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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神秘的狮子国 说起狮子国的由来,你没法不想到佛经上面那段颇为精彩的记载。 相传在很古老的时候,斯里兰卡有一颇为年轻的国王,名叫候赛因。该国王年轻有为,勤于朝政,将国家治理得井然有序。一天候赛因处理朝政过于劳顿,伏在案上睡了过去。在梦中,他梦见自己走在十分崎岖的小路上,依旧是十分劳顿。正当他要寻找一个什么地方歇息一下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他举目看去,除了犬牙般的石头,便是刀砍斧削的峭壁,一片光秃秃冷森森的样子,哪里有什么花草,正当他纳罕之际,花香越发芬芳了,几乎有一种置身花园的感觉。他愈发感到惊异了,正要仔细寻觅,突然由岩石后闪出一女子。 该女子发髻高绾,身着轻纱,整个体态如柳丝一样轻柔,飘逸。她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的光景,面目似漂浮着一层露珠般鲜嫩。 候赛因看罢禁不住惊呆在那里。其实,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身前身后的美女怕都无法数清。美女已经使他产生麻木,厌倦,美女已经令他熟视无睹。可此刻,他只觉得心扉狂跳,血液上涌,只想用眼睛牢牢看着她。 那女子见他看得这般专注,双颊兀自的红了,犹如桃红浸染过一样。偏过脸来,羞羞地看他一眼,随后竟向山下款款走去,如一抹云霞般飘逸。 他顾不得多想,赶忙追赶,不料,脚绊到一块尖尖的石头上,身子扑通摔倒在地,于是他便醒了。 醒来,想着方才那梦境,他依旧恋恋不舍。他觉得这是一种象征,这是一种暗示,于是便发下一道圣旨,让全国百姓寻找这一美女,寻到者,奖掖文银三百两。 举国的百姓寻找了七七四十九天,依旧没有找到该女子,国王便彻底绝望了。他恹恹地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凄黄的圆月,心中十分孤寂。正这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还未待他将身子坐起,那门扇竟缓缓地开了,跟着就闪进一个女子。他侧目看时,一下子就惊喜地蹦起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天天想、夜夜盼,全国百姓找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女子。女子依旧像先前一样,依旧腮上挂着羞色,依旧那么媚媚地看着他,国王便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从此国王,便无心料理朝政了,每天都耽于香气飘浮的美色之中。这样一来,国家也渐渐衰败下去,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这一日都城出现一位人面狮身的人,要求觐见国王。 国王得到禀报后,感到很有意思,随之便召见该人。 狮身人见了国王后,深深施得一礼,之后便说:“国王,我今日来此,就是向您禀报一件事情!” “请讲!”国王十分傲慢地说。 “国王,恕我直言,你身上已经充满了晦气!” “晦气?什么意思?”国王瞪圆了眼睛。 狮身人眨了眨眼睛说:“就是说国王身旁已经潜伏下了魔鬼,它或许每天都在吸你的血液,吸你的骨髓。所以你的面色才晦气!” 哈哈哈!国王听罢大笑起来:“真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魔鬼,我身旁哪来的魔鬼?” “国王,你前不久娶的那女子,就是魔鬼,她就是罗刹国的一罗刹女,她本来面目狰狞,青面獠牙,可却变成美女来到你身旁,就是来害你的!” “这怎么可能呐!这怎么可能呐!” “国王,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要再说了,你还不快给我退下。” 无奈,狮身人看了看左右的文武大臣,只得悻悻地退下了。 果然不出狮身人所料,第二天清晨,当人们还沉睡在梦乡中的时候,王宫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侍卫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国王、王后、宫女等都倒在血泊中。罗刹女已经不见了…… 这样一来,大臣和众百姓就极折服狮身人的智慧,便请他来做国王。狮身人见人们这样信任他、看重他,十分感动,也没再推辞。他做国王后,于的第一件事,就是消灭了罗刹国的全部魔鬼。 这一下,使得全国的百姓越发钦佩他、敬重他,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人们就将国名改为“狮子国”。 曼殊是在赶往“狮子国”的途中听到这一传说的,静目沉思,他非常敬重传说中的狮身人,同时又非常鄙视那个年轻的国王,他觉得他酷似宠爱杨贵妃的李隆基。于是他便想起了白乐天的《长恨歌》,想到此,便操起一截树杈,在细如齑粉的沙地上,大书起来: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 始是新承思泽时。 云鬓花颜玉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 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 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 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 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 不重生男重生女。 