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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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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上山的时候,聚义厅中正在开晁盖的追悼会。
晁盖的死因,虽没有人知道,但吴用摸摸鼻子就可以猜到,那应该是宋江掌勺的缘故。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当老大就跟谁混,那诸葛孔明不也是这样。
晁盖一死,宋江就是老大。
宋江支配个人感情的能力很强,驾驭眼泪,想之即来,挥之便去,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奇妙境界,一时间泪如雨下,令人叹为观止。以至于如果这时候有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宋江,带来心理反差,产生愤恨的后果,粗略估算一下,宋江会受到一吨唾液的攻击。
宋江心下欢喜,憧憬着自己的美好未来,不由心花怒放。
在这种关头,不是谁都有高兴的胆量的,但宋江不同,宋江脸皮黑,再怎么兴奋也不会脸红,所以说有的明星喜欢把一白脸晒成个黑炭,说这样看起来健康,不是没有他的道理,黑人有黑人的好处,可以堂而皇之地做贼心不虚。
吴用揣测着宋江的心理,忙替宋江的下文做过渡。
“大哥,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化悲痛为力量,壮我梁山事业,以告慰晁哥在天之灵啊。”
宋江的目光在吴用身上一顿,心想你倒是识趣,抹把泪道:“军师说的极是,今又有河北卢俊义投我梁山,按晁哥生前意愿,从今以后,卢贤弟坐第三把交椅。”
宋江向卢俊义努了努嘴,示意卢俊义做个即兴演讲。
要说这即兴演讲,卢俊义不是没有搞过,往常在家里时,对仆人要求极严,见到谁随地甩把鼻涕、吐口痰就要所有人紧急信合,训话,可是由于他吐字不清,下人往往不得要领。
一个人骂人只有他自己听得懂,别人就不会烦到哪去,所以一直以来卢俊义都自以为有至高无上的人格魅力,那些挨了训的下人常常是兴高采烈,无疑是这一事实的最好佐证。
卢俊义对着数百号下人说话脸色不变,口水还能随意驰骋,可是面对堂上的几十个人,却格外的紧张。这帮人长相千奇百怪,让自己给人演讲肯定是不成问题,在动物园里与动物交流,这还是头一次。
闻名不如见面,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在他人心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
不打没把握的仗,卢俊义的为人,的生活习惯,的癖好,的个人能力,早就被搞情报的戴宗汇报得七七八八。
“这个人弱智,废得不行。”
这样的人,招来干什么。其实,那只是看问题角度的不同,一个人干不了甲事,并不代表干乙事的能力欠缺。脑袋瓜子不行自然不能从事脑力劳动,但如果你需要的是一条指哪咬哪的猛犬呢?
那是宋江的用人原则,不要盲目网罗强人,先要弄清楚自己要什么。
宋江心中有底,却一样装作一无所知,黑脸一沉,兀自干咳两声,示意厅中肃静。
林冲、阮氏三雄等人正在悲头上呢,听说你卢俊义牛,看你怎么个牛法,在下面冷眼相看。
卢俊义本来就紧张,一瞅到林冲那两个黑眼圈,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再加上普通话说得不好,嘴巴一张,便错漏百出。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卢俊义捏着嗓子,呼吸沉重,大脑一片空白,开场白就是一句不符合中国人更不符合男人习惯的问候语。
“诸位兄弟,我这个人是个实在人,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既然上了梁山,日后与众兄弟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句话,我要对得起自己的灵粪。”
“灵粪?那是什么玩意儿?”
卢俊义真正想说的是“灵魂”,可是卢俊义说话绕舌头,爱将“魂”说成“坟”,再加上紧张,将第二声读成第四声,“坟”成了“粪”。
聚义厅中本已寂静多时,众将再也不愿在沉默中等待,纷纷倒地展示自己的个性,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卧姿,成了一道景观,蔚为奇妙。
这一字之差造成的场面,令宋江欣喜若狂,虽然向来不苟言笑,竟也忍不住,转过头去,慢慢地放松面部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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