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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国人毛病于一身的李忠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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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有经天纬地志,化做黄梁梦一场!
写下这个题目,我就不停摇头叹息: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这两人绰号绝对磅礴大气啊!然而人品却和外号天差地远,这两人属于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上梁山的革命目的性相当可疑。因为在这两人身上,融合了好色、虚伪、吝啬、精于算计、毫无义气、小偷小摸等等令人鄙视的毛病,说他们混进革命队伍,丝毫没有半点冤枉成分。
先说李忠。第一次看《水浒》,我心中先入为主将他当作顶天立地的英雄,事实却并非如此。
如果说《水浒》是最早的武侠小说的话,打虎将李忠可能和病大虫薛永是最标准的武林人士,因为他们都是走江湖卖艺的,顺便卖点枪棒膏药谋生。有趣的是,他们的绰号相生相克,一个号“打虎”,一个名“大虫”,不过倘若真起纷争,安徽定远人李忠恐怕不是河南洛阳人薛永对手——李忠是史进的启蒙武术老师,一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薛永却是朝廷军官子孙,揭阳镇上轻轻松松一招摆平恶霸小遮拦穆春。(而耐人寻味的是,三人最终排名先后分别是:穆春、薛永、李忠,由此可见,地主身份确实大占便宜)
“打虎将”这个绰号不知道是谁率先叫开的,书中未曾交代。我推测最大的可能源于“李存孝打虎”这个典故,李忠和李存孝是本家,自古忠孝要求两全,所以人送外号“打虎将”的可能性很大。
若按照真正实力,漫说打只老虎,哪怕是打只老狼,都够李忠喝一壶的——此人武艺低微,险些耽误史进的前途。倘若说李忠绰号源于平时爱打壁虎、爬山虎之类,我强烈同意。
李忠是小说中最彻底的江湖骗子,四处流窜卖假药。小说中他就先后避开城管,到达华州、渭州和青州卖艺,在华州教青春少年史进武术基本功,数年后在渭州认识鲁达和青年史进,并且在青州桃花山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伟大转变,从小流浪者进化(退化?)成强盗头子,而他的革命引路人便是梁山上为数不多的色狼之一——小霸王周通。
这两人的组合,可谓是臭味相投!两人生性相当吝啬,这里不得不提及参照物——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
李忠在华州,看见一心好武的史大郎,灵机一动,于是在史家庄借教授为名,骗吃骗喝。李忠估计也是《功夫》的忠实影迷,火云邪神是他的偶像,火云邪神一句名言令他记忆深刻“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所以我们看见,史进全盘接受了他这种错误的启蒙观念,一直认为“以快制快,先发制人”,所以面对禁军教头王进的挑战,将一根杆棒使得如风车一般,结果却是被王进觑见破绽,一棍打翻。
李忠绝对不是个好老师,说他误人子弟,并不为过。
李忠在史家庄过了一段快乐的无忧无虑日子,但是花无百日红,当他再次不得不靠卖艺为生的时候,他知道骗术总有揭穿的那一天。时光荏苒,一晃数年光阴消逝。李忠流落渭州,见到了知名人士鲁达和青年史进——彼一时此一时的史进。
史进依旧对这个骗子老师很尊敬,主动开口打招呼——丝毫不因为其拙劣的骗术而鄙视他。而李忠面对鲁史二人的盛情款待,也毫不脸红——有饭吃,不吃白不吃。有趣的是,李忠对于鲁达赶走他的潜在顾客,第一反应是心中“敢怒不敢言”,口中却说:“好急性的人。”此人虚伪面目,展露无疑。
而在潘家酒楼,鲁达见到了改变他人生面貌的重要人物——金翠莲父女。面对遭受无良商贩欺凌的弱势群体,鲁达准备弘扬正义大闹一场。而在精彩的“拳打镇关西”前幕,鲁达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金家父女做路费(从鲁达此次吃饭赊账可知),又怕不够,向史进李忠二人再借。书中有段极为精彩的细节描写!
