治之。是月,陕贼过天星复叛于延安,谋渡河入山西。李自成、老回回、混十万等数部,自楚、豫入商南、雒南大岭。总兵秦翼明击贼南漳山中,败之。总兵俞冲霄击贼安定,恃捷轻进,败没。命职方员外郎包凤起赍诏招抚群盗。 六月乙酉,洪承畴上言:“秦中兵今实数共骑步一万三千有奇,见选川兵五千有奇,俱步卒,专蓝田、商、雒等处,堵剿秦、豫接界之寇。先是,闯将李自成众约三四万,混天王众约二万,过天星、满天星众约二三万,历次剿散。混天王逃延绥、定边,势孤,复合闯将、过天星、满天星等,今奔延绥等处,犹可督责收拾。闯塌天、闯王、蝎子块俱出郧、襄,已奔兴安、汉中。进则入三秦,退可犯楚、豫。亟宜合兵凑饷,力图协剿。” 七月癸丑,陕西贼陷成县。 壬戌,巡抚陕西孙傅庭击贼于盩厔,大破之,擒贼首闯王高迎祥及刘哲等,献俘阙下,磔于市。蝎子块走河西。 八月庚辰,老回回焚开封西关。时群盗出没豫、楚间,屡衄,散而复合。 九月,京师戒严,命总理卢象升总督各镇兵入援。癸亥,改象升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初,象升方追贼至郧西,闻警,以师入卫,遂有改督之命。时闯王已诛,蝎子块已为象升追逐入秦,河南少宁。自群盗扰河南、北者三年,夹河千里,鸡犬无声,关市尽空,荒村深谷,残黎多夜伏丰草深林中,采野穗以食,田垄间乱木枒槎皆成拱矣。虎狼千百成群,杳非人境。贼既无可掠,而象升合大军于中原,罗而蹙之,群盗尽入楚疆,悉锐以相持。及是象升既以关、辽之兵北去,老回回等盘踞郧、襄间,休粮息马,秋高足食,乃以全军合曹操、闯塌天诸贼,共二十万,沿江长驱而下,蕲、黄、六合、怀宁、望江、江浦所在告警,烽火及于仪、扬矣。 壬戌,寇至尉氏。 甲子,至登封,至汝南。于是寇复入河南矣。 己巳,以兵部侍郎王家贞巡抚河南,总理直隶、川、湖、山、陕军务。 十月甲申,河南贼陷襄城。汉南贼陷郧城。 十二月,以郧、襄贼逞,罢抚治都御史苗胙土,以陈良训代之。 十年正月丙午,老回回等趋桐城。 丁未,总兵秦翼明逐贼于麻城、黄冈间,败之。老回回所部整齐王、八大王九营溃而为四。一支走啰田,一支走团风镇,一支向蕲水,一支趋岐亭。闯塌天等诸贼分两路至江北。一自桐城犯庐江、舒城,一由光、固踰霍山、六合东行。各分为数十股,分扰江北。 戊午,淮抚朱大典驰赴之。时诸贼混天星侵轶商、洛,李自成纵横西安,过天星盘踞汧、陇,独行狼在汉南,蝎子块在河西,与西番合谋。其余楚贼尽在江北,而豫贼亦自光、固而南会之。应天巡抚张国维驻师京口,沿江戒严。 甲子,别贼自颍、亳趋滁州,营火夜烛数十里,群贼会之。至池河,礼醮于大山寺,荐拔亡者,遂分屯大江、小江、皇甫、常山诸山,仪真、六合人民俱倚担而立。 二月,左良玉大破贼于舒城、六安,连战三捷。秦翼明败闯塌天于细石岭,擒贼首一条葱、新来虎。贼至英山,分营山险,伐竹为筏,谋渡江,潜窜大山中。张国维檄左良玉入山搜捕,良玉新立功,骄蹇不奉调发,惮入山险,屯于舒城。逾月,拥降丁万人,军中妇竖数千,为营环数十里,所至焚劫,壮丁衣绯横行,邨集为虚。国维三檄之,始自舒城进发,贼已饱掠出境。山西总兵王忠以兵援河南,称病,数月不进,一军噪而西归。给事中凌义渠劾之,诏逮王忠入都。革良玉职,杀贼自赎。 乙酉,命陕西巡抚孙傅庭兼总理河南。 闰四月壬寅,以熊文灿为兵部尚书兼副都御史,总理直隶、山、陕、川、湖军务,督剿流寇。时文灿新平闽寇,有威望,故有是命。 大旱。群盗盘踞江北,老回回等八营,谋避暑六安,乃散入潜山、太湖诸岭阴林樾以息马,时出抄掠。