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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得奇士文恭图伟业 斗智谋李助识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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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史文恭被晁盖惊走,奔回营中,却是李助见自家后营中起火,也急急收军,两个撞着,都骂梁山人物狡诈,且督兵扑灭了火,方来李助帐中计议军事。忽报梁山上有书到,却是个小卒将来,就道隐龙山上欲将三个俘去正将李雄、钱傧、钱仪换取两个梁山头领孔明、孔亮,史文恭道:“梁山贼子素来奸诈,不可应他。”
李助道:“阵上捉的这两个都是极草包的,杀了留着都无用处,既是能换回我家三个将时,却正是他唯一合用处,如何不答应他?”就批了回书,道是明日换人,打发那小卒自回去了。
史文恭道:“便是还了他,将来阵上一般捉了梁山贼寇,难道尽换回去?”
李助道:“这三个将都是我家皇上及段二、段五统军的心腹人,此番拨过来只是要他随着立功升转的,谁想都一般没用,也教梁山贼寇拿了去,若不换回他们来时,将来回军见驾时不好说话。以后但不教他们前面上阵,只用那一般猛将厮杀,再无干系,但再拿住梁山贼寇,都斩首罢了。”
史文恭方无言语,却是史文恭营里却有人来报,道是曾升将军请个邓泰先生,已到营中了,史文恭大喜,道:“曾升贤弟到底义气,不和他哥哥们那般凉薄,终请了这个人来。”
李助便即相问,史文恭道:“此人极有谋略,不在吴用之下,隐居六百里外的藏兵谷中,自号阴世鬼谷,我攻打隐龙山时因聘他做行军参谋,请曾升贤弟去请。不想我随后兵败,一直不得他消息,不想今日忽然来到。”
李助笑道:“既是贤能之士,何妨便请到我这帐中来,一起计议军事,本帅也好领教高明。”史文恭不敢踌躇,道:“便叫他过来,听元帅吩咐。”就差原人将话传与曾升,只道这边李元帅要见邓先生,就请他过来。过不多时,曾升早陪那邓泰入得帐来,却是那邓泰甚么模样?但见:
戴一顶半旧不新皂纱诸葛巾,穿一领带云拂叶麻线隐士袍,系一条搓藤挂苔山中带,着一双行山度水八搭鞋。生一双隐黑翻白无光眼,藏一心颠乾倒坤神鬼机,谋一种大富大贵权威事。
当下进来,就向李助和史文恭各做一揖,自到客位坐下,却不说话,李助见他邋塌形象,心中先有五分不喜,见他无有礼貌,不喜便到八分,更不言语他。
史文恭先听得曾升说此人行动古怪,只是心机深远,自己上次奇袭隐龙山,便是他的谋划,果然十分好计,只是被贼人三关上暗藏火炮,因此上功败垂成,此时见他亲身到来,虽自无些礼貌,只是要靠他谋划,便道:“邓先生十分高明,因此曾贤弟屡次于史某面前举荐大贤,因此请曾贤弟到山相聘则个,今蒙大贤到来,合营荣幸,万望先生不吝赐教,就设计灭梁山这些贼寇。”那邓泰又不言语,弄得史文恭亦自愕然,曾升道:“邓先生年来患了喉疾,言语不得,两位元帅请恕他罪过。”李助哈哈笑道:“古有孙膑,今有邓先生,恰可前后辉映。” 邓泰只是默然,史文恭道:“既是邓先生患了喉症,却非史某意料,曾贤弟可陪邓先生回军中,就寻好医士与邓先生调治。”
曾升自辞了李助,和邓泰回去。史文恭无趣,就草草和李助说了数语,也即辞回自家军中。李助看他出帐,就背后冷笑道:“史某只好用这等人物,哪里不吃败仗?”自家冷笑不提。
史文恭闷闷回到自家军中,却见曾升和邓泰候在帐中,不由愕然,曾升道:“小弟到隐军谷里时,正好邓先生出外云游,多日方归,待同来时却又听得元帅兵败,因此只是近处探听元帅消息,终于今日得见元帅。”