(鲁达)看着史进道:“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与俺,洒家明日便送还你。”史进道:“直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子两个将去做盘缠,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
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
短短二百余字,将三人性格描述得淋漓尽致:鲁达热心助人,倾其囊中所有资助他人度过难关,性格直爽,敢于当面讽刺吝啬的李忠;史进出手不凡,性格豪爽,初次见面便送朋友十两银子,是个好客的主;而李忠则比较令人遗憾了,不仅吃白食(虽说鲁达请客,但是突发事件导致他身无分文,李忠虽然有钱,也未见其慷慨解囊买单),而且只是捐献了区区二两多碎银子,动词“摸”用得很好,和史进的“取”,不可同日而语!而鲁达面对这么点钱,非常鄙夷,直接就还给了他,而李忠竟也毫不客气地照收不误。
小说到现在,一个吝啬虚伪的江湖骗子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而在鲁达三拳打死暴发户郑屠后,李忠为了躲避官府的连坐,逃到了青州桃花山,和下山剪径的小霸王周通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技高一筹,成为桃花山强盗公司的新老大。
要说这“桃花山”,名字取得真好。“桃花不是名花,也不是很有品位的花,清代游戏大师童叶庚制作斗花筹谱,只给了它个不入流的“八品”,桃花算不上雍容华贵,也不像是清高脱俗,文人雅士不拿正眼瞧它,大抵是因它的姿态和色彩太大众化、太符合世俗的口味了吧。”(新华网《逃之夭夭》篇,作者:流云在天)而桃花山,在所有依附梁山的小集团公司里面,恐怕也是档次最差的一个,远逊二龙山、少华山、清风山等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诗经》中的名句。仅此八字,就把桃花的姿态、色调、风韵写透了,而我们看见,李忠胆小爱“逃”,周通好色如“花”,这“桃花山”,莫非紧扣两人生性?
正是无巧不成书,鲁达由于出了人命官司,不得不出家来逃难,从山西五台山文殊院转换到东京大相国寺的途中,竟然经过桃花山脚下的桃花村。村中刘太公因为周通强娶女儿一事正在烦恼,鲁智深好管闲事的脾气又发作了。
鲁智深采用“番犬伏窝”之计,痛快殴打了周通,并且和增援部队李忠的人马交上了手。李忠一见是他,顿时气馁,顺坡下驴,借口是熟人,两下化敌为友。
由此而来刘老汉顺利将“亲事”退掉,可谓皆大欢喜。只是周通这人,不仅好色,而且也同样虚伪和吝啬。既然是强抢民女,竟然还装模作样“二十两金子、一匹红棉”为定礼。(这一点周通不如王英,王英抢了女人就抱进房间,周通比较虚伪,竟然还知道“三媒六聘”一说,由此可见,论无耻程度,周通不如王英)
而刘老汉退了婚事,周李二人也顺手就将“定礼”要了回来,不禁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至于么?
鲁智深留在山上住了几天,见二人不是个慷慨之人,生性吝啬,因此铁了心要走。李周二人又好面子又舍不得钱财,放着大把的金银不给鲁智深当路费,竟然说:“我两个下山取点钱财,与哥哥送行。”鲁智深暗暗冷笑,大是不耐,等两人下山,自作主张卷了大堆金银,一走了之。二人气个半死,可又无法可想:一来鲁智深早去远了,二来两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学阿Q,骂两句“贼秃”解恨。可见两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虚伪之极。
正是“祸兮福所倚”,成也鲁达败也鲁达。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桃花山和二龙山的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我们看见,对于有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的青州地区,三股小集团互相不来往,以至于黄信武功平平,竟然也敢叫出“镇三山”的外号!
