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病关索山寨结姻缘 智多星征远兴三军



  话说姓廖的被邓飞一链打下涧去,两个见这涧险峻,下去不得,就大宽转寻路下涧里来,到那去处,却不见那姓廖的踪迹,两个就涧里上下左近又寻一遭,只不见那姓廖的踪迹,却见涧水是极急的,杨雄道:“眼见的这雨夜水急,定是不知冲这厮尸身哪里去了,况这涧岸如此高法,便是跌下来也先跌死了他。我们且只回去。“邓飞道:“这厮唤作廖飞,生平颇做些不仁不义的事,每每去山里外人家掳掠少年女子,将来奸淫取乐,厌了便杀,劫掠客商又从不留活口,小弟几次看不过,劝阻拦他,因此他怀恨在心,借此次便翻脸,想要将小弟杀了,却得除了这畜生,算是除却胸中一口恶气!”
  杨雄道:“兄弟也英雄,却如何和这般厮鸟做一道,岂不是自家都辱没了?”
  邓飞叹口气道:“便是小弟来这阴间,没了道路,只得重新做这般没本钱生意,先后聚合得八九十人,却因连做了几家大户,被那些大户告了,捕盗官兵追的紧急,几处山头都立脚不住,这姓廖的却聚集得二三百喽罗,几次派人去说合小弟,许小弟做第二把交椅,因此没奈何与他并了伙,且图立一时脚,谁知三月来受尽这厮的肮脏气,几次欲决撒了,为他人多,没奈何强忍了,今日方将气来出尽了。”
  杨雄道:“既是杀了这厮,兄弟可就并了他余下人众,就这附近扎住,待宋江哥哥引大军来时,一并去打那天门城子。“邓飞惊讶,就道:“宋江哥哥如何又聚集起兄弟们来?却是如何要来打这天门城子?”
  杨雄因把前事都说了,道:“我们便要去隐龙山上告知宋江哥哥,教发兵来救这黑旋风,为这厮胡乱大弄,又生出这等是非来,眼见得又是场大厮杀也!”
  邓飞笑道:“这黑旋风无处不生出事来,这番倒娶个好婆娘,既是如此,小弟就将这帮人马整备了,只等宋江哥哥兵来。”
  杨雄道:“如此最好。”
  两个说着话,早回庙前来,见石勇和王定六将那廖飞的亲信都杀了,其余大半喽罗无有主张,都呆在那里,不敢乱动。杨雄就取个尸首,一刀将头割下来,提在手里,喝道:“那姓廖的贼已吃杀了,尸首撺在山涧里,你们都来投顺了我家兄弟,都无是非,一般佛眼看待,如有抗拒的,将此为例!”
  那些喽罗见此,都惊怕,更兼那廖飞嗜酒苛暴,待这大半人都无恩德,反不及邓飞做事宽宏服人,当下都跪下道:“愿拥邓头领为山寨之主。”
  邓飞大喜,就教几个同去山寨吃酒庆贺,杨雄道:“便是有个姓严的客人,这人医术极好,也有些江湖情分,也可邀他同去山寨吃杯酒,就寨里替铁牛浑家看病。”
  邓飞道:“甚好,只不动他财帛罢了,自送他平安下山。”
  杨雄就入内将庙外事都与严子庄说知,就请他上山寨去暂坐,那严子庄思量一时,方道:“既是杨大哥如此义气情面,包得我们今夜平安,如何敢不应呼唤?自随前去便了。”
  杨雄大喜,就出来和邓飞说了。当下邓飞喝教小喽罗将杀翻的那些尸首都去撺在山涧里。余下二百来人都来庙里两廊里歇了,到得天明,秋雨却停了,就都起来,邓飞领了众小喽罗先走,严子庄将自家坐得车子让出来,却与尉迟小姐乘坐,自骑匹劣马,督了众脚夫赶了十辆车子,和杨雄几个后随,一路上那山寨来。