因分屯醉石岭诸路,离安庆四十里而军。 河南巡抚陈必谦罢,以常道立代之。廷议大发兵,计臣苦于无饷,兵部尚书杨嗣昌建议,因改粮为均输,以济军食,因加赋二万两。下诏有“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等语。 五月,郧、襄贼犯荆州,焚荆王坟园。 七月,以史可法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庐、池、太等处军务,时以寇患,故创设。 丁亥,江北贼陷六合,遂围天长。 八月戊申,贼突入凤阳,掠械器而出,渡河分往河南、泗州。 十月,陕贼过天星同李自成入蜀,混天王、蝎子块随之。川兵大败混、蝎二贼于广元,斩首千级。 十一月庚寅,兵部尚书杨嗣昌请限剿寇之期,令秦抚断商南、雒南,郧抚断郧西,楚抚断常德、黄州,安庆抚断英、六,凤抚断颍、亳,应抚截潜山、太和,江西抚截黄梅、广济,东抚截徐、宿,晋抚截陕州、灵宝,保定抚扼渡延津一带。总理熊文灿提边兵,太监刘元斌提禁旅,豫抚率左良玉、陈永福等兵合剿中原。从之。 癸巳,江北贼陷灵璧。 十二月,禁军大集于襄阳,贼尽走郧西。 乙巳,以戴东旻为都御史,抚治郧阳。命洪承畴合孙庭并剿河南寇。 十一年正月,总兵左良玉、陈洪范大破贼于郧西。 二月,巡按河南御史张任学改都督佥事总兵官,镇守河南。任学欲荐故丹徒县知县张放,极诋诸总兵不足恃,盛称文吏原有奇才,可以御寇,故有是命。 三月,户部主事张缙彦言:“臣任清涧知县,于兵情贼势亲见有素。盖贼之得势在流,而贼之失势在止;贼之长技在分,而贼之穷技在合;贼之乘时在秋、夏,而贼之失时在冬、春。昔大贼王嘉胤破河曲,据其城,曹文诏等夺门砍杀,而嘉胤歼。李老柴破中都,据其城,巡抚练国事督兵攻围,而老柴擒。神一元破宁塞,据其城,左光先等与战而一元死。谭雄破安塞,据其城,王承恩等攻围而谭雄诛。此皆守而不去之贼,故速死也。过天星、老回回、混十万等,所破城邑无算,官军未至,旋即奔逸。此皆流而不居之贼,故缓死也。贼入晋、豫,分头成部。自秦及汝、雒,以至江北,无处不被贼。岂贼真有数十百万,盖分股以披其党,牵掣我兵,故见多也。前总督陈奇瑜,驱天下之贼尽入汉中,出栈道关,正可一鼓而灭。乃以招安致败,不可复收。古人以八日而平贼数万者,利其合也。夏、秋之间,刍粮尽在场圃,足供士马之资。冬、春非破城攻堡,不能得食,官兵促之则尤易,故时有利有不利也。今若欲破贼,惟在乱其所长而使之短,破其所得而使之失。直截以攻之,分番两军,一追一驻,贼当之必破矣。贼党虽众,大都观望,其先倡者,不过一二支,故尽一股则论赏,不必事平汇叙。纵一股则论罚,不许报级塞责。贼不望风而靡,未之有也。”上是之。 四月丙申,夺总督洪承畴尚书爵,仍以侍郎总督,总兵左光先、曹变蛟并夺五级,限五月尽贼。 六月,逮湖广巡抚余应桂,以方孔照代之。 八月,总督洪承畴报陕西贼剿降略尽,命出关向河南、湖广。 癸卯,江北贼陷睢宁。曹操会群盗过天星、托天王、十反王、整齐王、小秦王、混世王、整十万、革里眼于陕州,遂南走内乡、淅川,犯襄阳。九月庚申,熊文灿次于襄阳。 甲子,遣副将龙在田邀击革里眼、射塌天于双沟,大破之,老回回等俱东奔枣阳。诸军追逐数十里,斩首六千级,夺其牛马骡万头,群盗披靡四逸。曹操独留内、淅山中,势孤,守险自保。文灿檄良玉、洪范进兵淅川,招安群贼。 十月,京师戒严,召孙傅庭于陕西,召洪承畴于三边。于是承畴、傅庭率诸将合兵五万,先后出潼关入援。