史文恭道:“却是请医士与邓先生调治的好。”邓泰忽然开口大笑,史文恭惊讶,道:“这是如何回事?”曾升道:“元帅不知,邓先生并无喉疾,却是只要为替元帅谋划,因此诈做喉疾,免得被那李助强留在他军中,替元帅分忧不得,所以事先教小弟造番言语出来。”
史文恭这才恍然,就离座行礼道:“先生果是才智之士,更谢先生在史某身上用意!史某当以师礼相待先生。”邓泰大笑道:“将军英雄,更肯虚己下人,可成事业也!奈何无良谋之士相佐,此将军几番郁郁难以得志,更为梁山贼寇窘迫之故也!那李助志气骄盈,自矜其才智,岂得鸾凤之才为辅?邓某此次出山,其意只为助将军成其霸业,那里肯屈身在他帐下?所以略施小计,便颠倒了他,只要辅助将军。”
史文恭听得心里乒乓乱跳,再施一礼道:“先生大贤,不以史某卑贱,肯屈身相助,史某感激无地,只是史某半生奔波,虽今掌些兵权,受人管束,亦是在人之下,先生以霸业相许,宁毋太过?”邓泰又自大笑,道:“汉末刘玄德当年何等流离,身几无寸土,兵不得一旅,倾危之时,寄于他人篱下,孔明独识之伟略,知其可辅,故出山相助,数年之中,佐其成其三分之业,为千古遇合之佳话。今将军亦逢邓某,安知不能与古人并驾争先也哉?” 史文恭言语不得,只睁着眼睛,听他高谈阔论,邓泰复笑道:“况刘玄德打草编屐之辈也,并无勇力,如何比得上将军力敌万人之英勇?此将军过于刘玄德之一也;刘玄德于当时兵微将寡,寄他人篱下,无曹操南征,孔明纵加百倍之能,亦难助其成事。今将军却身领数万之众,坐拥九州兵符,如能善用,便是王霸之资,形势远过于当时之刘玄德,此将军过于刘玄德之二也;当汉末时天下形势,曹操拥百万之众,谋臣如云,猛将如雨,出则以天子为号令,非刘玄德能争衡也,孙权自霸江东,内则三世人心已固,外则负江海之险,又非刘备所能兼并也,故刘玄德先取荆,后取益,艰难百战,始定三分,于后东挠关羽之败,北困蜀道之险,进取不得,终蹉跎姊归,托孤白帝,此不得天时地利之故也。
今将军所将之地膏腴千里,人烟富庶,北依大江,舟揖便利,西可取黄金城之精金良马,南则可取华严城之农桑人力,得之即可雄霸天下,当此时此世,将军所领有之,此天之所以授将军也,是将军已先得地利矣;而此世阴国之形势,其乱又远过汉末,秦广王荒淫无道,威福自恣,仇待群下,征发无度,罪恶过于桀纣,是以天下皆生离叛之心,而民庶都有携亡之恨,是以十数年来外则四夷交侵,内则群寇跳梁,天下形势土崩可待,而人皆无固志,是以梁山小丑宋江等挟刃一呼,而一年未出,已集十万之众,王师屡战屡败,因此故也。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而高力捷足先发者得,将军于此时此世,是又当其天时矣,此将军又胜于刘玄德之三也。天时地利俱备,是将军独缺人和也,而邓某隐于深谷数十年,笑观天下风云,而其身不出,为择明主故也,今独因将军而出,是天之所以授邓某于将军,使邓某佐将军成不世之业也!二人同心谓之和,是将军又得人和矣,天地人三者谓三才,今将军兼备,若以时发动,龙虎风云,乘其大变,进可一统天下,退可独霸一方,纵横快意,自王自帝,将军岂能无此雄心,而甘为人驱使,自屈臣妾么?此非将军之宜为也!哈哈!”
言毕放声长笑,曾升和他相交,却也不料他有此番说话,目瞪口呆。却见史文恭拔剑而起,喝道:“何来奸细,胆敢游说史某,教史某为此不忠不义之事?且看史某宝剑取你首级!”就仗剑来杀邓泰。正是:
策士才逞说天口,将军却横雪锋出。
曾升大惊,忙横身在里面挡住,道:“元帅不可如此,邓先生言语虽似狂妄,其意却在相助元帅事业,今元帅步步荆棘,反欲杀忠谋之士,当非智也!”
