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字书是从小学读物脱胎而来,古代小学读物的产生可以远溯到周朝。中国史志记载最早的一部小学识字课本是《史籀篇》,周宣王时代(公元前827—前782年),是太史教学童认字的课本,编者太史籀①,书中字体是大篆,与汉武帝末年孔子住宅墙壁中发现的文字形体有差别②。继《史籀篇》之后出现的幼童读物有:秦始皇时李斯作的《仓颉》七章,车府令赵高作的《爰历》六章,太史令胡毋敬作的《博学》七章。这三部书经汉初“闾里书师”合并为一部,称《仓颉篇》(因为是三部书合成的,所以又称之为《三仓》),共55章,每章60字,共3300字,用小篆书写。汉哀帝时扬雄作《仓颉训纂篇》,汉和帝时贾鲂[fang房]作《滂喜篇》。晋人把55章的《仓颉篇》作为上卷,《仓颉训纂篇》作为中卷,《滂喜篇》作为下卷,合称《三仓》,共收7380字。此外还有:汉杜林的《仓颉训纂》和《仓颉故》,汉武帝时司马相如的《凡将篇》,汉元帝时史游的《急就篇》,汉成帝时李长的《元尚篇》。这些书,为便于儿童诵读记忆,编写成押韵的文字。有的是四字一句,两句一韵;有的是三字、四字或七字一句。三字句、四字句,隔句押韵,七字句,每句押韵。除了《急就篇》由于历代书法家,如张芝、皇象、索靖等曾加临写,作为书法而流传下来,《仓颉篇》还有残简(见王国维编《流沙坠简》),其他的都已亡佚。清人孙星衍从古代传说、类书、内典等书中辑录出一些佚文,大多数收录的是单字,也有少数复词,分三卷,用《说文解字》的部首分类。
《急就篇》又名《急就章》,或简称《急就》,西汉元帝时(公元前48—前33年)黄门令史游编写。史游是一个“勤心纳忠、有所补益”(《后汉书·宦者传序》)的“宦者”。书名来自该书的首句“急就奇觚[gu孤]与众异”。唐颜师古曾为此书作注说:“觚者,学书之牍,或以记事,削木为之,盖‘简’属也。”“觚”,是一种学字的木板。“急就”是“速成”之意,所谓“急就篇”译成现代话,就是“速成识字课本”。全书2016字,收录的是当时常见常用的字。书中开头五句讲编书目的:“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属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喜。”接着一句是“请道其章”,表示正文开始,下列132个姓,每个姓下加两个字(复姓加一个字),成为三字句,如:“宋延年,郑子方;卫益寿,史步昌;……”讲叙完姓,又用两句话过渡到下一层:“姓名讫,请言物。”下面叙述布帛、饮食、衣被、臣民、器用、虫鱼、音乐、形体、兵器、车马、庐舍、植物、动物、疾病、医药、丧葬等类各种名词,都是七字一句,使儿童知道许多事物的名称。接着又是一句过渡话:“诸物尽讫五官出”,“五官”指古代的五种官职: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在这里泛指百官。所以下面叙述一些与官职吏治有关的事。全文的最后为四字一句(末句为七字),以歌颂汉朝“盛世”作为结尾。从《急就篇》的内容可见这只是一篇没有解说的启蒙读物。
在汉代,朝廷很重视识字教育,当时学文字,要求懂得字形、字音、字义,即所谓“试八体”、“讽籀书”、“正读”③;汉初法令规定年满17岁,能“讽籀书”9000个字以上,经考试才有资格担任官职,识得古代文字的八种字体的优秀者,可以做尚书史。汉宣帝时,让古文经学家张敞向能“正读”《仓颉篇》的人学习,再传授给他人。汉平帝时,征召全国通小学的100人,在朝廷上把认识的字记下来(均见《汉书·艺文志》)。所以《急就篇》一类的蒙童读物,在汉朝受到重视,连扬雄也认为“经莫大于《易》,故则而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故作《法言》,史莫善于《仓颉》,故作《训纂》。”(《华阳国志》卷十)但《急就篇》一类的识字课本不能与真正的字书等量齐观,自从《说文解字》问世后,它们的参考价值已不大了。可是作为古代字书的萌芽,它们在历史上发挥过作用。这类读物便于儿童认识、记诵,内容易为儿童接受,不仅是识字课本,也是习字课本,对于普及和提高当时的文化和文字的规范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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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王国维认为“史籀”非人名,“籀者,读也。”《汉书》取书的首句“太史籀书”中二字以为书名。见王国维《观堂集林·史籀篇叙录》。
②王国维认为《史籀篇》中的字体是周秦间西土文字。见《观堂集林》卷五《史籀篇疏证》。
③依据《说文解字》,八体是: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古人说的“读”,包括:汉儒注经,断其章句,拟其音,易其字以释其义;诵习、讽诵也都称为“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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