桃花山的领导人品差劲,手下的小喽啰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延灼征讨梁山失利,路经桃花山下,桃花山的小兵竟然虎口拔牙,偷走宝马踢雪乌骓。
呼延灼输给梁山,对付桃花山那可是绰绰有余,轻松打败李周二人后,两人慌了手脚,这才想起向邻居二龙山求救——二龙山里有先后落草的鲁智深、杨志、武松、张青、孙二娘、曹正、施恩七人,实力强大。李忠给予的代价是“投托大寨,按月进奉”,换句话说就是成为附属品,每个月交一定数额的保护费。
同为强盗公司,竟然开出这么丧失原则的卖“山”条约,李周二人真可谓活得失败之极。而义气的鲁智深不计前嫌,也没要李忠的“好意”,带领兄弟出手和呼延灼相斗,鲁杨二人手段高强,呼延灼不能取胜,只好暂且回避到青州。而此时,青州的桃花山、二龙山、新近的白虎山,三股强盗势力,准备和政府军展开最后的大决战。
三山集团和政府军交战三五次,不分胜负。只好求助于梁山,在梁山的援助下,终于打破城池。而三山集团,也终于被实力更大的梁山集团吞并掉,成为它的下一级子公司。
这三个子公司,二龙山实力最大,鲁、杨、武都是神力惊人,因此他们的地位很高,属于重点关照的对象;白虎山的孔明孔亮是宋江的徒弟,这师傅本事不过尔尔,徒弟又能高明到哪里去?但是基于特殊关系,二孔一直是宋江的御林军总管,颇受关照;而桃花山就比较落魄了,麻烦是他们引起的,本事也很差劲,吝啬虚伪,搁谁能看得起?
所以我们看见,对于桃花山的归顺,宋老大是相当不以为然的,上山后分派给李忠周通的任务,也是不咸不淡。这两人本就是可有可无凑数之人,桃花山在梁山上基本失去了说话的地位。
可笑的是,李忠周通二人,貌似铁杆兄弟,其实也经不起推敲。征方腊途中,李周二人归拨卢俊义——宋江不要他们。攻打独松关,周通被厉天闫一刀砍作两段,李忠撒腿就跑,侥幸留了性命;后续又随同史进攻打昱岭关,史进中了神箭手庞万春的利箭英勇牺牲,这李忠竟然又撒丫子就跑——可惜庞万春设下数百伏兵,两边千弓齐发、箭落如雨,将李忠射得像一只刺猬——终于没能再次逃掉。
连自家兄弟、徒弟都不顾及,这种人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李忠周通二人,是梁山好汉中革命目的性最不明确的人,他们上山完全是为了逃避危险,所以他们并没有将梁山当作一个大家庭,在他们心中,桃花山虽小,却是逍遥自在的好去处。所以我们看见“宁为鸡首勿为牛后”的他们,兄弟感情相当淡薄——即便对于二人内部,也没有坚定不移的友谊存在。
这两人,优点几乎没有,缺点一大串,国人所有不齿的坏毛病,全部体现完毕:好色、虚伪、吝啬、精于算计、毫无义气、小偷小摸。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社会、不管在什么群体中,都是不受人尊重的。而命运也相当公平,两人投机革命,最终也没有尝到胜利的果实。
梁山好汉中和他们一样“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的人物,不在少数。而在这种革命群体中,当动机不良的“伪革命派”占据一定比例后,最终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李周二人身上折射出相当多的国人毛病,说他们“集国人毛病于一身”,名至所归。李忠周通的故事告诉我们:不管在正常的社会中,还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杀人放火合法!),如果身上有不容许于时代的劣根性,不管在哪里都吃不开,都会被鄙视。而这种不良影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使他人转正看法,但是往往需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比如生命。
莫道屠猪贩狗辈,许是慷慨激昂人。
从扑天雕李应的埋没看梁山地主集团的覆灭
梁山好汉一百零八条,如果按照“士农工商”来划分,贫下中农占据大半壁江山。他们的职业五花八门,譬如:走江湖的(李忠、薛永等)、手工艺者(萧让、金大坚、孟康、汤隆等)、泥水匠(陶宗旺)、屠宰户(曹正)、医生(安道全、皇甫端)、裁缝(侯健)、脚夫(王英)、渔夫(三阮二张等)、出家人(鲁智深、武松、公孙胜)、樵夫(石秀)、猎户(解珍解宝)、落第秀才(吴用、朱武)、无良商贩(白胜、孙二娘夫妻、朱贵朱富兄弟等)、小偷(时迁、段景住)、无业人员(石勇、邓飞等)以及奴仆(杜兴、燕青)。