  原来邓飞等驻马的山寨叫做黄草山,却是草创,也自有了五七十座房屋,盖起聚义厅来,造得断金亭子,当下众人行了半日,上得山来,邓飞就请几个聚义厅上坐了,教放翻两头黄牛,杀得五口猪,十只羊,整备宴席,和本山出的山果杂品,就摆上一桌,请几个饮酒。那十个脚夫另教个头目招呼。另教这山上的三四百小喽罗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吹大擂,大家快活。又将前些日子廖飞掠来的金银从库里取出一半,就分散与众头目与小喽罗,当下山寨上下,欢声雷动,从此都死心踏地的拥护邓飞。山寨人心大定。正是:
  强人自有强人心,最爱酒肉与黄金,一旦金珠散出去,却买人心归主新。
  当下杨雄几个都与邓飞做贺,杨雄道:“邓飞兄弟如此手段,正是我梁山旧意,人心既顺,何事不成?眼见得此地已成一小规模,可再略加整顿,莫伤附近山户人家,莫劫寻常行路客商,自然得人心拥护,一面收集粮草,只向那为富不仁的大户下手,待宋江哥哥大军来时,自有贤弟开创这个局面在此,却不是贤弟的头功?如此上隐龙山时,于众兄弟前自然光彩。”
  邓飞大喜,道:“自当尽依哥哥所言。”
  与几个都开怀畅饮,当日几个梁山兄弟都大醉,只严子庄辞要为尉迟小姐诊脉,因此只略用些酒,众人也不强他,自请他去房中与尉迟小姐诊脉看病。
  却是席间杨雄出来解手,走到间草房之后,却听得房中有女子哭声,杨雄诧异,就解完手,隔窗子看时,就见草堆上有个女子哭泣,虽村野女子打扮,却也极有几分颜色,只是头破损了一大块,结着血痴,杨雄略想想,就转门前来,见上面把着铁锁,两个喽罗坐地,杨雄就问时,那两个正吃酒,却也经得昨夜事了,见了杨雄,都自小心。一个道:“这是那个姓廖的前日就前山牛家村掠得这家女儿,强要奸淫,这女子却性烈不从,与寨主厮打,又将头撞墙上。姓廖的本要杀她,为爱她颜色,就忍了气,打了一顿,教锁放在这空房里,不与水米,道什么时候从了,方教放出来,教小人们看守,不想他自家先吃杀了。却是未得新寨主吩咐,因此不敢放这女子,只先送水和馒头与她,谁知这女子只是不吃,依然这般只是哭。”
  杨雄道:“既如此,如何不放她家去?你们且开了锁,就你们两个护送她回去,回来我却取十两银子赏你们。“那两个喽罗大喜,只一个踌躇道:“却是未得新寨主发话,小的去问问如何。”
  杨雄自笑道:‘我兄弟都是豪杰,不爱女色,我自替他做的主,你们莫迟疑,有差失时都在我身上。“两个喽罗听他这般说,忙开了门,就解了那女子脚上索子,道:“我们换了寨主,这大爷吩咐我们送你回家去,你可起来,自随我们去。”
  那女子却是隔门将话都听清楚了,就自坐着不动,呆呆的想,那两个喽罗叫起怪来,道:“你莫非哭傻了不成?如何还不快走?”
  那女子道:“要我走时,却请门外那官人进来,我自与他说话。”
  两个喽罗道:“你如何这般颠倒?那大爷不似前头的寨主,真正了得的好汉,前头寨主也吃他杀了,况又这般菩萨般好心肠,你便要谢他,也该出去叩头才是,如何颠倒反要他来见你?”
  那女子道:“我便是要谢恩,才要他进来。”
  两个喽罗只道:“发疯!发疯!”却是杨雄听得,就走进去,对那女子道:“你如何不愿回家?可是缺少盘费?要多少我自来把与你。”
  那女子就将眼来看杨雄,见杨雄好表人物,凤眼浓眉,正是英雄端正形象,便忽地扑倒身便拜杨雄,杨雄大惊,便道:“请起来,如何这般谢礼,便是俺行事时,也只依本心,不可如此,”
  那女子抬起头来,却是如何形象?
  虽无十分花容,亦有秀丽颜色。便山间负柴,当年曾照昭君井;就溪边浣纱,亦堪同作西施伴。虽然弱质,不输于烈士心性;纵然婉转,浑不屈强人折磨。正是山涧腊梅花,何曾败与严冰雪?
