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头领果然已经和官兵对上了，中国古代打仗如果是野战，多半都要武将先进行单挑。这一点传统一直保留到现在，两个流氓见面起了冲突很多地方的说法依旧是“有本事出去单挑？”其实古代战争中武将单挑是为了减少大多数人的伤亡，而且武将的胜负将很大的影响双方士兵的士气，因此如果是双方列队的阵地战，基本没有直接闷头混战的。中国古代的武将单挑其实还是相当具有骑士精神，十分讲究礼仪，当然更不能使迷香洒石灰这样的下三滥手段，一般都要走几个来回再来将通名等等，也有如同关羽等马到刀到还没等对方介绍自己就一刀下去的。不过即使是再讲礼仪的武将在此时问候对方的通常也只是辱骂而已，甚至后世以为辱骂是武将的一项重要技能。三通鼓后，各自走出来准备单挑的是梁山社团的扈三娘和徽宗社团的宣赞，这两位似乎也不能免俗。 　　“梁山便无男人了么？怎地派个女流出来？回去叫你男人王矮虎出来。”宣赞本不是个粗鲁的人这么说话只是为了激怒对手。 　　“女流又怎样，你兄弟郝思文不就是被我这女流活捉了，现在山寨坐了一把交椅，识相的自己下马受降。”一丈青最恨人家提王矮虎的事。 　　“牙尖嘴利，关键还得看手里真章，大爷我就饶你三招。” 　　“你得有命来饶。”一丈青说打就打双刀化成雪光斜肩就砍。 　　宣赞说是要让，还真让不出三招，只能接架相还。斗不到二十余合，扈三娘虚晃一招，拨马便走，喊一声：“红毛的，说你呢，有胆子便来追。” 　　宣赞大怒，刚要追赶，突然想起扈三娘屡屡发威的红绵套索，心道：“我怎能上你这妇人的当，看我以弓箭射你。”说着准备去拿弓，却只听金风扑面，有人喊声“想玩箭就陪你玩玩。”，宣赞是个弓箭高强的人叫声不好，来个铁板桥身体一仰，一支箭带着乌号从胸甲上“噌”地擦过，溜出一道火星。好个宣赞，起身的同时想都没想也回了连珠三箭，原来刚才是花荣见宣赞要发箭便抢先出了一箭。花荣见射不到对方反回了三箭，立时起了争强之心，成心卖弄身手，拿雕弓往来箭上一拨，头支箭滴溜在弦上一转，花荣借势躲开第二箭，抬手把那支箭射了出去，不偏不依把宣赞的第三箭叮的对撞在一起落在地上。 　　洪秀远远地看到了，喝声采，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哥，你看到没，太那个什么了。”双方士兵也都大开眼界，同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喝彩。宣赞见弓箭胜不了花荣，往本阵里丢个眼色，圣水将军单廷圭骑一匹深乌马，使一条黑杆枪，冲杀出来嘴里喝道：“梁山贼寇休得昌狂，跟你家圣水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那边恼了一个性如烈火的，秦明拍马舞狼牙棒迎了上去，这两个水里火里立刻斗在一起。那边花荣、宣赞互相敬佩，两人也不恋战各归本队。 　　关胜一直沉住气看着战场上的变化，作为指挥者他要考虑的更多。东京童贯童大帅对自己肯定是没安好心了，他提供的两龙出水阵根本不适合自己目前的作战需要，是的，两龙出水，作为侧翼进攻的阵法，要求有大量的骑兵作为保证，可是目前自己的军兵都是步兵，而且弓箭兵缺乏，怎么可能使用两龙出水呢。阵图钳制[27]，这是每个武将的恶梦啊，不过如果前敌大将按照指定的阵图来打因此失败，朝廷通常是不会怪罪的，因为你很乖，很听话，这点是本朝武将最重要的一条保身信条，我关胜虽然不识时务可也知道这一点。本朝搞了这么多措施来限制武将，不就是怕武将尾大不掉造成内乱吗？可是这样弄法怎么打得了胜仗？