邓泰却哈哈大笑,道:“韩信不听剻通之谋终身死未央,项羽轻弃范增之见乃自刎乌江,后人皆怜剻通、范增之见,而笑韩信、项羽之愚,今将军欲与韩信、项羽鼎足而三,愚忠而死,为天下所笑,邓某敢不相贺将军?”
史文恭冷笑道:“我今手握兵马数万,身居帅位,所望已极,朝廷所待我亦已至厚,今你教我此万分危险之事,而巧饰以言词,希侥个人富贵,本帅岂能为你利口数语所动,自蹈杀身之祸?今日定当杀你!“邓泰冷笑道:“韩信十大功劳,一手打下汉家天下,犹自未央宫里斩首,将军试比其何如?秦广王以数万精兵托付将军,寄将军东方干城之任,所待可如将军言极厚矣,而将军战不数场,便尽丧军马钱粮,此丧师失律之罪如何?料酆都城里弹奏将军之章当堆积如山了,以秦广王之猜暴,岂不赤族而诛将军?而将军今又引十万楚军渡江,欲借力剿灭梁山贼寇,转败为功,岂不知抱薪而救火,握蛇而自卫,其忧方深也,一来酆都城里君臣闻将军之行,能不更猜忌将军?必更增其诛将军之心矣,二来楚军不灭粮山贼寇则罢,若灭了梁山贼寇,岂会席卷度江,任将军酆都城里奏凯报功?恐必思夺此江南之地矣,到时将军顺其欲求,或竟投楚军,另觅富贵则罢,不然自必恃其强大,反戈以击将军,以其十万精锐得胜之师,击将军数万乌合之众,胜负不战而决也,不知将军到时身与何归?是将军归酆都城亦死,不归酆都城亦死,身死名裂,徒增人笑柄也,今将军杀邓泰举手之劳,不几日他人亦笑看将军身为齑粉矣!”
一番话说得史文恭额上汗涔涔而下,急丢了剑,就一躬到地道:“先生请恕史某无礼,盖此举为试先生之心也,今得先生指点,乃史某三生之幸,今后自当师事先生,但有所成,此生富贵与先生共之!”
邓泰大笑道:“如为邓某数语所动,则将军非可成大事之辈也!邓某故聊为将军剖析祸福,使将军得能明决其志,能龙腾在天尔!而邓某聊附骥尾,其愿亦足矣!”
史文恭大喜,就教曾升出去传令,后帐中摆酒与邓泰共饮,原来邓泰一意要说史文恭,所以早教曾升将帐外人都远远挥退,只推商议军机大事。却是片刻摆上酒来,三个共饮,史文恭道:“先生才智高绝,今史某亦尽诉心胆之事与先生,求先生为我筹划:今史某虽手中有数万之兵,奈一来四方乌合,二来并无一员良将心腹,本非梁山贼寇之敌,更难与楚军十万精兵相抗,先生今要我举兵自立,岂非不智么?”
邓泰笑道:“楚汉相争之时,楚强汉弱,而楚为汉所灭者,虽是韩信之功,亦在张良、陈平谋划也!今邓泰如无一番谋划,能使将军成功,岂能劝将军为此大危大艰之事?今将军与大楚连兵十余万,自可破灭得梁山贼寇,战胜之后,那李助岂能不相索将军?当就逼将军举此数万兵马与九州之地,尽降附于楚国,将军能甘心于其下乎?”
史文恭道:“却是借得他兵马渡江前,李助曾要我师弟杜舆来说我,要我就投他楚国,一般许我大将军之位,却是我看那李助沽权弄势,十分倾轧对头,我一个降将,他哪里将好脸来看我?因此我耐不得,只虚将言语来推他,只要见步行步看那情势,肚里却自十分愁闷,只是无可说处。今幸得先生到来,就请先生再为我谋划良策。”
邓泰道:“这楚国君臣贪之无尽,自可在这贪字上做功夫,到时将军可就答应他,就将这兵马和九州土地尽献于他。”
史文恭谔然道:“若是尽献于他,我们却如何举事?”