梁山上有钱人不是特别多,去除政府降将的话,大约包括没落贵族(柴进)、大地主(卢俊义)、小地主(史进、孔明孔亮、李应、穆弘穆春等),扈三娘属于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但我对她的身份表示怀疑——她应该不是亲生的,从梁山灭其全家而毫无反应来看,此人亲情观念相当淡薄。
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历史,就是一部血淋淋的造反史。从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以来,历代皇朝的更替总有农民起义的影响,比如刘秀曾委身绿林军,朱元璋发迹于红巾军等。但是农民起义,不管规模大小,鉴于其本身的时代局限性,从来没有建立过一个长久的稳定政权,最辉煌的大约莫过于李闯建立的大顺短命王朝,但最终还是在汉奸吴三桂和满清胡虏的双重进攻下,大厦土崩瓦解,大顺朝并不顺,只存活了区区三十天。
宋代被看作是一个相对平稳的朝代,虽说它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与大宋朝并列的“国家”,先后计有:辽、金、西夏、吐蕃、大理、元。这些“国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立行政司法机构,而且不约而同地将自己和宋国摆在平等、甚至是凌驾的地位上,譬如辽、金、元。经过近三百年的相互战争,最终,由元朝顺利吞并掉所有的“国家”,疆域横跨欧亚大陆,中华方又再一次统一起来。
虽然国内史学界对于宋朝,向来冠以“积贫积弱”、“三冗严重”,但是对于内政措施,大多还是持肯定态度,因为宋代是所有朝代中农民起义影响最小的。
北宋只有两次农民起义比较具有规模,初期的四川王小波、李顺起义,末期的浙江方腊起义。而宋江的梁山泊起义,实际规模相当小。自宣和元年宋江正式起义后,不久便离开了梁山泊,转战山东、河北、河南之间,“横行河朔、东京官兵数万,无敢抗者。”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二月,宋江率领起义军由沭阳乘船到海州(今连云港),海州知州张叔夜派上千名官兵埋伏在海州城郊,用轻兵临海挑战,引诱起义军弃船登陆。义军登陆后,旋遭伏兵包围,张叔夜派兵烧了义军的船只。起义军陷入重围,退路已断,损失惨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宋江率众投降了宋朝官兵,并接受朝廷的招安,成为宋军中的一员。宋江投降后,就去打方腊,这就是《水浒传》的历史真实背景。
而南宋,只有洞庭湖的钟相杨么起义影响深远,他们继承王小波李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持续战斗五年之久,也曾勤王抗击金兵,但是最终还是覆灭在岳家军手中。
有宋三百多年,大大小小爆发的农民起义有几百次之多,几乎一年一次,“遍满天下之渐”,这是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的。但宋代的农民起义始终未形成全国性规模,活动范围只限于当地一隅,参加的人数也有限,人员成分复杂,不乏大量投机分子滥竽充数,持续的时间很短,长者不过几年,短者区区数月。加之宋代统治者一贯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对外可以割地赔款,但是对内可毫不含糊。
所以宋代的农民起义未能成为地主阶级改朝换代的工具,在宋代几百次的农民起义中,宋江领导的梁山泊农民起义不论从规模还是影响上讲,基本上算是较小的一次,经过后人不断补充丰满,才有今天的小说大成。
农民起义,其领导班子是否具有战略眼光相当重要。历史上在农民起义中具有指导地位的,往往是一些地主阶级,因为地主比之平民,能够比较容易获得文化教育和信息传播机会。最杰出的如李闯大将李岩、洪秀全的谋士冯云山,他们对于起义军的发展壮大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然而在梁山上,真正具有战略眼光的地主,一个也没有。如果降低标准的话,大约有半个:扑天雕李应。之所以说他是半个而不是一个,源于李应积极创新的精神相当不足。