  就开言道:“那姓廖的贼果是你杀的?”就一双杏眼瞅定了杨雄,杨雄道:“便是俺与邓飞兄弟两个并他,他吃邓飞兄弟一链打下涧去,只是尸首寻不着,想是许是死了。”
  那女子听得呆一阵,就哭几声,笑几声,泪流满面,又拜杨雄,惊得杨雄手足无地,那女子忽道:“我一家六口都吃这那姓廖的恶贼杀了,只是不得报仇,前几日对天地许下愿心,如有杀得此贼的,情愿以身相许,有家室的,情愿为奴为妾,一生服侍,既是恩公替我报得大仇,就愿将身许与恩公,请恩公收我!”
  杨雄呆了,说不得话,那女子等一时,怒道:“恩公如何轻我?如不愿时,请将话来!”
  杨雄呐呐,又一时出不得言,那女子忿怒,将将头去墙上就撞,杨雄大惊,急抢前一步,就拦腰抱住,道:“小姐何苦如此?万不知小姐如此烈性,且请话来商量。”
  那女子道:“你有家室也无?”
  杨雄叹道:“便是有过,说起来只是伤心,早已无了,如何不感小姐美意?只是俺生性鄙陋,怕误了小姐终身,因此踌躇,请小姐恕俺则个!”
  那小姐回怒做喜,道:“那你现意下如何?”杨雄道:“既是小姐肯委身于俺,实乃俺三生福分,请小姐放心,此生不敢有负!”
  那小姐大喜,就头上折下枝钗儿,一折两段,道:“奴家若负郎君时,也有如此钗!”两个片刻定盟见心,竟成了一段旷世奇缘,正是:
  英雄莫愁失雁侣,自有同心一刻得。
  杨雄道:“不敢问小姐芳名。”
  那女子道:“你且放开了,我自与你说。”
  杨雄慌忙将手来松开,那女子垂头道:“奴家父亲姓蓝,在前山牛家村设帐客徒,教些学生,亦颇教奴家识几字,不想五日前被那姓廖的恶贼被人来家,将我父母兄弟一家六口,尽数杀害,却掳掠的奴家到此,意图强暴,只为奴家抵死不从,因此将奴家囚禁在此,每日念及一家血仇,椎心泣血,只是无可报处,今幸得恩公杀了这仇人,因此感激相报,却不是奴家不识羞耻,奴家名字便告诉官人,唤作玉烟。”说完复泪如雨下。
  杨雄听了,道:“难得小姐冰霜心性,如此贞烈!既是已有此名分,俺也自不来瞒,旧日梁山上头领病关索杨雄的便是,却是刀头上生涯勾当,与官府做了对头,不曾是什么良人,俺今把明白来告诉,小姐便是悔时,也来得及,俺自一般好好送小姐下山去。”
  蓝玉烟听了忿怒,道:“官人如何这般不来解奴家?既是俺自将终身许了官人,却管你做的什么?便是你吃拿了,千刀万剐时,奴家自一同与你受便了!”
  杨雄听得无言,就良久方道:“俺杨雄无可言表,只这条性命,今后都是小姐的。”
  蓝玉烟道:“你这性命却是两个人的,你与俺的,只好好珍惜罢了,男儿只是赌誓发咒不好。”
  两个自说话,却把那两个喽罗惊呆的无地,泥雕木塑一般。杨雄看着蓝玉烟,呆呆的只是看,蓝玉烟也一般,两个腹中都似有无限话,却再说不出来,过一会一阵秋风进来,蓝玉烟自冷,打个寒颤,杨雄忙将袍子解下来,披她身上去,就道:“此间如何安得住小姐?就请那边去,俺自和兄弟说,先好好安置了小姐。”
  蓝玉烟道:“却是奴家一家都无了,只余得奴家一个,如何不先回去安葬了家人?若是官人有情时,也请和奴家一起去,就坟头上叩头禀告了父母,教他们欢喜。”
  杨雄道:“正应如此,只是俺有些事物须先和兄弟们交代了,就随小姐去料理。此后小姐就随俺上隐龙山去,如何?”