开国大将曹彬怎么样，灭后蜀，破南唐攻无不克，可是后来因为受阵图钳制，在后来再也没打过什么胜仗。自太宗以后，我朝只怕就没打过什么象样的仗，可皇帝为什么就一点不急呢，还是说反正我朝有钱拿点送给敌国就好了？ 　　难啊，如果是别人还好，阵图钳制就阵图钳制，最多输掉，反正官照做，可我关胜什么人，怎么能就这样窝囊地输掉呢？而且我可是在蔡太师前说了大话的，如果输了，童贯且不说，蔡京也不会放过我，宣赞郝思文可都把一家性命交在我手上了。郝思文，兄弟你到底怎样了，难道真象那女贼说的，上山落草了？你的志向哪里去了，我们可是要到西夏去创立功业的。说什么今天也要抓个贼头，把你赎出来。说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作战，听细作说，大名府早就陷了，可有小道消息说梁中书为了保命，主动投降的，城里的辎重被运走了大半。自己算是出来解救大名府的，可现在大名都陷了，可以说自己已经失败了。听宣赞在京里的朋友说，这件事已经被蔡京隐瞒不报，大名府被人抢了个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就当没发生过，或者说反正梁中书的命还在，官照做其他都无所谓？关胜不禁苦笑，自己辛苦打仗可其实上面根本就不关心，那自己算是为了谁在卖命呢？可是又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拼了。 　　“定国，该你了。”关胜一边脑子飞快地在转动，一边随时掌握着战场上的动态。场上单廷圭眼看敌不住秦明，魏定国一催马上前助战。关胜身边的掌帅旗小校见魏定国上去了，也把帅字旗招了几招。 　　直到现在，一切还是按照自己的构想在进行，关胜的手指在马鞍上轻轻连续扣击，几个将领车轮般大战打得眼花撩乱，太顺利了，简直有些顺利的有点可疑，不过没有别的办法了，要相信自己，攻击一旦发动，一定能出奇制胜的，梁山的贼寇，你们是怎么也想不到的，童贯啊童贯，小小的阵图钳制就能捆住我的手脚吗你也太小看我关胜了。 　　“大哥，你看关胜的阵脚松动了。”洪秀远远地张望着，同时和博士嘀咕道。 　　“真的？不注意看真是看不出。他们的左翼趁武将对决的时候至少已经悄悄往前移动了五十米了，他们是想搞偷袭吗？”让博士气恼的是，自己是个近视眼，尽管现在附在洪秀的身上，可居然还是近视，虽然只是轻度近视，可关键洪秀是个视力至少3。0的好眼力啊，太不公平了，这一定是洪秀不爱读书的缘故吧。 　　“怎么样，要发动吗？” 　　“再等等，看看关胜究竟要搞什么鬼，可别小看他，弄不好会吃亏的。” 　　“嗯，有理，等他先出招吧。” 　　洪秀身后的喽罗甲把一面小旗子在风里招了几下。 　　尽管这时候战场上魏定国的对手已经换成了急先锋索超，两个人乒乒乓乓打得火热，可是真正的决战是在两面旗子之间进行的着，一面是写着“帅”字的巨大帅旗，一面则是什么字都没有的小三角旗。双方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呢？ 　　[26]重差测算法，以刘徽《海岛算经之日高图》为例在中午时分，在南北方向上树立两根同高为c的表杆，两表相距为d，南面的表杆影长为a，北面表杆的影长为b。b-a为两表影长的差值，d可视为两表到太阳在地面的垂直投影点的距离的差值。那么，太阳的高度等于c与d的乘积除以b－a的差，再加上c。其中，d／（b－a）这个比值是两个差值之比，所以称为重差。这种方法被称为重差测算法。这种方法的实质在于构建相似直角三角形，而重差是相似直角三角形推算中的比例项。 　　[27] 阵图钳制是宋朝一种控制制约武将的做法。