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四轮驱动汽车,见到了我的客人和他的妻子。他身体健康,体格结实。看起来他像经常进行户外活动的典范。钓鱼穿的背心是崭新的,很挺;所有必备的用具都是锃亮的,未曾用过,像工具棚里的工具一样挂在胸前。他那高筒防水胶靴上的毛毡像雪一样白。一张手工制作的渔网在身后摇摆着。钓竿从未湿过,更不可能钓到鱼了,钓线因未用过而闪闪发光。绕线轮朝后放着。
我想,这位是典型的初钓者,有钱人。可能像我经历过的许多富人一样要求很苛刻。
我伸出手与他握手,他也坚定地紧紧握住我的手。
他的妻子是一位迷人的女子,充满了自信,为我们照了相,然后挥舞着饰有沉甸甸的绿松石臂镯的胳膊与我们送别。
首先,我把他的绕线轮转了过来。他笑了笑,耸了耸肩。然后在主舍后面的草坪上,我们开始练习抛渔线。
使我吃惊的是,他几乎立即就要接上一根假蝇钓鱼竿,这种客人很少遇到。一开始,他只是高兴地看着,似乎被渔线在草坪上他的身影里流动的样子吸引了。
他笑着说:“我能在这儿站一天,只练抛线。”
我们不需要走多远就能到河边。暖暖的阳光使溪水的温度升高,唤醒了睡觉的虹鳟和山鳟,溪面上的石蚕蛾正在跳不规则舞。
我们穿着齐臀高筒防水胶靴,继续向里走,趟到溪中央,面向上游。我的客人抛线了,我给他指出抛假蝇的地方。
第一条鱼上钩时,他说:“噢,嗨!瞧那儿。”他很惊叹的样子。第二次,一条鳟鱼上钩了,他惊讶地叫喊着,高兴地在溪水中来回跳,我们高兴地收卷渔线,是一条20厘米长闪着光的野鳟。
“它不是很美吗?”他轻轻地说,这之后钓上的每条鳟鱼都是美丽的,不可思议的,令人惊奇的,极好的。一条小溪红点鲑咬了假蝇,我把它钓上来,以便让我的客人能看清鱼身上红色斑点周围的小蓝圈。
“这是我曾见过的最动人的色彩。”他很坦诚地说。
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珍藏每一刻的方式,使我感到似乎是第一次探索假蝇钓鱼。我给他演示怎样在拉线的过程中避免假蝇脱钩,怎样在深水中钓鱼。问了多个为什么与怎么做之后,他都认真记下了,也这样做了。钓到的鱼,无论15厘米或是25厘米,都像宝石一样受到他的赞扬。
在下午晚些时候,我的客人因新晒伤的皮肤感到疼痛而不再垂钓。他垂下双肩,停下来,看着溪水,树木,最后看着我。
他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两年前,我的病情很严重,医生觉得我根本不可能钓鱼。我对这事也没有把握,可是从去年秋天我的病有了好转,现在基本痊愈了。我的妻子为我买了这套装备,这次郊游对我们全家来说也是一种祝贺。”
我无法言语。盯着他,点了点头。他冲我笑了笑,继续抛线。后来,听到了远处就餐的铃声,我们才离开小溪。
他的妻子,正在小木屋的前廊里等候。她拥抱着他,问他钓得怎样。“棒极了,太棒了!”他很兴奋地说。他的孩子,七岁的女孩和一个少年跟着他进了屋,彼此打着岔给他讲这一天他们做的事。我看到长久以来一直悬在他们眉头的阴云已经消散了,他们最终能够像度假中的家庭一样简单地享受着快乐。
回来的路上,当我沿着赐给我们“了不起的”,“美丽的”,“令人惊奇的”鳟鱼的溪流行驶时,我才明白生命的内涵。原来,人能活着,也是件美好的事。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轻风徐徐吹来,这条崎岖的土路似乎也平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