  蓝玉烟低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道理奴家也省得,以后就随着官人便了,只是奴家热服在身,须得三年后方可嫁与官人,官人莫怪。”
  杨雄道:“不怪!不怪!”
  两个对视一笑,就欢欢喜喜,同到前头厅上,将事和众人说知,那几个先是诧异呆了,接着都大喜,就把酒与杨雄来贺,王定六促狭些,更赶着蓝玉烟叫嫂嫂,将蓝玉烟羞得只是低了头,脖颈里都透出红来。杨雄道:“只是俺自要和蓝小姐去她家乡先料理了一家丧事,方得同上隐龙山去,却是眼前诸事都耽搁不得,石勇兄弟,你可先骑快马赶上隐龙山去,将黑旋风的事告知宋江哥哥,预先做个准备。王定六兄弟可就护了尉迟小姐,和严先生同行一程,我自料理完事,过两日来赶上你们。”
  那几个都应了,杨雄和邓飞要了两匹马,自带蓝玉烟下山去了。几个自送他到寨门口,看他去远了方回。
  这几个歇了一日,却是清早起来,石勇就邓飞寨里,选个细致伴当,两个骑了快马,先飞也似的去了。然后王定六自和严子庄护了了尉迟小姐,带了脚夫牲口,也下山一路走,邓飞自送这几个一程,方作别回山去了。王定六自和严子庄在路上行了两日,杨雄果带了蓝玉烟就赶上来,几个见面大喜。尉迟小姐得严子庄每日将来诊脉调理,却略觉好些,只是一个人整日里默默流泪,一句话也无,偏她身边又无个女子照顾,就这几日尴尬狼狈。却得这回蓝玉烟到来,早就路上得杨雄说了,只是叹息,此时见了尉迟小姐,就亲姊妹般般来照顾尉迟小姐,细心妥贴之处,自不必说,更兼蓝玉烟是个快性的,将言语就每日和尉迟小姐说,倒渐渐的宽了尉迟小姐的心,身上也渐渐好起来,两个倒如亲姊妹般的好。却是行的十来日,看看前头是个三岔道口,去黄金城、罗海州, 须从这里别。严子庄看看尉迟小姐身子无碍,就自告辞了几个,自赶督了脚夫车辆,回黄金城去。
  杨雄和王定六就酒店里置酒送他,严子庄道:“一路来多蒙几位豪杰照应,此去都是平安路面了,这次回去,有几倍的利,主人也自喜欢。却是几位来黄金城时,千万来看望在下。”
  杨雄道:“一路来自蒙你的心,照料了我们兄弟浑家,更要多谢。”就吃十来杯酒,会了钞,杨雄和王定六自送严子庄去了,却一路赶上隐龙山来。
  这日到得山寨,宋江早听得石勇报说了,只是惊怒,便要起兵去打天门城,相救李逵。却是吴用主张道:“此去天门城三千余里,必起大军去方可打得,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劳师远征,地理更先输他的,所以必要慎重,小弟方才自问过石勇兄弟了,这天门城是阴曹除酆都城外的四座大城之一,倒和阳世的北京大名府相似,城中自有五七万军马,数百员将,又下管着那方属下二千里的州县,事势紧急时,各州县必都起军去救应,将我军都合围了,这阴间早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所以若起军去时,酆都城若弄个围魏救赵的计,反发大军来打我们隐龙山时,却是如何理会?是以说自要慎重。”
  宋江暴燥了,道:“自在阳世里我们兄弟不知失陷了多少,一个个都救得回来,倒是在阴间里反变了不成?这黑厮在我身上情分最重,他如今下在死牢里受苦,我如何安心?军师若推三阻四不去时,我自领了众兄弟走一遭,便是将那天门城熔了铁汁子,也须将铁牛救回来!”