邓泰笑道:“只是一个假字罢了,那厮们听得,必然十分欢喜,到时候将军就可说各州人心不服,要他将兵马都去九州分布了,自然他大营里空虚,到时将军可就做个欢喜筵席,请他许多将领来此营里饮酒,劝他大醉,却暗中伏下刀斧手,到时一声号令,尽数将他这些将佐杀翻拿了,再驱兵直攻他大营,蛇无头不行,自然破了他大营,随后再将他那九州之兵分来扫荡了,一举兼了梁山与大楚这许多兵马,怕不有一二十万大军?到时将军威震四海,自有那许多智勇之士来相投将军,助将军成大业也!到时休说自霸一方,便是攻破酆都城,做一个阴间天子,亦在将军一念之间尔!哈哈!”
史文恭自在肚里来回盘算几遭,道:“先生好计,只是有些弄险。”邓泰道:“成大事者亦自当冒大险,若不如此,何能使将军威加四海,位分九五?将军不可犹豫。”史文恭道:“自当依先生之言,日后还望先生多加辅助。”邓泰道:“敢不尽心竭力,相助将军?”两个大喜,且自欢喜饮酒。却忽闻得帐外来报道:“酆都城里有使命到。”三个不由大惊,,正是:
才做变天改地谋,又惊丹诏一道来。
当下三个面面相觑,史文恭挥退了那偏将,方道:“这许多日子酆都城并无一点消息,今日却忽有使命来,莫非是来罢我兵权?”曾升道:“若是如此,不可应命,可就埋伏刀斧手在帐后,若是他要强夺元帅兵权时,只一声号令,就将这使臣杀了,就自主张起来,兵权在元帅之手,谁敢不从?”
史文恭道:“邓先生以为如何?”邓泰道:“酆都城要对付将军时,这等前敌军情火急之时,必不敢以此一道诏书便夺将军兵权,邓某料他定有别故,是以发诏书与将军。将军可依曾贤弟之见,就埋伏刀斧手在帐后,若是来夺兵权时,就杀了这使臣,若是别的,再作计较,此是万全之策。”
史文恭思量片刻,道:“正是无路可退,要是任他夺了我兵权,休说事业,连我性命也自难保,只得如此。”就教曾升选二十名亲信人,就带刀埋伏帐后,但听帐中掷杯为号时,就杀入帐来。一面自整理衣甲,就帐中摆设香案,诸事停当了,方请那使臣来宣诏。
那使臣是兵部一员郎中梁文元,待史文恭与军中诸将拜舞毕,就宣诏读道:“制曰:国有常刑,惟恶是诛,故圣人制干戈以维国本,贤君作三军而族不道。朕承天奉运,抚有四海,惟我子民,皆受保育,普天率土,罔不臣服。当成清平一统之基,焉容小丑跳梁之扰?
今有剧寇宋江、吴用等啸聚山林,杀掠人民,罪恶滔天,万兆切齿,自当折尺箠以挞顽恶,挽天河以洗浊源,前已命荡寇大将军史某兴师往讨,发甲兵则与武库之精,光冲牛斗,索军食则移三江之粮,高如华岳。奈该员屡战无功,屡传败讯,徒涂赤子肝血于草莽,焦朕心烦恶逾于十日,实堪痛恨!
今即军中诸将各削其三阶,以为惩戒,仍命守本身职事,戴罪立功。呜呼!速灭妖孽,当受直指山河之赏,迟回玩寇,岂无风行雷霆之诛?故自诏示,善体朕意!”
史文恭跪在下面,听得汗流浃背,直至到最后,方暗舒一口长气,就领众将叩首谢恩,那使臣宣完旨,又与史文恭道:“另有密旨与将军,请将军独自跪听!”
