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鹄诗鉴赏





  生平简介

  于鹄,唐诗人。大历、贞元年间在世。初隐居汉阳山中,大历(766—779)中,从军塞上,担任过从事之类的微职。气质高洁,不合流俗,贞元六年(790)前后,辞官归隐,后卒于山中。

  其诗“长短间作”时出度外,纵横放逸,而不陷于疏远,且多警策”(《唐才子传》卷四)。《全唐诗》录存其诗七十余首,编为一卷。

  江南曲

  于鹄

  偶向江边采白蘋,

  还随女伴赛江神。

  众中不敢分明语,

  暗掷金钱卜远人。

  于鹄诗鉴赏

  唐代盛行一种闺怨诗,主要写闺中女子对情人征戍远游异乡的缠绵情思。于鹄的这首《江南曲》则是此类闺怨诗中的上乘之作,它通过对一个少妇“暗掷金钱卜远人”的典型细节描写,表现了她对爱情的忠诚和对远方丈夫的深切思念。

  这首诗在刻画性格和塑造人物方面,与同类诗歌相比,颇有独到之处。诗人很善于通过人物的动作来展示人物性格发展的轨迹,透视其内心的秘密。

  首句“偶向江边采白蘋”,写诗中女主人公的劳作活动。这位女子手不停歇地采着白蘋,眼睛却瞟向江面,当初,她的丈夫就是从这条江上乘船远行的。

  望江思人,触景生情,女主人公不由得内心波涛顿生,象滔滔的江水一样奔泻不已。这一句含蓄地传达出女主人公劳作时难忘远行的丈夫的内心秘密。

  次句“还随女伴赛江神”,则是写女主人公在闲暇娱乐时也无法淡忘她的心上人。在女伴们的热情相邀下,她只好放下手中“采白蘋”的活计,而加入了“赛江神”的行列。当年她就是在江神庙前为丈夫饯行的,看见江神庙,当年送别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更掀动她想念“远人”的情思。

  第三句“众中不敢分明语”,笔锋由动作描写而转入展示心灵世界。“不敢”二字写出了女主人公心中的娇怯、羞涩。“语”的内容,当然是想向人们打听自己丈夫远行的吉凶或归期远近。越是炽热地思念,就越是不敢当众剖白心迹,就越能令人体味到她内心的痛苦之甚, 幽怨之多。这一句描绘女主人公羞怯的性格,为结句起了铺垫作用。

  结句“暗掷金钱卜远人”,承上而来,酣畅淋漓地表现出少妇对其丈夫的一片深情。她一心惦念着远行的丈夫,心事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于是就偷偷地亲手给“远人”占卜。这一细节描绘得维妙维肖,将女主人公纯洁的心灵、美好的情感表现得栩栩如生。

  由于诗人善于通过动作和细节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 所以, 女主人公的遭遇和痴情, 就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与此同时,女主人公那勤劳、娇羞、忠于爱情的感人形象,也给读者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古词(三首录一)

  于鹄

  东家新长儿,

  与妾同时生。

  并长两心熟,

  到大相呼名。

  于鹄诗鉴赏

  从李白《长干行》等诗中可以知道,唐时江南的商业城市,市井风俗是开化而淳朴的,男女孩童可以一同玩耍,不必设嫌。“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写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景。于鹄题为“古词”的这首诗,也反映着这样一种生活现实。

  这首诗未用第三人称的叙事角度,而取第一人称的“ 代言” 体裁。一位少女提起她的东家少年,似乎全是没紧要的话语,却语语饱含热情,说来十分天真动人。

  少女首先提到双方同岁的事实,“东家新长儿,与妾同时生”。通常看来,这不过是寻常巧合而已。

  但这寻常巧合由少女津津道来,却包含一种字面所无的意味。每当强调两个人之间牢不可破的情谊时,人们常说“虽然不能同生,也要共死。”似乎两人情同手足而不同生,乃是一种遗憾。而男女同岁,似乎还暗示着某种天缘奇遇。

  其次,她又提到“并长—— 两心熟”。“并长”二字是高度概括的,其中含有足以让人终生回忆的事实:两家关系良好,彼此长期共同游戏,形影相随,有时恼了,一会儿又好了..童年的回忆对任何人都是美好的,童年的伙伴感情也特别亲密,尤其是一男一女之间。“两心熟”,就不光是形影相随而已,而是知心体己,知疼着热。在少时是两小无猜,长成就容易萌生出爱峦。所谓“天涯海角觅知音”“两心熟”是很重要的条件。

  最后一句提到的事实更平常,也更微妙:“到大相呼名。”因为自幼以名相呼,沿以成习,长大仍然这样称呼,本是平常不过的事,改称倒恰恰是引人注意的变化。另一方面,人际间的称呼,又暗示着双方的亲疏关系,大有考究。越是文明礼貌的称呼,越适合于陌生的人;关系密切,称呼反倒随便。至于“相呼名”,更是别有一层亲昵的感觉。

  短短四句只说着不打紧的话,却处处溢泄出一种青梅竹马之情。此外,诗中两次提到年龄的增长,即“ 新长”和“到大”,也不容轻易放过。男“新长”而女已大,这个变化不仅仅是属于生理的。男女孩童的友爱,和少男少女的感情,其间有质的区别。

  “到大”之后,再好的男女也须疏远,这是受社会文化环境制约的,并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当《古词》的女主人公在心中叨念东家少年—— 往昔的小伙伴—— 的时候,是否也感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呢?他们虽然仍沿袭着以名相呼,却不免经常要以礼相见了。

  如果现实生活中没有今昔之感,还有什么必要对往事津津乐道呢?

  这首诗的语言浅近,著色素淡,但取材巧妙。民谣说:“无郎无姊不成歌”。可见情歌总是很动人的。这首诗并不明言爱情,就此而言可以说是“无郎无姊”,但这种欲言又止、处于萌芽状态的爱情,却风度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