  吴用笑道:“哥哥何必这般急躁?小弟如何主张不救来?只是就思筹划调拨军马,安排器械,几日里便发兵去打那天门城,哥哥且自宽心,且等杨雄两个兄弟回来,就可发兵去。”
  宋江方气平了,却是这几日也坐卧不安。却听得杨雄两个回来,大喜,就先见了,道了劳苦,又先安排房屋与尉迟小姐和蓝紫烟住了。又与吴用连夜商议催促出兵。
  却是到得第二日早,就忠义堂前擂起聚将鼓来,此时山寨一众头领除了戴宗石秀两个患病外,都赶上厅来,就各依位次坐了,听宋江说了发兵情由,各各切齿,人人愤怒,都摩拳擦掌,争要下山去。吴用就安排下山征进人数兵马,道:“此番厮杀非同小可,我军千里远征,是孤客之军,前敌将士自须最精锐的,方得济事,便是留守山寨,也须有足够兄弟。我自和宋江哥哥昨夜商议了,却是如此安排。宋江哥哥自镇守山寨,却是我多知些机变,就权掌此次军权。下山兄弟却分三拨,甘茂将军就总督前部,马劲、罗士奇、天子山为副将,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我自领中军,随我的自是花荣、刘唐兄弟。再便是杨雄、石勇、王定六三个兄弟,虽方归山劳苦,也说不得再走一遭,就随我中军听令,后队却是张横、张顺、李忠、周通,就随行接督粮草。三拨都各是一万精兵,其余兄弟都随宋江哥哥,管领人马,守护山寨。“当下众头领各依安排,下山头领各各整顿人马,依次进发,却大刀阔斧,杀奔天门城来。宋江自送了吴用等下山,和其余头领同守山寨不提。正是:
  数万雄兵离山去,几回干戈从此来。
  却说甘茂催前军杀奔天门城来,行路月余,早离天门城不远。你道如何这数千里征程何以这般轻易,无有厮杀?却是头先来梁山好汉大破五州军马,声威远震,不用说附近州县的官军,不敢半个有正眼来看,就是隔着几座州县的军马,也自惮忌,况又与南蛮鬼王战事紧急,几次将各处精兵强将都渐渐抽调的空了,剩下的都是疲弱不堪上阵的军兵。因此闻得隐龙山贼寇将数万之众过境,沿途州县且只紧顾保守自家城池,哪里敢自出兵邀劫,自去捋大虫的虎须?因此甘茂一路催军,轻兵锐甲,更无有一点耽搁,早到天门城界分。却是天门城管下的州县早把星火警讯流水价报到天门城里来,那都总管知三十七军州事秦寿大惊,急忙就火急将酆都城新调拨来的一员兵马副都总管,名叫卓正的请来,商议抵御贼人之策。那卓正却冷笑道:“大人勿惊,今放着卓某在此,城中数万雄兵猛将,如何教这伙贼人得志?且看卓某调兵遣将,与贼人厮杀,必教他全军覆灭,只马不返!”
  秦寿大喜,道:“全靠将军出力,若成得大功,必定重重保举,教将军挂印封侯!“卓正道:“虽是如此,自古动兵,军国之危事也,不可有一点疏忽。当前请大人先依末将几事,方可成功,一曰赏将士,城中钱粮广有,只是如何却已欠了军士四个月粮饷?军心不稳时,如何教将士死力向前,血肉薄敌?因此须先将欠的粮饷全数发放与将士,再多关两月的粮饷,教将士军心振奋,可效死命。二曰严内外,我知梁山贼子惯用间谍内应,翻城破关,所以城中可十户一保,百户一甲,就教严查外来流民人口,如无有本城户籍的,但全捉了,将来细拷盘问,但是梁山贼人奸细时,就先斩首,将首级去四下城门与十字街头号令了,就教城外贼人丧胆夺气,城内奸民不敢有谋逆之心。这也是极要紧的。便是错杀一千,也说不得。三便是清其野。贼人数千里驱兵而来,已成老师疲旅,如与我战,不四处劫掠,粮草如何支持?今可传令四乡钱粮富有之户,就将粮食或深藏,或焚烧,不可有一粒粮食资敌,从者日后奏与酆都,赏加官爵,违者与通贼论处,全家处斩,更派人将远近数百里青草焚烧,一来惑贼耳目,二来教贼马无食料,便是釜底抽薪之法,贼人野无所掠,不出一月,人马皆必疲瘦,不走则死,如走时,以精兵骁骑追击,再传令属下州县各出兵围追堵击,除非贼有飞天彻地之能,否则莫想有一人一骑逃走也!”