曹操闻之,谓为剿已也,率九营从郧阳浅渚乱流而涉,突走均州,叩太和山提督太监利瓦伊政乞抚。维政为言于文灿,文灿乃檄止诸军。曹操九营俱就抚,文灿上言请贷其罪。令诸将宴曹操于迎恩官署,授操为游击将军,供亿甚备。曹操名罗汝才。 庚戌,以丁启睿为都御史,巡抚陕西。罗汝才既抚,分屯群贼于房、竹,保障四邑,自言:“不愿受署为官,并不愿食饷,愿为百姓耕田此中而已。”文灿一切为羁縻,檄汝才解散胁从诸众,简骁壮从征立功。汝才不听,因与郧、均诸邑居民分地错壤而居。时张献忠亦就抚,屯谷城,汝才遥与为声援。 抚治郧阳戴东旻奏曰:“曹操、过天星十数大寇,近以理臣襄阳之捷,回、革东逸,曹操就抚,分插其众于郧、均诸邑,不从解散之令,且曰:‘愿为百姓耕田。’此目前盗铃之说耳。张献忠入据谷城,屡檄不前,将俟民间田熟,分其夏秋之粮,稍不遂意,干戈遂起。荆、襄重地,今数省大寇环聚二三百里,羽翼已成,将有不可言者。然各贼尽聚郧地,四面合围,有釜鱼穽兽之势。以理臣各镇现在兵马,再令督臣发秦兵,由兴安驰赴,协同扫荡,渠魁授首,胁从尽散,此实荡平之机也。” 十二月,改洪承畴蓟辽总督,孙傅庭保定总督。傅庭以失聪辞,上不许。寻逮傅庭系狱。 十二年正月癸未,巡抚河南常道立削藉,以纵寇渡河也。以李仙风代之。 二月,左良玉大破河南贼飞虎刘国能于许州,国能降。老回回既东奔,请降于监军孔贞会,未决,革里眼、射塌天等东走,合于混十万,分掠信阳、光山。 三月,群盗集于固始东北,阻河。河上之兵严守,不得渡,群盗乃趋六安,息马茶山以避夏。 庚午,逮河南总兵张任学。左良玉大败河南贼于内乡,上闻其步兵淫掠,责之。 四月戊子,抚治郧阳戴东旻免,以王鳌永代之。 辛卯,左良玉再破射塌天、老回回、改世王于河南之镇城。射塌天乞抚,连营百里,夺民二麦以自给。良玉遣人谕止之,不听。 戊申,良玉率副将陈永福、金声桓会兵压贼垒,贼仓卒接战,诸大军击之,斩首二千七百。贼退保山险,良玉遣降将刘国能招之。 庚戌,射塌天李万庆率其众四千,解甲诣内乡城下,降于良玉。良玉言于文灿。文灿署国能为守备,其党散去七千余人。贼渡淮走光山,或走黄州境,革里眼走商城。 六月,张献忠复叛于谷城,罗汝才九营并起应之。 七月,二贼合于房县。左良玉追及之,大败而还,良玉失其符印,事闻,革文灿任,仍视事;降良玉职,戴罪杀贼。安庆巡抚史可法以忧归。初,文灿与大学士杨嗣昌深相结纳,嗣昌冀文灿成功,以结上知。文灿既偾,嗣昌内不自安,请督师南讨,上甚慰劳之。 八月壬戌,命大学士嗣昌以兵部尚书督师讨贼,赐尚方剑,并督师辅臣银印,给帑金四万,赏功牌千五百,蟒纻绯绢各五百。 九月丁卯,嗣昌陛辞,上宴于平台后殿。上手觞嗣昌三爵,赐诗,勒诗于各文庙。嗣昌南征,会兵十万,本折色银二百余万两。 十月,嗣昌至襄阳,入熊文灿军中。诏逮文灿入京,论死,弃西市。 丙子,拜左良玉为平贼将军。良玉所部多降将,嗣昌谓可倚以办贼,为请于上,故有是命。 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南营四股合二万人,分屯英、霍、潜、太诸山寨,突犯安庆、桐城诸路。辽将黄得功、川将杜先春屡战却贼,贼每避两军。贼多购蕲、黄人为间,或携药囊蓍蔡为医卜,或谈青乌姑布星家言,或缁流黄冠,或为乞丐戏术,分布江、皖诸境,觇虚实,时时突出焚掠,相持逾年,毒流四境。 是年,两京、河南、山东、山西旱饥。 十三年正月乙丑,逮湖广巡抚方孔照,命宋一鹤代之。 闰正月,督师嗣昌奏辟永州推官万元吉为军前监纪,从之。 