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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嫂祭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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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二爷一听:坏了,拼量我拼不过你们,我现在时间要紧,时间一大,我就来不及了,我还要去杀西门庆哩。最好不过我来骗他们先吃一点:“胡老爹!”“都头。”“你们三位邻居叫晚生讲,可以,我先敬太爷们三盅酒。你们能把三盅酒干了,吃点菜,晚生就讲了。”“都头放心,你莫说三盅酒,六盅酒我们都是来的。”“好!”武松喊伙计把酒壶拿过来,叫伙计拿六个小杯,两个大杯,武松同邻居面前摆上三个杯子,把各人三个杯子都斟满了,酒壶叫伙计们拿过去。武松把三大杯一饮而干:“太爷们干!”“都头,我先前就告罪,我们猛酒吃不起,你都头赐的酒我们都吃。究竟府上今日三十邀把我们邀来是件什么事?你先告诉我们,我们自然吃。”
武二爷听听,坏了,骗是骗不过去了,只有对他们实说了:“各位太爷,晚生今日把各位请过来,没有别的事,是件家务事,请太爷们排解排解。”“都头,我要断你的贵语,家务事要请公亲族长来排解,我们是外姓,岂能代尊府排解家务呢?”“太爷们不知道,我有个苦衷,晚生不是此地人,祖籍北直广平府清河县,移居此地。我们身落异乡,哪有公亲族长?今日把邻居太爷们请过来,公论公论。”“好!世事难逃公论。请问都头府上是件什么家务呢?”“容晚生细禀。”武松说着,把肋下风袢一解,把孝衫两个袖子一脱,两手把这件孝衫反手一甩,甩到厨房门口:“伙计们!接衣服!”一阵风把这件孝衫甩了有三四尺高,没大小伙计来得快,伸手接着,把这件长衫朝房间里一放。武松两膀一抬,露出肋下这口烁亮的钢刀。胡正卿、赵直明害怕犹自可,姚文庆吓煞了:“正翁啊,他腰里还有刁、刁、刁哩。”他把刀吓得说成刁了,舌头都伸不直了。“我叫你问不得,你不相信,谨防他玩刀!”邻居吓得要死,武松的右手伸到背后,他背后就是供桌,在供桌上拍了一下,把桌子拍得震震的,哥哥的灵牌震得晃晃的。武二爷高声喊叫:“大哥,你老生前忠厚,死后阴灵要有感一点,卡住这个贱婢叫她讲!”姚文庆更怕:同灵牌说话了!
武松复行把身子掉转:“三位高邻,世间有句俗语:‘人生在世,生死由命。’唯独我大哥不然!”“哦,令兄不然,是何道理?”“呶,就是这王婆,她勾串谋奸,害死我的胞兄。”武松手指王婆大骂:“你这狼狈为奸的老贱人,咱大哥丧命都是你,你要算我家中起祸的根!”武二爷这几句话骂王婆骂得安详确当,一点不冤枉她。武府这个奸情人命案实在都是王婆勾串谋划的,这本戏全是她导演起来的。
王婆起身叫武松:“武二爷,你要打听清楚呐,我在你府上二百四十分的照应,照应到临了,落了这么个好谢承。大娘子,你坐在旁边,要说句公道话呐!”金莲也不得不开口,她在一旁叫:“二叔,大郎因病亡故,未曾勾结有奸情,你听旁人来挑拨,有伤你我叔嫂情。俗语云:‘世间猫犬皆惜命。’何况愚嫂同大郎有鱼水情?”武二爷闻听鱼水情三字,触恼心头火一盆:“好贱婢!你既知夫妻有鱼水情,怎样用砒霜下绝情?”“啊呀呀,那都是冤枉!”“嗨!”武二爷听她喊冤枉,格外来气,左手一掌,把金莲打倒在地;探钢钩,伸虎爪,一把抓住金莲的青丝发,把金莲提悬了空,拎在手中。他忙将杀人钢刀取在手,竖眉轮目眼大睁。邻居向前来解劝,武二爷钢刀可不能动。三位邻居吓得魂不附体,不约而同走上来,每人两只手就吊住武松抓刀的这只右膀:“都头,有话说话,不能动刀!”
武松就把刀朝外一拔,这道寒光惊动了一个人,就是桌上横头坐的萧城隍。他正吃得舒服受用,武松要杀人了,他怎么吃得下去的?他们没有看见武松拔刀,也不晓得要杀人,只顾低着头吃酒吃肉,只晓得武松今日是排解家务,听见武松喊啊叫的,以为是请邻居来排解家务。再喊再吵,也不影响他们吃喝,萧、李二公就有这个本事。两个人吃着辩着:“土地兄弟,他们排解家务,没工夫吃,我们趁此机会,先捞它两筷子好的。”吃着说着。
这时萧城隍正搛了一块五花三层朝嘴里放,还没有嚼哩,只看见武松把一口烁亮的钢刀抽出来,就这一道寒光,萧城隍看见刀了。他一吓,头一低,吵闹则可,杀人不能不怕。他把头一低,嘴一抿,这块肉在嘴里还没有嚼哩,肉上有油是滑的,朝嗓子里一突,嘴大喉咙窄,望着胡老爹打呃;两手抱着嗓子朝外扒,扒也扒不出,上不上,下不下,眼睛都噎得咤⑦上去了。胡正卿吓煞了,两手吊住武松的膀臂,只看见萧城隍眼睛朝上翻,胡老爹喊岔了声:“土兵伙计快过来,萧城隍打呃了!这边杀掉一个,那边噎死一个,我们见证当受不起,快打他个巴掌!”
这个没大小伙计,到了萧城隍后头朝下一站,左手把右手的袖子一擩,把巴掌摆在他脊背上晃:“萧老爹,你要慢慢地吃呐,怎么噎住的?你们这一刻晓得这个白大不大好吃了吧?我先前告诉你们:这个饮食不好吃。你不信,还怪我不够朋友,这一刻晓得我是真朋友了吧!本当让你噎噎,我怕你受不住,出来吧!”左手在他脊背上用劲打了个巴掌,把萧老爹嘴里这块肉打冒出来了,同炮子差不多,刚好打在姚文庆的鼻尖上。姚老爹望望:“你看,把我鼻尖都打油了!”姚老爹喊说鼻尖上打油了,萧城隍这个日子不能过了,这一巴掌的劲大哩,不但把肉打吐出来,把肚里的底食都打出来了,喷得一桌子。没大小伙计可叫上了:“盛⑧死了!萧老爹,你看你,你吐,吐在地下啊,吐得一桌子。你们吃了半天,邻居一块还没有吃哪,脏不脏?”“兄弟啊,我已经吐下来了,不能再吃下去。不怪别的,只怪我家土地兄弟打听的消息不确切。”“老大哥不要抱怨我。”李土地吓软了,拱在桌肚内,他也吃多了,底下留不住了,哺啦一声,黄金入裤。他们吓得一个上吐,一个下泻。这一刻才晓得今日这个白大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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