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是我国人口最少的民族,长期居住在我国东北边界线上的黑龙江、松花江下游和乌苏里江流域的一块三角地带,是我国北方唯一以捕鱼为主要生产,同时使用狗拉雪橇的民族。因为在历史上长期穿鱼皮衣并使用犬,曾被称为“鱼皮部”和“使犬部”。他们有一种以唱为主,以说为辅的口头文学形式,叫“伊玛堪”,有的是歌颂英雄复仇的事迹,配以专门的曲调,有苍劲、悲壮的“老翁腔”;有的是说唱一般的传说故事,其中包括爱情传说在内,根据不同内容,配以欢乐调、悲调、叙述调等。这是群众劳动之余的娱乐活动,没有职业艺人。“伊玛堪”中的英雄复仇故事具有雏型英雄史诗的特点,可列为这类作品的范畴。自本世纪80年代始,已发掘20多篇,最具代表性的有《安徒莫日根》、《满斗莫日根》、《香叟莫日根》、《阿格弟莫日根》等。赫语“莫日根”即英雄之意。
《安徒莫日根》说,安徒从小是孤儿,他的父母都被敌人抓去当奴隶,他在劳动中锻炼得很聪明能干。一天,恰在江边碰到了表哥和表妹的船,他便告别了家祖,随船出去找自己的父母。
他们来到一座城堡,这里的老城主有一位漂亮的女儿,正比武招亲,条件是要从南方树洞里逮来雕,从东南水上捕来金鲑鱼,从西南山坡上猎来鹿。别的英雄都一去不回,只有安徒达到了目的,而且沿途还结识了一些英雄。他被招为城主的女婿。
不料,在婚礼的宴席上,当安徒依次给客人敬酒时,却有一位叫奇布求的武士,故意刁难。安徒三次给他敬酒,他三次都装作没有接住,把杯子掉在地上。安徒觉得受了侮辱,要求与对方比武。在比武的过程中,奇布求的妻子变成神鹰,对奇布求说:“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劲,请往旁边躲一下,我给他一点厉害看看,让他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说毕,猛力俯冲而下,直奔安徒。安徒叉开两腿,双脚使劲插入土中,土没膝盖,他又抬起一脚,把地皮掀开,土块四溅,从脚后也飞起一只神鹰。这只神鹰是安徒表妹所变,勇猛异常,将奇布求夫妇当场摔死。从此,安徒的名声大振。
安徒没有跟城主的女儿结婚,他把姑娘让给了自己的表哥。他表哥便在这座城堡当了继承人。安徒自己出发继续寻找父母,要为父母复仇。
安徒来到一个村子,这村子本来属奇布求管辖,现在都向安徒降服。安徒的表妹及他们一行人,抓住了奇布求的妹妹奇布钦,命她嫁给安徒。安徒很乐意地娶了第一个妻。
结婚以后,安徒又出发了,在一座山坡的小房子里,遇到一位叫莫尼内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安徒向她求婚,她便成为安徒的第二个妻。他又向前走,路上征服了两兄弟,娶了他们的妹妹胡沙,这是他的第三个妻。
安徒还没有找到父母,再走,遇到七兄弟,与七兄弟比武。七兄弟声称不愿意以多胜少欺侮一个外乡人。他们提出与他赛跑,先跑到相距百里的南边那棵金树下,然后返回,谁先到达江北的滩地,谁就是胜利者,安徒若不能胜就别想通过,能胜就放他走。安徒跑不过七兄弟,他的第二位妻莫尼内立即化为神鹰,给他送来一块手帕,告诉他,把手帕摇几下,就可以起飞。安徒靠这手帕,首先到达规定的地点,在那里等了许久,还未见七兄弟到来,有些不耐烦,便把手帕放在岸上的一个土台子上,顺着小路往前走去。前面的小房子里有个姑娘,脸上半红半白。她殷勤地招待了客人,出去看了一下,便伤心地大哭起来。原来她是七兄弟的妹妹,名叫忙金。她的七个哥哥跑回来,看到土台上放射出金光,慌忙趴在地下磕头,没想到头都埋在地里出不来了。安徒回到那里,拿走了手帕,金光消失,七兄弟的头也就拔出来了。从此,七兄弟都成了安徒的好朋友,愿意帮他的忙,还把妹妹忙金许配给安徒,成为安徒的第四个妻。
安徒又往前走,走了三天,看见一群女人抬着轿子来迎接他,还有很多吃的东西。安徒没有喝她们的酒,也没有抽她们的烟,因为走累了,便坐了她们的轿。女人们把轿上了锁,拴上大石头,扔进了江里。幸得第三妻胡沙相救。她变为神鹰俯冲而下,抓住轿顶,从水里往上吊,正在为难的时候,安徒的其余几个妻子也都变成神鹰来搭救,仍吊不上来。突然从远处飞来一只小鹰,这是安徒未见过面的13岁的妹妹所变,她是父母沦为奴隶以后出生的。几只神鹰同时出力,才把轿子摔碎,救出了安徒。这次战斗,妻子们俘虏了一个叫木秋的姑娘,作了安徒的第五个妻。
安徒一路上娶了八个妻。加上他的表妹和妹妹,都能变神鹰相助。还有他沿途结识的兄弟朋友们。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父母,报了仇,回到故乡,重建家园。
“伊玛堪”其它英雄复仇故事的框架大同小异,英雄一般都是孤儿,父母或被敌人打死,或被敌人掠去为奴。英雄长大以后,智勇超凡,外出报仇。沿途因比武得胜,获数名妻子与众弟兄朋友。凡是妇女都有神鹰的化身。最终英雄凯旋而归。人名、情节、细节、简繁有不同。故不多加介绍。
这类雏型英雄史诗,显然没有三大史诗那种宏大的气魄,也缺乏那种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它们反映了人类社会早期的一夫多妻制,从题材、主题、人物形象都没有超越类型化。
这种史诗所表现的一夫多妻,同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不完全相同,带有原始社会父权制兴起之初的特点,女性并不完全依赖男性,甚至还给男性许多帮助。他们的婚姻关系很不稳定,有的作品曾提到,英雄的妻子自己完全有权决定是回娘家还是留在丈夫家,丈夫必须尊重她的选择。说明较之真正的阶级社会,她们有更多的自由。作品里任何一位英雄,几乎都不能缺少女性的帮助。她们个个都能隐身、变形,神鹰则是她们普遍的化身。这些女性,实际是女萨满(女巫)的艺术化,鹰,正是北方一些少数民族曾经普遍崇拜的对象。在信仰萨满教的民族之中,便流传过女萨满是鹰所变,或女萨满与鹰能互变的神话。可见在他们的原始思维中,鹰与女萨满等同;神鹰是保护神,保护神一现形帮助英雄,英雄自然每战必胜。
在有的同类作品中,女性还能起死回生,驾云上天,这同样充满了萨满教的宗教幻想。在现实生活中,女萨满也充当巫医的角色。
此类作品反映了女性在失去经济大权之后,被迫委身于男性,与此同时,她们又何等顽强地企图在宗教领域保留自己的权威地位,希望在战斗中与男性平分秋色,继续成为氏族部落不可缺少的支柱,并独霸神坛。
“伊玛堪”英雄复仇故事不在于它们有多高的艺术性,而在于它们基本上没有经过文人的润饰和修改。因此,有比较可靠的科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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