二月甲子,给杨嗣昌万金,赐斗牛服,又赐海骝马一,枣骝马一,金鞍二。嗣昌驻襄阳,调兵会剿,以陕西兴安一路失期,斩其监军殷太白。 辛未,罗汝才掠信阳,寻陷光州。 三月丙申,嗣昌次荆门,立大剿营,以新募湖南杀手二千人隶之。更以戏下骑兵为上将营,新抚降丁皆隶焉,以副将猛如虎将之。 四月,罢郧抚王鳌永,以袁继咸代之。 五月,罗汝才、过天星七股尽入蜀。监军万元吉扼夔门。 癸未,贼陷大昌,犯夔州石砫,女帅秦良玉发兵援夔州。万元吉与合兵,以舟师由巫山上三峡。贼十三哨过夔门,鱼贯而进,罗汝才为殿,官军遥望不敢击。贼循河而行,欲渡川西。元吉、左良玉、川抚邵捷春俱会于夔州,副将贺人龙所将陕兵骁勇善战,而多拥降丁,思得总兵号名以统辖之,捷春为请于嗣昌。初,嗣昌以良玉兵强足破贼,表佩平贼将军印,良玉进止多不从节度,嗣昌乃密疏于朝,请以人龙易之,后不果,人龙始怨。 罗、过诸贼自夔州山后抄掠,官军分扼诸隘,贼掠无所得。副将罗于莘击过天星于郑家寨,败之,过天星以百骑走。群盗既困,谋夺尖山西走。四川总兵郑嘉栋、湖广副将张应元、汪云凤会陕西副将贺人龙、李国奇之师赴之,贼以奇兵攻尖山寨,人龙等诸军奋呼齐进,入贼阵,断贼为二。贼皆骑,陷泥淖,不得驰。川兵跳涧谷,类猿猱,贼溃,自相腾践,斩首七百余,生擒自来虎等七十一人,夺甲仗马骡无算。贼退屯羊桥,四出抄掠,石砫兵邀之于马家寨,复斩首七百,又追破之留马垭,斩贼首东山虎。 庚子,贼屯谭家坪南北两山,山头张幕,鱼鳞相掩迭,诸军分道并进,南山贼拔寨起先走,北山贼驰而下,逆击官军。诸军薄之,贼不能当,退守山巅,不动。官军仍分兵疾走,绕山后,前后齐登,贼披靡,窜走涧谷,诸将皆下马,人曳草履一量,缘山逐贼,自龙溪追奔四十里,斩首十一百余级,贼走营仙寺岭。 癸卯,诸将会秦、楚、蜀兵击贼于岭上。诸军云合,贼营大乱,斩首千级。秦兵夺罗汝才大旗,擒其老管队副塌天,贼突围,遁走七箐坎,入于干溪。 丙午,罗、过诸贼犯夔州下关城。罗汝才老而滑,多机诈,过天星多拥徒众,二贼以智力相倚,至是屡战不利,谋归楚,以瞿塘水涨不得渡,反走下关城。巡抚捷春檄总兵嘉栋、副将应元、云凤以楚兵自夔州出云阳邀其前。监军元吉督人龙等将秦师,间道疾走尖山以截之。夔府山溪险隘,七贼连营数万,林樾不能胜营帐,酷暑,炎歊毒人,马矢熏达数十里,蚊蚋噆草间,人马俱病。罗、过分道西行,汝才率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连莺五营走云阳尖山坝;过天星、关索二营走云阳水碓口;期同会于开宁。 戊申,人龙等追贼至七箐坎,贼简其锐为殿以挑官军,潜以老营先走,人龙击破殿后兵,长驱捣其中坚,贼逾山,人龙亦逾山,夜抵马溺溪,压贼垒而军。 是月,江北贼陷罗田。黄梅贡士吴卿上言:“流贼肆毒,奸宄出没,尤善侦走。如官军在汝、颍、襄、德,彼夺凤阳、临淮,一日一夜,兼程行数百里。光州、固始,为吴、楚往来之要地,宜设一道臣于此,此亦扼吭之计也。然贼分则寡,合则众,昼则贼骑相顾,夜则贼营远哨。且贼日驰二百里,酗酒耽色,渴睡不醒,若将卒勇敢,衔枚夜袭,贼不能觉也。今兵不杀贼,反以仇民,穷乡男妇匿林逃难,割首献功以愚主将,主将以愚监纪,监纪不知,遂奏其功,此弊踵行久矣,所当痛惩者也。” 六月辛亥,昧爽,贺人龙等诸将薄贼营,贼奔已疲。秦师三道俱进,大噪,腾而上,贼惊溃,秦、蜀军争逐之,斩首千二百,俘六百人,赦其俘一杆枪、自来虎、伍林三人,隶为军锋。 壬子,秦军蹑贼而前,度贼必设伏以邀我,遣都司李仲兴、高光荣勒轻骑先往,人龙、国奇潜以大兵继之。