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基于聋人语言认知基础的综合语言教育模式构建
作者:方俊明 雷江华
关键词 聋人 综合语言教育模式 认知 手语 唇读
分类号 G762
聋人语言教育的争论由来已久,但我国研究者从认知的视角结合汉语的语言特点来深入探讨聋人各种语言认知基础的实验成果并不多见。有鉴于此,为了明晰我国聋人语言教育的认知基础,我们课题组成员在“九五”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重点课题“正常人与残疾人认知过程的比较研究”成果[1]的基础上于2002年申请了“聋人语言教育认知基础的实验研究”,在分析语言与认知关系的基础上试图从手语、口语(唇读)、书面语三个方面分别探讨其中的认知机理,最后提出了构建聋人综合语言教育模式的思路。现将课题组人员的研究成果归纳如下:
1 聋人认知与语言的关系
语言与认知的关系是至今仍在探讨的问题。近百年来心理学、语言学和多元智力理论从各自的基本概念和实验材料出发,对语言与认知的关系问题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然而用实证材料来说明聋童语言与认知发展的关系开始于20世纪中期,国内的研究则更晚。我们通过研究发现聋童语言与认知的关系如下[2]:(1)从个体发生学的角度来看,聋人的语言与认知的发展也和健听人一样,同源但不同根,既相对独立,又相互影响;(2)语言只是认知的一部分,从发展顺序来看,语言落后于认知,在前语言期,一般的认知能力是语言发展的基础;(3)聋人的听力障碍,无疑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聋人认知的发展,但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聋人能用视觉和动觉来补偿听觉的障碍,与健听人相比,不同的认知方式可能引起聋人大脑左右半球的不对称性;(4)思维是认知发展的高级阶段,也是智力水平的集中体现,但思维作为一种信息加工过程,并不完全依赖语言,动作思维、形象思维也是思维的重要方式;(5)聋童比较擅长视觉和动觉认知,多采用直觉型的认知策略。
2 聋人手语的认知基础
手语是聋人经常使用的系统化和形象化的手势符号,是一种非口语性的言语交流方式。手语由手的形状、手的动作和身体有关某些部位的动作的结合而成。对于先天聋童和听力损失在91分贝以上的重度聋童来说,手语是唯一的伴随着儿童语言关键期发展起来的自然语言,本研究通过五个实验基于聋人语言认知基础的综合语言教育模式构建/方俊明 雷江华系统探讨了聋人手语的认知模式与视空间认知模式的关系以及手语语言的大脑功能定位,得出了如下结论[3]:(1)由于聋人手语者经常使用手语,视觉空间认知能力的确有选择性地加强。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人脑语言加工模块与空间认知加工模块是有共享和交叉成分,为跨模块可塑性理论提供了实证依据。(2)聋手语者具有增强的生成视觉心理表象能力,他们能比听力正常人较快地形成复杂的表象。手语经验对表象生成的发展有积极的影响。但本研究中却没有发现早期手语经验能促进表象生成能力的发展。父母双聋的聋手语者心理表象的操作成绩(即反应时和错误率)均比父母都正常的聋手语者好,但差异不明显。这说明习得手语的年龄对聋手语者生成表象的能力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显著。(3)具有视——空间特征的手语经验的聋手语者镜像判断的反应时较正常人短,镜像判断的错误率也显著比正常人低。他们具有较好察觉颠倒或反转的镜像的能力,但是,这种较好察觉颠倒或反转的镜像的能力并没有发展成为一种全面增强的表象旋转能力。(4)父母双聋的手语者比父母正常的聋手语者完成表象旋转任务更准确,但统计分析表明,两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显著,这个结果说明早期手语经验对非言语的视觉表象能力仅有很小的影响效应[4]。(5)聋人组与正常人组语词记忆的成绩相当。从策略效率来看,聋手语者语形策略效率与正常人语音策略效率相当,尽管聋人也能“掌握”拼音,但借助拼音策略的记忆成绩并没有让聋人的成绩有显著的提高;听力正常人的拼音策略优于聋人,表现出明显的语音策略优势,但聋人的语形策略补偿了其不甚发达的“语音”策略,即聋手语者表现出明显的语形策略优势。接受过学校“口语训练”的聋生,虽然掌握了一定的语音策略,但他们实际的语音策略效率仅相当于无关策略效率。