  秦寿听得,惊喜万分,道:“将军有孙吴之略也!如此安排的铁桶般计策,本州岂有何忧?自当尽依将军行事。”就传手下文武官佐,各去依言行事安排不提。
  卓正复道:“即请大人安排犒军之事,看卓某出兵与贼人见阵!“秦寿惊道:”将军既安排下这般好计策,何不坚守城中,却要出兵?“卓正道:“大人本不长这军旅之事,我军两倍与贼军,如不出兵,一来反骄了贼人之气,二来被贼人逼城下寨,尽占形胜之地,反摇动城中军民人心。所以我选数万精兵,选险要之地下寨,与城中自成犄角之势,如围棋高手对局般,一眼死气,二眼便活,教贼人不敢向前尽力攻城,老于城外,便中我计,再则我天门城全仗与西洋海外贸易,方得繁盛佳于天下,如不护住海港水城,任贼人掳掠,必断城中百万人口生计,民心变乱,若贼人煽获,恐也有变故。是以要出兵也!“秦寿道:“那却与贼人交不交锋?闻说梁山贼人十分凶狠,又得甘茂等叛将相助,是如虎添翼也,却请将军不可轻战。”
  卓正冷笑道:“末将却自与他要先见一阵,一来知其强弱,二来胜负皆与我有大利,三来末将与甘茂那叛贼有杀兄之仇,此仇如何不报?沙场上定先要与他交马,斩其首级,祭奠先兄,所以必是见阵的。”
  秦寿道:“将军与甘茂那叛贼有杀兄之仇?”
  卓正咬牙切齿道:“正是!先兄卓敬征伐隐龙山时,为此贼所害,今日既此贼来,如何不报此仇?”
  秦寿道:“既是如此,不敢再阻将军,就请当心,莫中贼人奸计。本州自当安排犒军之事,来日与将军东城门外送行壮威。”
  卓正道:“有劳大人安排。“就自领随身军校,回营中选出五万精兵,那数十员将就中选副将四将,偏将二十员,各各管军伺候厮杀,却是那些军将名字?
  副将四员:小典韦吕义,病张任杨思温,翻天虎彭烈,赛恶来曹子乾偏将二十员:桑英 王泽 吉明 吉亮 杨炎 翁成 许涣 胡浚 费声 安辉高煌 韩寿 丛山 范翔 于冲 牛阇 毋丘胜 辛尧 潘松 周洵俱是能征惯战之将,纠纠杀气,雄雄威烈。就第三日清早摆布兵马自东门出城,那知军州事秦寿早领合城大小官佐候于道旁,卓正即率众将各各滚鞍下马,以军礼相见,秦寿就教属吏人等将钱物酒肉各自犒军,又将金银花红缎匹来散与众将,自与众将各各把了门杯,最后与卓正道:“前日与将军所议之事,各已安排,前一夜合城大索,拿的外来流民七千余人,盘查的可疑无来路的五百余个。已尽数斩首,将首级各处悬挂,其余的尽监在牢城营中,教作苦役,自赎衣食。并军饷关发已足,又教各州县传令,各处埋藏焚烧粮草,坚壁清野,人口都移于城中或坞堡去处,教贼野无所掠,俱依将军之言做了。”
  卓正大喜,道:“如此何愁贼人不破?城内之事,大人主之,城外之事。末将主之,合力同心,定要将贼人尽数剿除,与朝廷分忧!”
