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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社会主义改造日记(1959)

作者:汝 其




  1959年12月1日星期二晴
  民主改革已经结束,从今天起进入社会主义改造阶段。
  这一个月的主要任务,就是搞互助合作。首先对群众普遍进行互助合作的教育,然后在部落里建立长年性的互助组。工作队还要集中训练互助合作的骨干。
  上午,我同羌族女干部小吴一起召开妇女会,选举妇女队长。
  我们提议24岁的拍给节作为妇女队长的候选人。因为她劳动好。上次集体收割青稞时,她比小伙子割得还要快。
  但是,我们的提议遭到全体妇女的一致反对。
  我们问她们:“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拍给节当你们的妇女队长?”
  有几个妇女异口同声的(地)回答说:“因为她的男朋友太少了,一共才两个。”
  我们又问:“那么,你们拥护谁来当你们的妇女队长呢?”
  她们叽叽喳喳了一阵以后,推举出羊洛。她们说,羊洛不仅劳动不错,而且长得漂亮,全部落里的小伙子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她有40多个男朋友。
  羊洛是贫农阿列夫东的独生女,今年20岁,第一批选送去工作队队部学习的积极分子就有她。她是日南部落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她,中等身材,圆圆的脸蛋,面颊上天生就有一种桃红色,就像檫了胭脂似的。当然,这里是没有胭脂的,这里的姑娘也不知道胭脂为何物。羊洛的天生丽质,博得了全部落的小伙子对她的青睐。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却很检点,当她撩起皮袄上独木楼梯时,从来不让男人们站在楼梯的周围。因为她,不仅是她,包括部落里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不穿内衣和内裤,她害羞她的下身的隐私部位会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于是,羊洛就成了日南部落有史以来第一位妇女队长。
  
  1959年12月2日星期三晴
  驻在日柯的一个排,五天以前刚刚清剿回来,停留一天又奉命调走了。调换的部队今天也没有来,吉那也没有驻军了。什么时候,驻军才能来呢?在这偏僻的山沟里,我们工作组随时有遭受叛匪袭击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采取哪些应急措施呢?
  根据上级指示的精神和全组讨论,大家认为,当前摆在我们面前最紧迫的任务有两项:
  第一,把我们住的房子建成一座能够抵御叛匪袭击的坚强的防御堡垒。为此,要立即办以下几件事:1、在三楼平台上筑工事,上披松枝,下放粮食;2、对中楼四周的枪眼进行清理,保证视野开阔;3、每个人的枪都要压上子弹,时刻保持临战状态;4、准备一个太平水桶,经常保持桶内有满满的一桶水;5、以后不再在楼上召开群众会议,每天固定一人站岗,不能让老乡随便上楼;6、注意群众的思想动态。
  第二,想方设法保持同吉那的工作队队部的联系畅通无阻。当我们工作组一旦遭到叛匪的袭击和围攻时,能及时地把这个信息传递到工作队队部,以便取得上级的支援。工作队的领导很重视这个问题,他们建议,让我在部落里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歃血为盟,同他结为拜把兄弟。当我们一旦遭到叛匪袭击的时候,他便主动到吉那的工作队报告。
  我选择如八作为我的结盟对象,全组一致表示同意。如八今年18岁,中等个子,有点清瘦,人很老实,但又机灵,是我们挑选的第一批积极分子。
  几个藏族干部说,要结为拜把兄弟,必须举行喝血酒的仪式。血用牛血或羊血都可以。最使我为难的是,我不会喝酒。我说,可不可以用开水代替?别人说,不行。喝血酒的时候,必须是一个壶里倒出来的酒。要是用开水代替,那就不严肃了。可以少倒一点,不必满满的倒上一碗。
  老杨立即去买了一只羊。等到一切都准备停当,通司去叫如八。这时候,我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因为即使是一小碗酒,也会使我酩酊大醉的。但是,为了工作组的安全,为了在工作组受到叛匪袭击的最危险的时候,让吉那的工作队队部能够及时知道我们的消息,我豁出去了。
  一会儿,通司把如八叫来了。我向他讲明了我的心愿,希望能同他结为拜把兄弟。如八欣然应允。
  如八说,他今年18岁。我说,我26岁。于是,如八称我为哥哥,他算我的小弟弟。我说:“我们既然结为拜把兄弟,那就要在危难的时候互相帮助。”
  如八说:“那当然。”接着,他反问了我一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我说:“现在,驻军撤走了,新的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在这期间,如果我们工作组一旦遭到叛匪的袭击,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如八问我:“怎样帮助法?”
  我说:“只要你立即把这个消息自动报告给吉那的工作队队部就行了。”
  如八说:“要我去打他们,我的力量不够。送个信,完全可以做到。”
  我又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如八说:“现在没有。将来有了困难,我再对你说。”
  而后,我们就开始正式举行拜把仪式。
  老杨立即宰羊。他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血,然后分别倒进两个盛了大半杯白酒的茶缸子里,白色的酒立刻变成了鲜红色。我和如八各自接过盛满了羊血酒的茶缸,发誓结为拜把兄弟,互相帮助,永不出卖。然后一饮而尽。
  拜把仪式结束后,我立即派人到吉那,把我同如八结为拜把兄弟的事报告工作队备案。
  不一会,我就开始头晕了,觉得天旋地转,只得躺在铺上,很快醉成一堆烂泥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
  