听力正常人运用语音进行编码和译码的能力明显优于聋人,但借助语形策略进行记忆的能力却不如聋人。(6)父母双聋和父母正常的聋手语者在记忆语词时,三种编码策略发挥了不同的作用。父母双聋的聋手语者语形策略记忆成绩更好;父母都正常的聋手语者语音策略记忆成绩更好;二者运用无关策略的能力相当。我们认为是早期手语经验对聋生的语词加工产生影响,拥有早期手语经验的聋生更多采用手语形式对语词进行编码、译码。(7)聋人的视觉性语言优势半球是左半球,就像听力正常人的语言优势半球是左半球一样。外显手语和隐藏手语刺激条件下,主要为左侧大脑半球的一些脑区激活,右侧半球一些脑区亦被激活。外显手语和隐藏手语刺激均激活了额下回后方的Broca区 (Brodmann 44、45区,说话中枢)和颞上回后方的Wernicke区(Brodmann22、23、24区,听话中枢)以及广泛的听觉皮层区与颞叶。外显手语引起运动性语言中枢Broca区更大激活;而隐藏手语引起感觉性语言中枢Wernicke区更大激活。此外,颞叶侧裂、缘上回、角回、扣带回以及颞-枕联合区都发现明显激活区。因此,我们认为手语与有声语言的绝大多数功能区是叠合的,语言的半球单侧化现象以及语言大脑功能定位区受语言模式特征影响很小[5]。(8)fMRI图像显示:外显手语和隐藏手语刺激,均能引起两侧海马、基底神经节以及额叶等传统记忆区和脑干部位的激活。在传统视觉区,在位于枕叶前部、听觉性语言中枢右后侧的视觉性语言中枢,枕区纹周区(Brodmann 19)、纹旁区(Brodmann 18)都没有发现明显的激活区。我们认为,在手语的语言刺激下,聋人大脑的视觉区与听觉区并未产生补偿或替换。(9)手语与运动知觉,长期使用手语会改变人的运动范畴知觉。(10)手语与脸部表情知觉,手语可能从信号运动的角度,而不是从语言知识的角度促进使用手语者脸部表情识别能力的发展。(11)手语与心理旋转,使用手语的聋童在完成心理旋转任务的能力明显高于非手语者。(12)在神经生理上确定了中国手语的语言地位并倡导在聋教中采用“手口并用”和多种形式的综合语言教育。
总之,大量的认知实验结果表明,使用手语的聋人,视觉表象判断、运动知觉、脸谱辨认、心理旋转等方面有一定的优势,能促进右脑的开发。聋人的视觉性语言加工过程与视觉空间认知、语言加工模块、空间认知加工模块之间存在一定的共享部分。
3 聋人唇读的认知基础
唇读是一项复杂的视觉语言认知活动,其主要涉及到视觉认知、动觉认知与语言认知,尽管国外对此研究非常深入,但国内仍处于起步阶段。本研究通过系列实验研究对实验条件进行控制的基础上,初步分析听力损失、听觉辅助、听觉语言交流环境对听觉障碍学生唇读技能发展的影响。主要研究结论包括[6]:(1)聋人唇读的大脑机制为口语教学提供生理学的理论基础。特定区域整合模型与信息传输接替模型提供了聋人唇读不同的大脑机制,前者认为聋人唇读是由特定大脑皮层加工(如STS,后扣带回等)的结果,听觉皮层并未参与视觉语言认知加工;后者认为聋人唇读的大脑机制与正常人无声唇读的大脑机制基本相似,是通过皮层下的连接区域(如屏状核)激活了视觉皮层、听觉皮层等。但更多的证据支持信息传输接替模型[7]。(2)聋人的听觉皮层具有可塑性,早期的语言经验对言语加工神经通路的建立具有很大的影响。聋校的教育教学要充分运用各种感官来提高聋童的语言能力;要利用听觉皮层发展功能差异的关键期尽早加强聋童的语言训练。(3)音素可见性在聋人唇读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可以根据音素的可见性来进行唇读训练[8,9]。(4)听力损失并不是唇读语音技能发展的充要条件。听力损失并不一定必然普遍地导致听觉障碍学生唇读技能的提高,不同年龄段的听觉障碍学生与正常学生唇读语音识别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正常学生在中龄段唇读语音的正确率与反应时都要优于听觉障碍学生,但在低龄与高龄段呈现相反的趋势。听力损失程度不同的被试在唇读语音识别的正确率与反应时上都不存在显著差异,语前与语后致聋的听觉障碍学生同样如此,说明了听觉障碍学生听力损失的程度越高或发生的时间越长并不一定能成就优秀的唇读者。(5)听觉辅助有助于提高唇读语音技能,视觉是听觉障碍学生进行语言交流的主要途径。(6)丰富的听觉语言经验有助于唇读技能的提高,语言训练要听能训练与唇读训练并重,在训练过程中利用听觉与视觉辅助设备来加强视觉反馈与听觉反馈。(7)聋人可以通过唇读来进行语音编码,从而进行语言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