二将已入隘,贼伏起两山间,围之数重。二将战方酣,人龙、国奇麾兵并进,噪而扬尘,声动山谷,围中奋呼以应之。贼围开四溃,斩首五百余级,生擒贼渠掠山虎十六人。罗汝才精骑二千余,二日之内,俘其部曲四十人,斩馘无算,精锐殆尽,狼籍东走,与四营合,保其妇竖共万人,走大宁之小岭,诸将扼之于夔东。 己卯,过天星、关索走开县,屯南坝,知罗汝才东窜,而楚、蜀兵渐逼,因北走。 丁巳,郑嘉栋率诸将连营蹑贼,及之于观音山,逐北二十里,至于临江,斩首二百余。张应元穷追至窦山,遇贼百余骑,击杀二十骑,余骑皆大呼释甲。渠托天王常国安请降,应元止兵,裂帛作书,令国安所部抓地虎驰谕过天星。过天星曰:“必托天王身至为信,乃降也。”抓地虎反命。 庚申,贼首高守达率麾下二百骑来奔,过天星逐之,邀止百余骑,来者七十五骑,皆关西健儿,常为楚师军锋。 辛酉,过天星西走,诸军拔营逐之,至新宁西关外,贼骑三千,不战而走。高守远率其健儿当先陷阵,贼阵乱,马窜禾中泥,惊踶相腾践,官军僦而射之。追奔二十里,血流稻畦,泥遍赤。酷日炎赫,刀甲皆生烟。诸军以泥滑不得驰,敛兵壁于风烈铺,诸军共获首千七百余级,擒贼首流金锤、金狗儿,夺马骡三百。过、关二贼东奔达州,张应元等进逼之。 丁卯,常国安前驱遇贼,川、楚兵并进,斩首二百余,夺其营,贼奔袁坝驿,设伏沟涧中,营火出林间如星者二十里。明日,应元等前驱抟战,令常国安、高守达绕谷中捣其胁。贼伏发,战方接,国安突出四围奋呼,贼惊坠山涧,共斩首九百,获甲仗弓矢无算,生擒滚地狼等一十七人,降其管队可天虎等四十人。庚午,贼自袁坝东奔开县,至高城,诸将分营出战,嘉栋将中军,副将罗于莘将左军,降将杨旭、一只虎将右军,战于城下。贼败,走大昌。 七月,罗汝才、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连莺连营踞大宁。监军元吉在夔,遣守备刘正国及罗营降丁伍林入其营招之。汝才疑以香油坪之役杀我杨、罗二将,或不赦,携正国东走,声言诣夷陵,乞抚于督师。先是,汝才与金翅鹏不相能,金翅鹏常惧为所并。至是,小秦王、金翅鹏相率降于嗣昌。汝才杀伍林,刘国正东走巫山,左良玉兵分屯兴、房、二竹间。汝才屡败,党羽多降,势益孤。而张献忠时在巴、巫,与良玉相持,谋西走,汝才遂合于献忠,谋渡川西走。 过天星素与献忠有郄,前在新宁,诸将招之,过天星对常安国曰:“作贼非本怀。”诸将骤攻之,狼狈东走。闻罗、张既合,益怀不并立之势,决计归命。左良玉乘胜移师击之。过天星惠登相乞降,嗣昌令良玉抚其众七千人,简其精锐隶良玉军中,安其老弱于郧西,以降将扫地王、李靖王隶监军元吉。登相,清涧人。 八月癸丑,元吉遣降丁入罗汝才营,嗣昌复命降将金翅鹏所部飞上天入其营招之,汝才逡巡未决。时张、罗新合,献忠惧汝才之再降也,日说汝才母为官军所获,且曰:“阁部已俘过天星阙下矣。”元吉请檄左良玉携惠登相至陈前招汝才,汝才必听。嗣昌不从,汝才降意遂绝。 饥民复相煽为盗,啸聚太行山,所在蠭起应之。江北贼革里眼、左金王突霍、太间,上命太监刘元斌监禁军六千驰赴河南江北,合皖、豫兵讨之。禁军击破贼于霍山,贼窜走,寻陷麻城、黄梅。 是月,发仓赈河东,帑金三万赈真定、山东、河南饥民。 给事中戴明说上言:“荒极盗起,蠢动迭告,畿辅、淮阳、陕西、中州所在不一,皆缘抚、按有司素不休养,饥荒不?,招徕无策。迨盗起议剿,死于锋镝者,此百姓也;用兵加饷,死于追呼者,此百姓也。今乞责成抚、按诸臣,以?荒弭盗为第一事。”上是之。 