其具体做法是：“图阵形，规庙胜，尽授纪律，遥制便宜，主帅遵行，贵臣督视”。意思是，打仗时，由皇帝和几位大臣，在皇宫中制定好作战阵图和战略战术，前线将领不许更改地遵照执行，宦官在旁监视。于是，领兵将领万分痛苦：战争时期瞬息万变，依从阵图可能有违实际，不从则是违抗上命。即便是彻底的外行，也能看出此做法的愚蠢。这大约是我们翻遍宋代史书，在太祖赵匡胤之后，很少看到宋军打什么漂亮胜仗的重要原因。 　　 　　第23章(上) 二龙出水的真面目 　　 　　林冲已经完全达到了临战的最佳状态，魏定国眼看就要不行了，看来该关胜这个正主出来了。关胜自己可是知道的，据说把失传的自家功夫又炼成了，听师傅周侗说，关家的刀法有个诀要叫做虎刀悬天车，和自己的龙枪陷地阵是不相上下的的顶级战法，早就想会会他了。林冲的每个毛孔都已经完全放开，他的视线笼罩了战场的每个角落，他的听觉向四周扩散着，如果说别人只注意到战场上对打的魏定国索超，那么战场上每个小兵的振奋或者惊恐林冲都可以感应到，这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这是身经百战的上将所拥有的特质--“万人敌”，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是指的这个，只是境界有所差别而已。林冲已经发觉关胜队伍阵脚的变化，可是他没有动，洪秀指挥的旗号还没有来，身后执掌帅字旗的云里金刚宋万稳得象泰山一样，帅旗在自己的头顶飘扬着，给身边的喽罗兵以信心。众头领都参与了这次战斗的战前会议，大家都有着必胜的把握，可不知道怎么了，林冲总是有种担心，似乎什么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这种预感好几次在战场上救了自己，林冲突感受到什么不对浑身机灵打个冷战，一抬头原来飘扬在头顶的帅字旗不见了！ 　　林冲回头一看，郁保四还是站的稳稳的把着帅杆，可是旗子向后飘了，不仅是帅字旗，身边所有的旗都向后飘了，是风，是风，刚才自己觉得什么不对的，原来是浑身毛孔里感受到风向变化了。 　　林冲“风”字还没出口，身边的小喽罗都在惊呼，“官兵冲过来了。” 　　在林冲预感到不妙的同时，关胜也感受到了，这种上将的特殊本领并不是洪秀这样的新丁能领会的。“终于来了！翘首已盼的风向转变终于来了。”马鞍被关胜抓得发出“支”的一声，手指因为用力变得发白，“太好了，这个机会终于让自己抓到了。”为了打好这次仗，他可是下了工夫的，对梁山作了彻底的盘查，原来山东在腊月下旬总有几天会反刮东南风，原本以为用不上这一点，没想到今天梁山列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关胜就借这风送你们一程。关胜一挥手，身后的帅字旗向前一指，左翼的红衣魏定国部立刻冲了过去。在这之前魏定国部已经悄悄地前进了整整半箭地的路程，这是关胜早计划中的，用武将的车轮大战走马灯似的换人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悄悄地逐渐向前移动阵脚，当风向转变的时候，就猛烈杀出，这可以避免冲锋时有一段路完全处在弓箭的射程下，因为关胜的兵都是步兵为多，速度慢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段路的过程中会有不少死伤，可是现在逼近了，弓箭手来不及发箭就已经冲到面前了。这是关胜在绝境中没有办法想出的办法，也因此梁山军马吃了亏。 　　林冲一看远处，该到的旗号还没有来，对面官兵的刀光已经反射在脸上了。