史文恭就挥退诸将,独自跪听,只听那使臣道:“大王教小臣传口旨与将军,为梁山贼人近日潜入酆都城,劫持胁逼了景庆宫总管马太监,盗了太子出宫,就逼迫大王将酆都城与天门城拿住的两个梁山贼人杨雄李逵来换太子爷,大王与群臣商议,是御史大夫杨询奏道:‘乾福宫殿下事关国本,金枝玉叶,既被贼人劫去,当速速救回,梁山贼人其意既只在救其一二同党,依微臣之见,不妨先依其求,就将其同党放回,就等殿下回驾后,再起王师,奋雷霆之怒,大张挞伐,尽灭此等贼寇,以消君臣之恨!国家之耻!’因此大王准奏,要将军着手与贼人折冲,就放回那两个贼寇与他,只要将殿下救将回来,为怕有骇天下物听,就命小臣前来传旨,明传那道旨意,实则为殿下之事,大王教小臣传旨与将军,但得救回殿下,平了贼寇,于将军不吝公侯之赏。”
史文恭听得大喜,就道:“大王于微臣恩重如山,敢不粉身碎骨以报?既是殿下有危难时,自当尽心竭力,保殿下平安回驾,以慰大王圣虑。”
那梁郎中道:“将军公忠体国,自是国之干城,但得殿下平安还驾,大王必然喜欢。却是那梁山贼寇杨雄小臣已押来军前,就交割与将军,将军可就筹划,将殿下救将回来。”
史文恭道:“便是另一贼寇李逵,如何不见?”
梁郎中道:“便是几番去文书与天门城,要解这员贼寇到将军军前,却是为近来西面山蛮乘机反叛,聚众十余万,围了天门城,解来军前不得,将军可就与梁山贼寇交涉,先放这贼寇杨雄与他,但得殿下回驾时,自管保送李逵平安与他。”
史文恭道:“梁山贼寇诡计多端,既是索取两人时,但独还他杨雄,那李逵却是贼首宋江的心腹人,贼人如何肯答应?只怕交涉不得。”
梁郎中道:“便是小臣只受命来传旨,并交割这贼人与将军,如何办理,总是将军之事,只要赖将军设法,小臣只等在营中,专候奉殿下回京。”
史文恭心里冷笑,却也不和他撕破脸,就道:“如此天使远来辛苦,就请后营安歇,待本帅与众将商议与贼人交涉之事。”
梁郎中就拱手道:“总赖将军天威,小臣专候佳音。”史文恭自传一员偏将来,教与梁郎中交割了杨雄,好生看守,却请梁郎中后营安歇,好生管待不提。
史文恭却复与曾升邓泰商议,说了事情,复忿忿道:“这厮却好生奸滑,扔个红烫炭圆与我,只推这些事情在我身上,他却等着安稳现成功劳到手!”
曾升道:“便是与他办了这桩事情,也不见得些功劳,日后秦广王一般要算计元帅,不如就押起这狗官,只等拼并了楚国与梁山的兵马,却拿这狗官来祭旗。”
史文恭道:“邓先生以为如何?”
邓泰笑道:“若是这桩事时,正是天意相助将军,若说那李逵不到时,却也不妨,只将那杨雄来一换一个,就换回那太子来,却不送回酆都城去,只留他在军中作质,于将军日后事业却大有好处。”
史文恭道:“单是杨雄一个他如何肯换?”
邓泰道:“梁山这一百零八贼寇结义时发誓同生共死,宋江这贼更是口口声声兄弟大义,迷惑众贼人心,全妆信义幌子,得坐第一把交椅。却是为招安事上破了画皮,今世众贼依旧尊他时,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今却借这事上来散了他人心,就教他自相争执火并。”史文恭大喜道:“却是如何做,请先生指点。“邓泰道:“只修书与他,就说今杨雄在我军中,教他送那殿下来交换,只限七日,若不答允时,到第八日便将杨雄斩首。”
史文恭大惊道:“却是殿下在他手中,如何能行得此事?”
邓泰笑道:“这计便唤作‘以毒攻毒’,我料他必与我交换,不由得他推托。”史文恭道:“他如何肯将一个殿下只来换一个草寇头目?”