九月,上谕河南巡抚:“诛剿以平贼为功,不必屡报捷级,无裨扫荡。” 丁亥,河南郏县盗李际遇、申请、邦任辰、张鼎众至五万,总兵王继禹遣游击高谦击之,一日三捷,斩二千余级,追至尉氏。 己丑,嗣昌屯巫山。先是,关索败,伏深箐中,闻过天星降,益惧。嗣昌遣人招之。关索见诸降将效力军前,遂来归,与其党王光恩谒嗣昌于巫山舟次,率其副杨光甫等数人顿首涕泣,请死罪。嗣昌抚慰之,给以银币。光恩,延安人;光甫,郧阳人。所部六千,杀伤散亡,已去其半,存者三千,乃简其精锐赴军前杀贼。罗汝才之入川也,凡九股:整十万、扫地王、小秦王、金翅鹏、托天王、过天星、关索。惟汝才合于献忠,其八相继俱降矣。嗣昌飞章以闻,叙赉文武将吏有差。 回、左、革诸贼走英、霍,逼凤阳。是月,秦师大破贼于函谷,斩首数千,诛蝎子块。余贼分窜延安、庆阳。 十月,嗣昌在夔州,令楚将王允成、杨文富自巴、巫趋当阳东剿。回、革趋楚。抚军宋一鹤赴蕲、黄协剿,命诸将分屯襄、郧、承天诸扼要。降将扫地王张一川击献贼于梓潼,陷陈被擒,贼呙之。监军元吉命?其妻子于夷陵。 十一月,升陕抚丁启睿总督陕西三边、山西、河南军务。河南巡抚李仙风率诸降高谦、李建武击河北贼于菜园,斩首一千三百余级。 十二月,楚、豫、皖兵大集,回、革惧而乞招抚。丙辰,监军员外郎杨卓然入二贼营议之。 是冬,闯贼困于崤、函,蝎子块既死,群贼满天星、张玅子、邢家米及闯贼部将大天王、镇天王、一条龙、小红狼、九梁星相继请降。闯贼溃围而出。 是年,两京、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浙江大旱蝗。至冬大饥,人相食,草木俱尽,道殣相望。河南土寇并起,自真定至河上道路梗塞。开州人袁时中聚众数万破开州。时寿州贼有袁老山一营,时中自号“小袁营”以别之。诸贼各有众数万,惟时中冣桀黠,群贼相继败死,时中走河南。 十四年正月甲辰,山东土贼李廷实、李鼎铉陷高唐州。时山东盗起,东平、东阿、张秋、肥城所在皆贼。兖州二十州县,一时啸聚响应,惟济宁、滋阳无盗。京畿道梗,省直饷银数百万俱阻于兖州。东平州吏胥倡乱,迎贼入城据之。巡抚王国宾发六道官兵防兖州,檄总兵刘泽清击破东平贼,复其城。 河南土贼艾一、侯二、侯四啸聚数千人,封丘知县苏茂柏击破之。 二月丁卯,河南土贼陷新野。张献忠、罗汝才俱自川入楚,惟摇天动留川东。万元吉留秦、蜀兵千八百,屯白帝、神女之间,绝其入楚路。 戊午,河南土寇瓦罐子、一斗谷诸盗尽归于李自成,合攻开封。山东土贼留东阿、汶上。时东寇益炽,徐、德数千里白骨纵横,又旱荒大饥,民父子相食,行人断绝。 革、左诸贼因张、罗远窜,豫、皖之兵四集,急而归款。杨卓然议插之潜、太间。二盗实无降意,借款以缓师,而公行肆掠。卓然每左右之,以塞人责。及闯、献陷襄、雒,革、左遂承机复炽,倚山剽攻。诏朱大典进总督,节制诸路镇抚兵,进英、霍以讨之。 己丑,鲁王捐金数万,募兵于山东以防盗。 丙寅,河南土贼孟三陷河阴,据之。游击高谦攻围七昼夜,拔之,斩孟三。 三月,革山东巡抚王国宝职。命杨御蕃、刘泽清会兵剿曹、濮贼。 是春,招安内丘、山西余寇。革、左贼五营,闻献忠东来,走麻城以勾之。湖广巡抚宋一鹤闻之,渡江进兵屯蕲州,擒贼谍,焚舟断渡。 五月,设徐、临、通、津四镇以护漕,以东寇炽故也。河南土寇袁时中聚众至二十万,入江北,窥凤、泗。自宿、亳入蒙城,土矿群盗蚁附之。 丁丑,朱大典率诸军击败之,率众保险,潜弃牲畜宵遁。 丁酉,总兵刘良佐简骁骑自义门追击五十里,贼窜逸深林。