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试论手语词汇的任意性和理据性
作者：刘润楠 杨 松
关键词 理据性 任意性 手语 强弱 非此即彼
分类号 G762
长时间以来，国内的手语研究人员一直都强调手语词汇的理据性[1]， 如傅逸亭和梅次开在《聋人手语概论》中谈到“手势语是一种模仿性很强的无声语言，它依靠双手的动作，面部表情及身体姿势的变化来传递信息，表达思想感情”[2]。赵锡安也在《中国手语研究》中说到“手势直观、具体、形象”[3]。方俊明、谭京生和梅芙生等都明确指出过手语的“形象性”特点[4][5][6]。但是却很少有人从语言符号任意性的角度来考察手语词汇。我们可以接触到的研究资料中除了蔡浩中曾谈到聋人手语词汇和有声语言词汇一样，其“形式和意义之间没有必然的、本质的联系，两者的结合完全由社会‘约定俗成’”[7]以外，只有上海复旦大学的徐望在学位毕业论文中借鉴美国学者Edward Klima 和 Ursula Bellugi[8]的实验研究方法比较具体地分析了上海常用手语词的象似性。徐望从他的研究中得出结论：虽然手语词比有声语言词汇更具象似性，但手语词同样具有“不透明性”或者任意性。他的主体研究是通过问卷调查的形式来统计健听人对上海常用手语词的打法所作出的意义上的判断和选择，进而来测量手语词汇的“透明度”或者象似性、理据性和任意性[9]。
和徐望的研究相同，本文要证明的也是和汉语、英语等有声语言一样，手语词汇除了具有形象性、理据性还同时具有抽象性、任意性。但和徐望的研究不同的是本文的研究方法。本文没有采用问卷调查的形式，而是通过分析、统计具体手语词例的打法和意义之间的联系，以及比较相同词语在美国手语和中国手语中的打法来证明手语词汇具有任意性。还有一点区别在于本文所分析的手语词例来自北京手语和现行的《中国手语》。
在具体分析之前，我们首先来回顾一下索绪尔的语言符号任意性理论。 索绪尔说所指和能指分别代表概念和用来表示这一概念的音响形象。例如，汉语中的“树”是指我们头脑中那种由枝、干、叶组成的事物，它可能由童年时家门口的一棵柳树逐渐扩大到以后所看到的各种不同的树。这些不同的具体的树抽象以后的概念就是通过“树”来体现，“树”是所指。“shu”这一音响是用来表示“树”的概念的，是能指。“能指和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这也就是说，“树”的概念和“shu”没有任何内在的联系，我们可以用“shu”来代表“树”，也可以用“ma”、“niao”或者任何别的声音来指代“树”[10]。在有声语言中，能指一定是代表概念的语音外壳，而在手语中能指就是手的形状、位置、方向、动作和表情。但有必要强调和指出的是这里的任意性是“一个”概念和其表现形式——音响印象或手势、表情的关系，而多个概念任何形式的组合所具有的理据性不在其考虑范围，如, “im”（不）+“ possible”（可能）=“impossible” (不可能)。
与索绪尔相同，我们认为手语词汇也具有任意性。但与他不同的是，本文并不否认手语词汇的理剧性。即手语词汇同时具有任意性和理据性。任意性和理据性应该是个连续体。任何手语词汇都是在任意性和理据性的两极之间。手语词汇的任意性和理据性是强弱、多少的关系，而不是非此即彼[11]。
先来看一下游顺钊的例子。法语中 “campagne”表示乡村，它的打法是右手边转动边擦左手前臂的肘部，左手指尖向侧面；中国通用手语“著名”的打法是一手握拳，但拇指和食指伸直，手心向后，食指指向自己的耳朵。我们很难在这两个手势和“乡村”、“著名”的两个概念之间建立理据关系。曾有人对第二个手势作出如下假设：食指指向耳朵（=听见）和翘起拇指（=好），意思是说听见美名。但游顺钊指出这终究只是一种猜测，无法从现有手形中得到证实——“只是一种历史的构拟而已”[12]。
上述现象说明手语中有些词汇经过发展和演化以后，变得面目全非。从这些手语词汇中我们所能看到的更多的是任意性。下面看一下来自北京手语的例子* ：
名词
1．表示“姑姑”的手语词：
右手**拇指、食指相捏，在脸颊上敲几下。
2．表示“优点”和“缺点”的手语词：
右手拇指伸出，握其余四指，拇指抵住左手心的左下角，然后由后向前滑出或抵住不动。
右手小指伸出，握其余四指，小指抵住左手心的左下角，然后由前向后滑出或抵住不动。
3. 表示“物”的手语词：
两手成拳状，放于胸前，掌心向下，虎口处相贴一下，随后分开，并把十指张开。
4．表达“商业”中“商”的手语词：
右手拇指、小指伸出，握其余三指，放平，拇指指向自己，左手手掌侧立，指尖向上，掌心朝向右手，右手握住的三指抵住左手的指尖，然后由指尖向下滑到手掌末端。
形容词
1．表示“空”的手语词：
第一种打法：左手大拇指张开，其余四指并拢，手心朝向自己。右手四指并拢在虎口上擦过。
第二种打法：左手大拇指张开，其余四指并拢，手心朝向自己。右手食指在虎口上擦过。
第三种打法：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合成半圆，右手食指在半圈内抹一下。
第四种打法：右手从左手掌心上刮过。
2．表示“假的”和“真的”手语词：
右手侧立，五指张开，指尖指向斜上方，大拇指抵住下巴中间，其余四指接连抖动。
右手侧立，大拇指自然张开，其余四指并拢，食指根部抵住嘴唇。
3．表示“诚实”的手语词：
右手拇指、食指张开，握其余三指，拇指放于同侧腮部，食指放于同侧太阳穴，然后食指沿脸颊向下滑动、靠拢拇指。
动词
1．表示“浪费”的手语词：
右手五指自然张开，放于同侧胸前并与胸平行，然后用力向斜下方甩出。
2．表示“不喜欢”的手语词：
第一种打法：右手拇指、小指张开，握中间三指，沿同侧脸颊从上往下移动。
第二种打法：右手拇指、食指张开，握其余三指，沿同侧脸颊从上往下移动。
3．表示“节约”、“节省”的手语词：
右手平伸，五指并拢，左手成拳状，以右手的手心摩擦左手的虎口处。
副词
1．表示“最”的手语词
左手掌侧立，掌心朝右，五指自然伸开，指尖朝前，右手大拇指伸出，其余四指缩回，掌心朝下，用右手的大拇指指尖点一下左手的手掌心。
2．表示“也”的手语词
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指尖指向斜前方，其余三指缩回，在胸前来回晃动几下。
数词
1．表示“三十”的手语词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尖连在一起，其余三指伸出，掌心朝前，三指连续向掌心的方向弯曲两下。
2．表示“一千”的手语词
右手食指平伸，指尖朝前，其余四指缩回，掌心朝下，以右手手腕为轴右手向下划一下。
代词
1．表示“什么”的手语词*?本文在说明手语词的打法时省略了打手语时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