邓泰笑道:“便是宋江坚执要李逵时,我自将杨雄斩首,那余下许多梁山贼寇如何肯服宋江?都只会道他为了自家心腹性命,却送了自家一般兄弟,必然都离心离德,那宋江也是个聪明的,如何算计不到?自逼得他答应,这个只是两家赌胆量,他却不敢与我赌,那小殿下只是我手中一件好货物,他却要妆那面子,救自家兄弟,护自家权位,因此只得答应我两家交换了。我但得了这殿下在手上,却是秦广王心肝尖,不由得日后许多事他不来依从我,所以说是天助将军。他两家斗生斗死,智勇俱困,只是将军自家得利。”
史文恭喜道:“先生真个好计算,不输那鬼谷,就依先生之见。”就如邓泰谋划,修封书信,加上许多恐吓言语,教个小军送去隐龙山上。
却说山寨里晁盖宋江先自得了李助回书,得知李助允了换将之事,就明日关前交换,宋江甚喜,吴用道:“虽然他自答应了,只是明日也防他有变,自就教甘茂林冲二位就引一队轻骑,带了这三个将,将两匹好马,就阵上换回孔明孔亮,却就急走,我料那边楚军必然赶来,今夜却教杜千、宋万、郑天寿、白胜四个,引三千步军,就今夜在阵后五里处掘下许多陷阱,但楚军赶来时,就教林冲甘茂绕过陷阱去,他兵马但赶来时,必然陷落进去,却教刘唐与石秀、解珍与解宝各引一队步军,左右埋伏,就乘乱杀他一阵,若他大队赶来,也自退回,却教赵得胜、丁德兴引一队弓弩手,就迎头射他,这两路步军却翻身杀回,必得全胜,就报今日之仇。”
众人大喜,所有分派头领各自去准备。正自忙乱间,头关上又自报来,史文恭差人下书,晁盖宋江教将那回书取来,却要那小军关上等候。
当下晁盖看了那信,心里恼怒,道:“史文恭这厮恣也无礼,既是那小殿下在我山上,如何能由他无礼?他倒颠倒写信来要只将这殿下换回杨雄兄弟一个,但七日不换时,就将杨雄兄弟斩首,真真岂有此理!”
宋江吴用等听得诧异,都将书信来看了,宋江言语不得,吴用道:“史文恭这厮居心甚是阴毒,不过恰是聪明自被聪明误,便是这封信不来不好,既来了,却叫他与楚军两家内乱,又要这封信上送了史文恭性命,”
晁盖宋江急问,吴用拈着两个手指道:“便是他既来要索时,便依他,换回杨雄兄弟也罢,便是李逵兄弟,但退了楚军,杀了史文恭,我自与公明哥哥再提军马去打那天门城子,好歹将李逵救了,就将那边几个头领都接应回来。却是他写这封信来时,只是要挑拨我们,又要硬索那小殿下去,全然不顾得他性命,眼见得史文恭藏了背反酆都城的意,要弄了这小殿下去做个抵押的奇货,却全然不知这信落在我们手里是个老大证见,既是要派兄弟去酆都城散布流言时,就将这信带去城里,丢在宫门外,便是史文恭谋反的自供铁证,秦广王如何不暴怒如雷?必然就立时断绝了史文恭粮草,调军来剿灭他,这便是一个好处。却是我回书与史问恭时,信里自答允他,却是把信付与那送信的小卒,就蒙了他双眼,直送他到楚军营前,但他营里赶出来军马来时,就撇了这小卒,教楚军拿了去,李助得了回书,如何能容他将小殿下自攥在手里,必然要逼史文恭将人交出来,这两家如何不起内哄?却是他这一封信来,省我们多少手脚气力,却是要自多谢他。”
晁盖宋江听了,各自大喜,宋江道:“既是如此,不可迟疑,就教蒋敬修回书与他,允他三日后换人,却是先留他这小军在关上,明日杀楚军一阵时,李助必然恼怒,再教他得了这回书,教他知道史文恭瞒着他与案山上交涉,如何不教他更是暴怒?必然这两家撕咬,夺这个小殿下,添出无数精彩来。”
吴用道:“正该如此。”当下商议定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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