良佐分轻兵追捕,明日,及贼大队,贼方扼险拒守,官军以火炮奋击之。贼大奔,自义门至界捕二百里,尸撑交横,弃仗满阡陌。贼或自经林间,或自刎,余或降或逸去,二十万众鸟兽散。时中以数百骑宵遁,北渡河,走入河南,所获仗甲弓矢山积。 泰安土寇十余万掠宁阳、曲阜、兖州,所至燔屋庐,掠妇女。贼蒙妇女以甲冑,执刀仗,伪为男子守营,贼则四出焚掠。闻青州兵至,遂走邳州,焚其南郭,至沙沟,屠僇婴穉不遗。 庚子,犯徐州北关,焚之,抄劫至扬州南沙河店,毁漕船十六艘,复东北行入东平州。丰县土寇千余万围县城,徐州贼合之,攻城愈急。东平贼首李青山屯于梁山。 六月,两京、山东、河南、浙江旱蝗,多饥盗。 庚戌,革、左诸贼陷宿松、英山,朱大典驻师寿州,造长枪三千,长丈二尺,鸟铳三千,大阅诸军数万人,刻期入山搜剿。贼方分掠诸县,闻之尽合营屯潜山。 七月庚辰,革、左陷潜山,遂围麻城。督师丁启睿大破贼于麻城,斩千二百级,贼解围去。 九月,罗汝才自南阳趋邓、浙,以合于闯贼。时献忠大败于南阳,其众散尽,闯贼踞河、雒,有众五十万,故汝才往附之。张献忠败,奔命于回、革、左诸军,同入霍山扼险拒守。 十月,太监刘元斌、卢九德率京营兵与总兵周遇吉、黄得功合追贼于凤阳,及之。元斌留四十日不进,城门昼闭,纵诸军大掠,杀樵汲者以冒功。已而欲攻城,索赂乃免。张献忠纠合回、革、左诸贼,自霍、太北行,会闯贼于河南。 十一月,襄城守将李万庆没于贼。万庆乃降将射塌天也,累功至副将。至是闯贼陷襄城,杀之。诏赠都督同知、荣禄大夫,立祠襄城。 十二月,传制:“朱大典受命督贼,专办五营,纵贼流毒,全无一效,其革职听勘。以高斗光提督凤阳,兼督皖、楚、豫会剿。” 十五年正月丙子,山东盗平,擒李青山入京。青山本屠人,乘饥啸聚数万人,屡寇兖州。给事范淑泰、鲁府左相俞起蛟拒之,俘青山。 辛巳,左、革陷潜山。 壬午,陷巢县。 二月,左、革陷全椒。 三月丙子,革、左、老回回五股,合步骑数万趋寿州,复以兵合献忠攻六安。袁时中亦会之。时中旋合于闯。 五月丙子,革贼陷无为州,士民投河自沉者亡算。颍州参将李栩大破左金王于寿州。癸巳,左金王合回、革连营趋颍州,以报寿州之役也。李栩侦知之,分布步兵伏城东南二十里。栩以骑兵迎击,战于城南樊家店。伏兵绕其后,奋击败之,斩首千余。 六月,革、左诸贼复入六安、英、霍诸山中,倚林樾度夏,秋爽复出,岁以为常。安、庐州县,残破者半,官吏咸携印篆舣舟理事。城中荆榛塞路,人烟久断。革里眼入舒城,屯于板山。 癸丑,诏逮安、庐巡抚郑二阳、凤阳总督高斗光入京。马士英提督凤阳军务。 七月甲戌,革贼毁庐州城。 八月,回、革、左连营光山、罗山,一军掠信阳,一军出麻城,仍与献忠合军。 保镇游击赵崇新与贼袁时中讲抚于夏邑,为贼所绐,被杀。时中复佯就抚,诏许其投诚自新。时中出不备,突入萧县,执知县以去。九月,老回回分兵犯芜湖,掠桐安。革、左犯颍州,旋北合于闯贼。 十月戊午,诛监军太监刘元斌,以征剿纵军焚掠也。 十一月,袁时中会合于闯贼。 闰十一月,李自成令其渠贺一龙趋德安,以窥黄、麻。一龙至黄陂,阻水不前,止收左良玉残兵八百人而回,先见罗汝才。自成大恨之,始忌汝才。河南土寇蠭起,大者李好、孙学礼、李际遇众各数万,小者亦数千。 十二月,袁时中东犯凤、皖。 十六年正月,左良玉率众二十万,避贼东下,沿江纵掠。江南、北流土寇降将叛兵白贵、小秦王、托塔王、刘公子、混江龙、管泰山等,所在蜂拥,俱冒左兵攻剽,南都大振。南都留守诸军,尽列于沿江两岸,不问为兵为贼,进兵击之,斩千人。良玉列状上兵部自白,兵稍戢,群寇始尽散。 