写毕,他看着黄沙上的大字,觉得十分有趣,扔掉手中的树杈,大笑起来,于是向前走去。 傍晚时分,他歇息在一个叫“浸”的部落。 这个部落实在太偏僻了,四周有群山遮挡,茂林覆盖,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人家。部落的人见到他这个远方的客人,异常热情,拿出最好吃的东西款待他,拿出自酿的米酒让他喝。席间,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锣鼓和歌舞的声音,他便很奇怪,问部落的酋长:“这是干什么?” 酋长说:“我们这里又有一个老人要升天啦!” “升天?”曼殊很不解。 酋长见他这样惊异,便放下了碗筷,说:“走,你亲眼看看就知道啦!” 于是,他和酋长从屋中走了出来。 只见在一个宽阔的空场上,筑起了一座大约能有20米高的台子,台上摆满了鲜花、绿草。台下围满了柴草木头。 当!当!当! 伴着三声锣鼓响,赤着上身的人们跳起了部落舞。开始的舞步,还有些轻柔舒缓,渐渐随着情绪变化便狂欢起来,人们的动作,有的像奔腾的雄狮,有的像雀跃的猿猴,有的像欢快的斑马,有的像疯狂的野牛……狂欢进入高潮的时候,台子四周的柴草便点燃起来,熊熊的火焰刹时将天际照得通明,将人们的面庞都映成了红色。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台上出现了,他两眼明亮,面带喜色,蓬蓬松松的胡须几乎无法看清他的面孔,他先是跪了下来,东南西北磕了四个头,随之又拜了拜天,拜了拜地。 然后又站起身来,在台上狂欢起来。边跳边唱: 你问哪里生来哪里长, 哪生哪长有家乡。 深山生来老峪长, 鬼门关最后有家乡。 南海来了起乌云, 北海来了刮怪风。 刮倒上方娑萝树, 刮倒上方太阳山。 刮得南海翻白浪, 刮得北海水不清。 刮得大树连根起, 刮得小树不留根。 刮得瓦房不落叶, 刮得草房起灰尘。 今日怪风又来到, 我愿趁此离凡尘。 离开凡尘进天堂, 永远才是幸福人。 唱到这里,他几乎呈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双臂乱挥,双腿狂蹦,满头的白发也都一起一伏地飞旋,蹦着蹦着,猛听得一声惊叫,老者便扑通一声栽到了火焰之中,随之传来一阵撕肝裂胆般惨叫。 奇怪的是,跳舞的人们非但没有一丝悲痛,反倒狂欢得越发热烈了。 “升天啦!”人们欢呼着。 “升天啦!”人们狂叫着。 “看到了吧!”酋长瞅了曼殊一眼说:“这老人就升天啦!” “升天?”曼殊十分惊恐。 “是啊。”酋长说:“我们这儿老人到了岁数,都要升天的。” “多大岁数?” “六十岁!” “啊啊!”曼殊表面应承着,内心里却十分惊惧。暗想这太可怕了,这是一种什么习俗啊! 第二天,他和酋长连个招呼都没敢打,就匆匆上路了。以后他每每想起那个部落,想那熊熊的火焰,心中就一阵战栗。 抵达斯里兰卡后,他住在了锡菩提寺。寺中袅袅的香烟,悠远钟声,使他产生一种步入佛道的感觉。就在他要潜心研磨经法的时候,由于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将他原来的梦想又粉碎了。 原来锡菩提寺外有个姑娘,名叫佩珊,祖籍也是中国。她出身贫寒,独身飘零。曼殊来到后,姑娘天真地以为是活佛降临,一定会法力无边。 有一天,曼殊正在看经书,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忽然站了一位姑娘。 曼殊连忙站了起来,打了个问讯,说:“弥陀佛,姑娘,你要找谁?” “活佛,我就找你!” “找我?”曼殊感到很惊讶,但是他故作平静地说:“姑娘,莫非找我有什么事么?” “活佛,你无论如何要救渡我呀!”姑娘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于是便将自己的悲惨遭遇讲述了一遍,随后还说: “活佛,你肯救渡我吗?” “救渡?”曼殊觉得十分可笑,他能救渡她什么呐!自己这会儿,还说不上让谁救渡呐!可是面对姑娘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他又怎好意思说破真情。想了想便说:“姑娘,有话你还是起来说。” 于是姑娘就起来,两眼依旧牢牢看着曼殊。 曼殊就将一本非常浅白的佛经拿了起来:“姑娘,这本书你拿回去看看,或许对你有用。”其实他本来是想推脱一下,把自己从这困窘的境地中解脱出来。哪知,姑娘第二天又来了,又来向他借阅经书,说哪本一夜工夫就看完了,还想看看《金纲经》,无奈,他又借她《金纲经》。 这样一来,姑娘来寺的次数便多了。开始两人还谈佛道、经书的事情,渐渐就谈起了红尘。后来,佩珊便倾诉了衷肠。 她向曼殊表示:希望帮她脱离这里,愿终生跟随他! 几乎无法预料又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对曼殊来讲实在是当头一击。他觉察到,他与佩珊之间,一个危险的信号已经出现。他自己也承认,对佩珊的感情已超过了一般的同杂问题必须摆脱。不用说,西行是不可能的了——怀着这般心思去拜佛,是他自己也不能容许的。于是,事情便发生了一个突然性的变化。曼殊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佩珊的要求,怀着一腔悲苦的情丝和痛苦,步履艰辛地回到了祖国。临行的时候,他给佩珊留下的纪念品是一幅水墨丹青画,画上有他亲笔题辞,悲怆心情,映于纸上: 甲辰,由暹罗之锡兰,见崦嵫落日。因忆法显玄奘诸公,跋涉艰险,以临斯土,而游迹所经,均成往迹。余以絷身情网,殊悔蹉跎。今将西入印度,佩珊,与余最亲爱者也,属余作图。……因画此留别。呜呼,异日同赴灵山会耳! 下面还附有一首七绝(据考此诗是上海刘三亲赠曼殊的): 早岁耽禅见性真, 江山故宅独怆神。 担经忽作图南计, 白马投荒第二人。 一个很庞大的西行计划,就这样很轻易地被放弃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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