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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在玩弄手段、施放烟幕的同时,陈炯明暗中与香港的英国当局及英美支持的直系军阀吴佩孚保持接触。(吴是当时势力最大的军阀,也是孙中山北伐的主要目标。)到1921年底,陈的态度改变已趋明显,因为他停止了对北伐军的供应。接着,1922年3月21日,由孙中山任命为陈炯明参谋长的邓铿在广州火车站遇刺,两天后伤重不治。虽然刺客逃逸,人们都认为陈炯明应对邓铿之死负责,因为邓拥护北伐而陈是反对的。邓铿是曾受高级训练的职业军人,早年就走上革命的道路,在军事教育界颇负盛名。他的被杀一定使孙中山想到其他类似的案件,如1913年宋教仁的遇刺,1916年陈其美在上海的被害以及1920年朱执信在广州策反桂系军队时被杀。

  ①在一本题为《中国、日本和美国》的小册子(英文)(纽约《新共和》杂志出版)里,杜威称赞陈炯明道,“在我所遇见的中国官员中,他给我的印象最深……很可能成为第一流的全国性人物……他是一个既能使别人忠于他、他也忠于别人的人——就这一点来说,他就几乎是无与伦比的了。”这最后一句话实在是绝妙的讽刺,因为陈很快就对孙中山叛变了。

  (七)广州脱险

  后来陈炯明公然叛变,在1922年6月16日对总统府发动突然的武装攻击,孙中山和宋庆龄只是凭着他们的勇气和幸运,才幸免于难。这一经过,宋庆龄在事件之后不久就用英文写过一篇记述。她说,当孙和她正在广东韶关(原为曲江县)北伐前线总指挥部时,陈率军潜入省城广州,纵部肆意抢掠,并断绝交通。孙察觉形势危急,即偕庆龄回穗。她写道:

  ①邓铿是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革命军人的老师。他的学生中有蔡廷锴(十九路军军长,1932年淞沪抗战的英雄)、邓演达(1927年前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1927年后同宋庆龄一起为捍卫孙中山的政治原则而斗争,1933年为蒋介石秘密杀害)、叶挺(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的领导者之一,抗日战争期间任新四军军长,曾被蒋介石囚禁)。

  “我们到了广州以后,中山先生即令陆军退回原防,陈虽屡次答应,却不见兵队开调。这时,陈在名义上是退隐惠州[陈总部所在地]。口口声声,仍是服从政府,与我们也时常往来……陈素来的地位军力,皆由我党所界与,且与我党提携合作多年,所以毫不怀疑他有异志。”

  在这里可以插叙一段情节。在兵变发生前,庆龄的姐姐霭龄带着她的小女儿洛士文(庆龄小时曾用的英文名字)来看望她和孙。庆龄对即将来临的危险一无所知,所以还要霭龄在回上海时把小洛士文留在她身边。一位同霭龄关系密切的作者在写到这件事时说,“如果霭龄真的把孩子留下,那么历史就要因此而发生变化,因为孙中山夫妇带着一个孩子是绝不可能脱险的。”庆龄在文章中接着写道:

  ①《广州脱险》(1922年6月),载《宋庆龄选集》。

  “此时城中听陈指挥之部队达二万五千名,而我党大军皆开赴前敌,留驻后方只五百名……

  “六月十五之夜二时,我正在酣梦中,忽被中山先生喊醒,并催速起整装同他逃出。他刚得一电话,谓陈军将来攻本宅,须即刻逃入战舰,由舰上可以指挥,剿平叛变。我求他先走,因为同行反使他不便,而且我觉得个人不致有何危险。再三婉求,他始允先行,但是先令五十名卫队全数留守府中,然后只身逃出。”

  据另外一些文章中的记述,当此危急时刻,庆龄对孙中山说,“中国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坚决要孙先走,自己留下。当时庆龄正怀有身孕,这是她结婚七年来第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妊娠。

  ①埃米莉·哈恩着《宋氏家族》,第122页。
  ②见《邓小平致悼词》(1981年6月3日),载《宋庆龄纪念集》,第25页。

  张猛曾是总统府卫队营士兵。他回忆说,当时任营长的是叶挺。叶是共产党员,在后来的中国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中都曾担任过领导工作。

  ①据廖梦醒着《我认识的宋庆龄同志》,载同上书,第136页。

  庆龄接着写道:“他走了半小时以后,大约早晨两时半,忽有枪声四起,向本宅射击,我们所住的是前龙济光所筑私寓,位居一半山上(指种植许多亚热带树木、公园式的越秀山),有一条桥梁式的过道(据见过的人说,它是封闭式的,像一条架在空中的走廊),长一里许,蜿蜒由街道及住屋之上经过,直通观音山总统府。叛军占据山上,由高临下,左右夹击,向我们住宅射发,喊着‘打死孙文!打死孙文!’我们的小卫队暂不反击,因为四周漆黑……

  ①张猛现已故世。1985年,本书作者曾在广州采访过他,当时他已年近九旬,但记忆准确,声音洪亮。他是在越南出生的华侨,父亲是追随孙中山的革命战士,在一次反清起事中牺牲。他自己在参军之前曾做过裁缝。

  “黎明时,卫队开始用来福枪及机关枪与敌人对射。敌方却瞄准野炮向宅中射来,有一炮弹击毁我们澡房。卫队伤亡已有三分之—……到了八点,我们的军火几乎用完……队长劝我下山,为唯一安全之计。其余卫兵,也劝我逃出,而且答应要留在后方防止敌人追击……听说这五十名卫兵竟无一人幸免于难。”

  “同我走的有二位卫兵和姚观顺副官长(中山先生的侍卫),手里带着一点零碎,在地上循着那桥梁式的过道爬行。这条过道,正有枪火扫射……流弹有一二回正由我鬓边经过……到了夹板已被击毁之处,没有掩护,只好挺身飞奔过去……姚副官长忽然高叫一声倒地……有一粒子弹穿过他的两腿……两位卫兵把他抬起走,经过似乎几个钟头,我们才走完这过道而入总统府的后院。半小时后,我们看见火光一闪,那条过道的一段整个轰毁……这总统府四围也是炮火……

  ①龙济光是云南省的一个旧式军人,在清末和袁世凯窃国时曾在广东掌权。陈炯明在从事革命时多次对龙作战并最后将之逐出。

  “我们把姚副官长抬进一屋,而把他的伤痕随便绑起来,我不敢看他剧痛之苦,他反安慰我说,‘将来总有我们胜利的一天。’”

  在炮火纷飞中过了几乎整个白天,其间有个守中立的师长派一军官来议条件,卫队提出的第一条是保孙夫人平安出险,那个军官又说他不能担保。于是宋庆龄和卫兵们设法逃出,遇上大群闯进来抢掠的乱兵和暴民,幸亏庆龄“头戴着姚副官长的草帽,身上又披上中山先生的雨衣,由那混乱的人群里得脱险而出。”又逃了一大段路,庆龄记述道,“我再也走不动了,凭两位卫兵一人抓住一边肩膀扶着走。我打算恐熬不过了,请他们把我枪毙……我们跑到一座村屋,……屋中的老主人要赶我们出来,因为恐怕受累。正在此时,我昏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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