梁山好汉是比较鄙视“大头巾”(读书人)的,对于文人,向来给予无尽的嘲讽,当然,领导除外。梁山四大天王中,宋江是萎鄙小吏,目光短浅;吴用见风使舵,毫无气节;卢俊义则完全是被骗上山,即便有创业的大志,可惜心腹太少,数来数去也不过是燕青一人,孤掌难鸣;公孙胜基本就是不管世事的。领导班子已经完全靠不住。
再看其他地主集团:柴进有雄心壮志,可惜命运不好,被政府镇压了(见拙文柴进篇);史进上山出于江湖义气,少不更事,也指望不上(见拙文史进篇),孔明孔亮兄弟完全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因为杀了同村的另一地主而落草,革命动机非常不纯洁;穆弘穆春兄弟更是无厘头,一伙强盗在他们家秘密召开黑社会代表大会商议营救大头子宋江,穆家兄弟脑子一热,烧了房子就跟随大伙上了梁山,毫无主见。
梁山真正有可能领导大伙开创新天地的,只有扑天雕李应!
扑天雕李应,独龙岗李家庄庄主,此人文武双全,“使一条浑铁点钢枪,背藏飞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没。”端的是条好汉!
李应是个聪明人,从他的为人处事可知,这人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鬼脸儿杜兴,相貌丑陋,而且是一个有杀人案底的流窜犯。李应毫不犹豫,知人善任,将整个庄子的财务管理全盘交付给他,丝毫不因为杜兴的罪犯身份而怀疑。而杜兴也知恩图报,竭尽全力,将全庄事务管理得有条不紊,李应识人眼光,可见一斑。
李家庄和祝家庄、扈家庄形成三村结盟的地方防卫武装,然而当祝、扈两庄结成姻亲关系的时候,李应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一个绊脚石。对于这个身份,他很尴尬:联合抗寇,自己将要成为先锋队,实力大损;若独立分开,不仅要面临梁山强敌,而且祝扈二庄也要将自己列为战略对手,处境尤其不妙。
李应很担忧,寝食难安。
而这个时候,上天给了李应一个两全其美的抽身良机!
梁山候补委员杨雄、石秀、时迁,因为偷吃祝家庄的报晓公鸡,烧了店铺,导致被祝家庄追杀,时迁被捉。杨石二人央求李应出手放人。李应内心激动得难以表达!机遇!机遇啊!!
自己为时迁出头,可以获得梁山的好感,即便不是朋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而时迁只是个小偷,不是正式强盗,所以对三村结盟合同不构成毁约!
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双方都能应付,自己是“刀切豆腐两面光”。李应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正要亲自出马,然而李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眼珠一转,一条更加完美的计划涌上心来!
时迁只是个小偷,身份卑微,自己堂堂一村之长,为了这么个小人物不惜降尊纡贵,一来不符合身份,二来也太刻骨一点!
所以李应立马想到“三步走”。
第一:委派门馆先生下书,自己把名讳印章签署信内,由副主管前去下书要人。
第二:委派主管杜兴出马,而亲自写信,封面签署名讳印章。
第三:亲自出马。
果然不出所料,祝家庄对于第一步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书信,不屑一顾。书中写道:
(副)主管答(李应)道:“小人亲见朝奉,下了书,倒有放还之心,后来走出祝氏三杰,反焦躁起来,书也不回,人也不放,定要解上州去。”李应失惊道:“他和我三家村里结生死之交,书到便当依允,如何恁地起来?必是你说得不好,以致如此。杜主管,你须自去走一遭,亲见祝朝奉,说个仔细缘由。”杜兴道:“小人愿去,只求东人亲笔书缄,到那里方才肯放。”李应道:“说得是。”急取一幅花笺纸来,李应亲自写了书札,封皮面上,使一个讳字图书,把与杜兴接了。
由此可见,祝家庄果然已经不把李家庄放在眼里!而李应也应证了自己的猜测!他知道委派杜兴去也是徒劳无益,但是在杨雄石秀前面,戏还是要唱一唱的,而后续的情节和李应预计的一模一样——祝家庄拒绝放人。
李应终于要亲自出马了!