  秦寿道:“望将军早早剿平贼寇,得成大功!”就与卓正把了得胜酒,上马杯,看卓正催督军马去了,军容十分严整,大喜自回。
  却说卓正催督军马行出一百二十里,正当三岔山口,就教三军当路口下寨,深挖壕沟,高立鹿角,安排弓弩,又发小队远近草木深处伏路,查缉细作,端的严密非常。又点四员偏将许涣,胡浚,费声 ,安辉各领本部军马,上山立起寨栅,以为大寨羽翼。当下许涣胡浚在左,,费声安辉在右,各去山上扎寨,十分当心。待安排定了,却恰流星探马报来,梁山贼寇大军已到,离此五十里。卓正听的只是冷笑,方教聚余下众将来,就安排迎敌。当下一人声如巨雷,满面虬髯,就帐前请令道:“末将不才,愿当前部,就斩贼将首级。”
  卓正看时,正是军中第一员勇将小典韦吕义,使两柄铁戟,曾率三千军平西部鬼蛮数百部落,披三重铁甲攀山,穿山越岭,其行如飞,杀人无数,军中皆畏之,不由得大喜,道:“正当将军出马!”就令为前部先锋,拨与骁勇偏将四员。乃是桑英王泽丛山范翔,精兵一万,当先迎敌,又传翻天虎彭烈,赛恶来曹子乾,各带精兵五千,各教如此如此,各自绕路而去。
  且说甘茂与马劲、罗士奇、天子山,催领军马杀奔天门城来,正是铁马流水急,旌旗疾风行,看看离前面一座高山不远,甘茂望见,就道:“前面杀气密布,必有敌人大军驻扎,不可轻进,可先险要处安排寨子,待吴军师到来,再作定夺。”
  马劲道:”正是!“方待行动时,早听一声炮响,就原野上立起旗号,早有那一队雄兵踊跃杀来,甘茂惊道:“贼人极知兵法,在此伏兵,却是欲击我疲惰之师也,幸是我早有防备。”
  马劲道:“大哥二十里外便命军马缓缓而行,我们各自奇怪,原来却是如此,哥哥将略也不输于贼人主帅。”
  甘茂道:“既如此,且尽锐一战,先杀敌将,挫折敌人锐气,我自与天子山当先迎敌,你可与罗士奇整顿后队,防敌人还有伏兵冲突。” 马劲领命去了,甘茂自与天子山将军马向前,早见敌人列起阵势来,就数员猛将,骑马立在阵前。甘茂自与天子山道:“贼人这番必先斗将,却正是我两个施展手段!”
  一语未毕,早一将骤马出在阵前,九尺来身材,面如锅底,一身重甲,仗一对镔铁双戟,喝道:“贼寇敢犯我州境,却不是讨死?要死的且来与老爷厮杀!”
  天子山大怒,道:“这厮夸口!”就仗大斧奔敌将,这将却正是小典韦吕义,呵呵大笑,使双戟来迎,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两个戟翻两团黑气,斧搅一条恶龙,斗过八十余合,不分胜负,那边阵中早骤出两匹马来。
  却是桑英王泽使两条枪来夹攻,甘茂冷笑,喝道:“贼子无耻!”早上前截住厮杀,当下五员将对阵,却是甘茂与那两个斗过三十余合,桑英王泽并不住甘茂一个,各自力怯,却是范翔见了,使口刀也来夹攻,甘茂大喝,就一枪将王泽先戳下马去,桑英大惊,枪法散乱,就甘茂将枪来逼住,将手早抓住桑英勒甲带,就活擒过马来,丢在地下,教军士来捉了。骤马便抢范翔,范翔见了失色,不敢迎敌,回马就走,马劲、罗士奇早立起营盘,领军出来,见势,各领军马两翼卷来,丛山如何抵挡的住?因此大败,吕义虽和天子山斗过一百余合,不分胜负,却见自家军马大败,大怒,声如雷喝,只是军已崩坏,只得虚晃一戟也走,天子山斗的性发,如何肯舍?紧赶来。吕义军马败过五七里,甘茂挥军追杀,忽听得后面喊声大震,就自家方立起营盘内,火光冲天,大惊,急回军时,早有败残小卒报来:“敌兵伏兵劫寨!”
  正是其惊未定,两路兵早赶来,却是翻天虎彭烈,赛恶来曹子乾引军自后路抄来,先劫了寨,甘茂几个大怒,待挥军迎敌时,一边喊声又起,却是吕义驱军杀回,当下将几个攒在核心,情势危急,正是:
  方见上将擒杀勇。又惊强敌诡算危。毕竟几个怎生迎敌得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