二月,湖广土寇陷澧州、常德,又陷武冈州,杀岷王。时湖南诸蛮獠皆伺隙,土寇勾引攻掠,尽归于闯贼。 三月癸卯,闯贼袭杀革里眼、左金王,并其众。时群贼俱归闯贼,听约束,无敢异同,惟革里眼恃其众,意不相下。闯贼置酒宴左、革,杀之席上。革里眼名贺一龙。闯贼屯襄阳,命罗汝才攻郧阳,久不下,多死,汝才所部怨闯贼。 四月甲子朔,闯贼数十骑突入汝才营,汝才卧未起,入帐中斩其头。汝才一军皆哗,闯贼以大队兵胁之,七日始定,所部多散亡,降于秦督孙庭。汝才,延安人,贼中号为曹操,以其多智而狡也。初隶贼首高迎祥,后合献忠,又合自成,折节下之。每破城,自成取六,汝才取四。汝才战士四五万,战马万余骑,马驺厮养不下四五十万。闯兵长于攻,罗兵长于战,相倚为用。汝才老而猾,嗜声色,每破城邑,择子女之美者数十人,后房数百,女乐数部,所至华侈,珍食山积,酣燕歌舞。闯贼每噱之曰:“酒色之徒也!”以山东人玄珪为谋主,每事取决焉。闯贼并杀珪。 五月,闯贼攻袁时中,杀之。初,时中困于陈、蔡间,闯贼过而招之,许配以女,遂为闯前锋。时中畏闯之强,非心服也。时中叛而他徙,有众数万,扰颍、亳时通款于巡按苏京,然终无降意也。扶沟诸生以闯贼命招时中,时中执送于京,斩之,复擒闯贼游骑送于京。闯贼大怒,以兵二万攻时中,杀之,“小袁营”遂灭。于是秦中蠭起之贼,大半降于官军,其强者俱为闯贼所并,至是而尽,惟老回回遂为闯贼所部。老回回名马守应。自后止闯、献两大贼陆沉中原矣。 谷应泰曰: 天祸人国,延安盗起,揭竿向应,所在纵横,亦犹樊崇弄兵于莒而逢安、徐宣引众相附,韩拔陵聚党于沃野而二夏、豳、凉叛者蜂发。此虽同恶相济,实繁有徒,良亦铤而走险,短于抚御也。方饥民王嘉胤运之倡乱也,自成辈从之,而白水王二、边盗苗美等往往合溃兵以应。假令汲黯发河内之粟,秀实定郭暧之军,则解甲归农,卖刀买犊,匪异人任也。奈何应变乖方,蔓延莫制。嘉擒斩之后,分显道神、活地草等为三十六营,而混天星侵轶商、雒,过天星盘据汧、陇,独行狼屠毒汉南,蝎子块焚掠河西,中原版图蹂躏尽矣。比之苞櫱不剪,流为臃肿;疥癣不治,结为大疽,以至匠石辍斧而踌蹰,扁鹊望色而却走。嗟乎!岂不晚哉! 乃群盗之最可恨者,穷则乞降,胜即狂逞,此则投诚,彼即负固。以故罗汝才之入巴、蜀也,八部投戈。李自成之困崤、函也,九军归命。及乎孙傅庭盩厔之战,擒闯王以献俘,刘良佐、左良玉义门之战,破贼兵二十余万,此何异李固之入荆州,度尚之临艾县。而乃摧陷虽多,廓清难奏者,则以分阃之事权不一,前门拒虎而后门进狼,行间之款附非真,豺声已成而鹰眼不化也。 至于十五年之后,袁时中既灭,老回回并营,而弱者半降于官军,强者悉隶于闯部,究至公私涂炭,宗社沦胥,论者咸谓自成之罪,上通于天,而予未尝不叹息痛恨于群盗也。譬犹蠹木焉,献忠啄之,自成殊之,实群盗攒穴之。譬犹逐鹿焉,献忠掎之,自成攫之,实群盗聚踣之。盖自成者,鸱张之孽,而群盗者,蚁附之妖;自成者,肘腋之忧,而群盗者,腹心之疾矣。 若夫怀宗帝减膳撤悬,则奉天之德音也;常自裕合围猎兽,则杨侃之奇策也。奈军士曾无激劝,韬钤绝不奉行,卒之周鼎既迁,庭坚不祀,岂罪已之诏听者充耳,而决胜之条谈者挂壁欤?呜呼!秦祚之亡,关外俱为贼薮,隋国之末,山东悉属寇壤。怀宗志在荡平,而祸同瓦裂,以彼群狐聚圂,蜂虿有毒也。悲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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