李应听(杜兴说)罢,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下,大呼:“庄客,快备我那马来!”杨雄、石秀谏道:“大官人息怒,休为小人们坏了贵处义气。”李应那里肯听?
与其说李应失了面子,倒不如说李应为自己计划的实现而兴奋!所以他不理会杨雄石秀的假惺惺劝告,执意前往要人。
李应相当会做戏:先破口大骂祝彪,引起二人相斗。祝彪杀不过李应,转身就跑,李应此时为何不使用擅长的飞刀绝技取祝彪性命?反而中了祝彪回马箭,负伤而逃?
由此而来杨雄石秀只能告辞李应,向梁山求救。书中有段精彩描写:
(二人)辞谢了李应。李应道:“非是我不用心,实出无奈。两位壮士,只得休怪。”叫杜兴取些金银相赠,杨雄、石秀那里肯受。李应道:“江湖之上,二位不必推却。”两个方才收受。
李应武艺明显高于祝彪,故意装作不敌。由此而来的结果是:梁山把自己当作朋友;祝家庄没把自己当作敌人;梁山和祝家庄死掐,自己便可以借口受伤坐山观虎斗!
李应苦肉计演戏水平,实在是高!
而后续的情节和李应预料的一样:两虎相争,自己两面不得罪人。宋江前来拜访,自己托辞箭伤未好,不便见客;祝家庄伤了李应,也不好意思央求出手。
李应本意,绝不喜欢落草,这一点宋江也猜了出来。但是宋老大出于眼谗李家庄的财产,还是采用了欺诈的方式,吞并了李应的家产!“李应见了,目瞪口呆,言语不得”。
李应自然要惊呆了,原本以为自己大拍梁山马屁,可以保持自己的武装和财产,然而宋江之贪婪是李应想不到的。李应能够审时度势制定三步走的计划,然而黑不过宋江的一口吞。李应“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梁山!
李应的聪明才智,引起宋江极大的恐慌——此人心智,绝不在自己之下!文武双全,识人准确,要是放任自流,将来哪有自己混的日子?
所以我们看到,宋江给了李应一个位高无权的职位:梁山第十一条好汉天富星扑天雕李应,和柴进同掌梁山钱粮。
李应的看家本领——武术被彻底荒废了。上有柴进监督,下有神算子蒋敬算账,中间太子党宋清又把酒宴安排的美差夺走。自己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老板!
卢老板的奴仆燕青虽然是三十六星之末,但是人家是天罡星!自己的奴仆杜兴,只不过是南山酒店店小二,排第89位!
李应观测市场前景,十有九中,如果让他进入核心团体,梁山的命运恐怕就会彻底改变,然而他还是被猜疑和嫉妒打败了。当征方腊的行程结束的时候,他又带领杜兴回到故乡独龙岗,安享晚年,俱得善终。
李应能够在不利的形势下很好地保存自己的实力,面面俱到,目光敏锐,极具发展的远大前途。如果授权给他,相信他会做得比宋江更好十倍!然而正是由于李应的聪明,引起嫉妒,从而淹没在梁山众莽夫中。李应最终屈服了,没有进一步争取自己的利益和梁山的未来,所以他只算是半个人才,而不是一个!
机遇稍纵即逝,永不再来。
李应的故事告诉我们:
1,适当的时候,要学会难得糊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要改变历史,不仅需要自身的先天本领和后天发展,更需要提携的机会,没有机遇,总归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2,三心二意,妄想左右逢源,是完全不现实的。当你获得一方面的利益的时候,必定会损伤另一方面的利益。而最终,你可能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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