“怎么搞的，还不来吗！”林冲一咬牙，一挥手，云里金刚早已配合默契（这里插一句，在险道神这个专业旗手出现之前一直是杜千宋万把帅旗，两个人都是两米朝上的身材，见过姚明在奥运会入场那架势没，比宋万还差点，战场和球场还是不同啊），把帅旗招两招往地上一顿。众喽罗尽管看上去不整齐却都是久贯杀场的，见了旗语，各听指令，弓箭手便往后退，刀牌手，长枪手变前后并立组成了近战防线。说来让人好笑也让人心痛的是，大宋朝的官兵大多还不如喽罗训练有素，很多官兵干脆就从没训练过，反正也不打仗，就图吃个饷不用为生计担心，反正成了军户国家就养一辈子的。而喽罗兵劫道反而是刀头舔血，若武艺不精就没命了，所以都自觉地训练。事实上宋朝很多略有战斗力的兵很多都是受招安的喽罗兵。 　　梁山的监阵官喊着“敌来二十步。” 　　“敌来十步！”官兵的喊杀声已经就在面前了。 　　“敌来五步！”梁山的长枪兵把枪纂在地上一插，拿脚顶住，枪尖朝天，立刻在战线上立起一片枪尖的篱笆，而两柄枪当中则有刀牌手挡住间隙，这是最强的步兵防御配置，这当然是林教头的功劳。 　　远远的洪秀当然看到了这一切，包括关胜偷偷的移动自己的左翼等小动作，可是风向突然转变也让洪秀包括博士吃了一惊，而关胜趁此机会发动了他的必杀一击，原本的二龙出水阵变化了，左翼的红色魏定国部就如同一条被惊动的蛇一样突然弹了出去，又象是一柄剑刺出了封喉一招，而黑色的单廷圭部则紧随着向左侧在移动。 　　“这不是二龙出水阵。”山上的博士和阵上的吴用同时发现了异常，原来这才是关胜的阵形的真相。 　　“哼，发现不对了吧。”关胜的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线，可散发出的不是一团和气，而是一股杀气，“梁山也好，童贯也好，你们都以为是二龙出水阵，是可以这样说，一开始的确是二龙出水，可那是假象，只不过是褪下的一层皮罢了。这是我自己独创的两仪盘蛇阵。童贯，你以为阵图钳制就能钳制我大刀关胜吗，这几年蒲东巡检，你以为我就是在道上抓抓超速，罚罚款吗？（这里是作者揣度关胜的想法，这个巡检基本上就是现在的巡警，因为作者没有宋朝巡警干什么的资料，所以只能以今度古了，抱歉）[28]，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两仪盘蛇阵正是专门应付你们阵图钳制的阵形，又称为假冒二龙出水阵，这样你童贯想给我穿小鞋也没有借口了，而林冲，你马上就要领会到两仪盘蛇阵的厉害了，作为它的第一个牺牲品，你不觉得幸运吗？ 　　关胜在这里似乎想了很多，可其实战场上只是一瞬间的事。 　　“敌到！杀！”随着监阵官的声音，喽罗们发出一阵杀声，长枪兵把闪着寒光的枪尖向前一递，对准了冲过来的官兵。官兵已经跑发，离对方只有一步一遥，就算是再懦弱的人这时候想刹也刹不住了，很多人就一头扎在枪尖上，两边对杀在一起，战场上发出一声闷响。一边是红色的箭头，一边是杂色的长城，在博士远远望去似乎有一种现代抽象艺术的美，但是这是一种血腥的美，变态的美，古代冷兵器战争的残酷给人的一种灭绝人性的美。双方士兵普一交接就都是杀红了眼，原来带着些残雪的黄白色地面立刻溅上了鲜红的血，然后又是血，这让习惯了现代化零伤亡战争的博士感到喉咙有点紧。 　　林冲组织的防线还是颇有效果，虽然看上去随时会崩溃，但是还是阻挡了魏定国部前进的步伐，这时候魏定国前锋部队的门旗打开了，林冲感觉对方的气势突然变了，变得似乎充满了必胜的气息，而自己一方的士气则相反，林冲定睛一看，顿时他的瞳孔也收缩成了一点。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