  1959年12月3日星期四晴
  为了请示现金分配和寺庙改革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如何处理,我与副组长小况一同到吉那的工作队队部去了一趟。
  离上次去吉那才十来天,路上便大变样。沿途很多地方都结满了冰,走路都得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摔跤。驮东西的马,行动就更困难了。
  原来打算下午就返回日柯的,队长叫我留下。他说,晚上还要召开工作组组长会议,研究下一段的工作,我只好等到明天再回去了。
  李玉武捎来通知说,我们下放干部将于12月下旬在壤塘集中,然后返回部队。这是第四次变更返回的日期了。
  从现在起到返回只剩下20多天了。在这段时间里,一方面,做好返回的准备工作,如筹备干粮;另一方面,抓紧最后一段时间,好好工作,不留后遗症。
  
  1959年12月4日星期五晴
  互助合作运动进展很顺利。无论是吉那的积极分子训练,还是部落里对群众的宣传教育,都是如此。
  村民们听了互助合作优越性的介绍之后,对社会主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十分向往。他们希望尽快把通到壤塘的公路修好,再修到杜柯,让汽车早日开进山区来。
  他们说:“现在住的石头房子不好,希望能像电影中内地的城里人那样,住上‘洋房子’。”
  他们还说:“现在我们男男女女都睡在一个帐篷里不好,住上‘洋房子’,夫妻一对对地睡在一间房子里,那该有多好!”
  有的说:“骑牦牛不好,想买一辆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的自行车,既不吃草,又省力气,那才好呢!”
  经过“民改”运动以后,共产党在群众中的威信大大地提高了。群众都说:“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不说假话,听人民政府的话,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没有错。”
  
  1959年12月5日星期六晴
  棉衣补了没有几天,又烂的(得)不像样了。今天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来补衣服,一共补了6个补丁。找不来黄布,找来的几块布有白布、黑布和红布,就拿它们来补吧。有的地方是补丁上面加补丁。一身黄色的军棉衣,变成了花花绿绿的“戏装”了。
  八团一营的教导员来看望日柯的驻军,晚上到我们工作组来了。我简要地把组里的工作情况和部落里的情况向他做了介绍,并请他作指示。他很谦逊,连称自己是外行。其实,从军队工作来说,他是我的上级;从地方工作来说,他是上杜柯地区的党组书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作指示,是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再三请求下,他才说了几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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