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印度的地理条件和气候因素,那里自古生产甘蔗,人们很早就会用甘蔗轧糖。印度古代制糖法最早是通过佛经介绍到中国来的。从晋代以来所翻译的一些佛经中,如《摩诃僧祗律》、《五分律》、《四分律》等可知,两晋南北朝时期,印度压甘蔗汁制糖的信息已经传到了中国。尽管其方法并不详细,但已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至于中国人是否学习了这一方法,则无例证。到了唐代,义净译的《根本萨婆多部律摄》卷八提到作沙糖团的方法;义净在其所译《根本说一切有部百一羯磨》卷九夹注中还进一步指出:“然而西国造沙糖时,皆安米屑。如造石蜜,安乳及油。”
据《新唐书》卷二二一《西域传》记载:“贞观二十一年……太宗遣使取熬糖法,即诏扬州上诸蔗,榨沉如其剂,色味愈西域甚远。”而《续高僧传》卷四《玄奘传》中则说:“使既西返,又敕王玄策等二十余人,随往……并就菩提寺召石蜜匠。乃遣匠二人、僧八人,具到东夏。寻敕往越州,就甘蔗造之,皆有成就。”从这两条记载可知,唐代初期,官方曾出面组织学习古印度的制糖法,不仅派了人去,而且请了人来。当时在中国制造出的糖还要胜过印度的糖。
敦煌卷子P3303号上,在短短的几百字中,却详细地记有印度甘蔗的种类、造沙糖法、造石蜜法、甘蔗栽培法等内容。季羡林先生对这一卷子作了全面的诠释之后,说:“我们眼前的这张只有几百字的残卷告诉我们的却是另外一条道路,一条老百姓的道路。造糖看起来不能算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但是它也关系到国计民生,在中印文化关系史上在科技交流方面自有其重大意义。”①后来,中国的糖越造越好,又开始向印度回传,所以,在今天印度的一些语言里,还把白糖叫做“支尼”,意思是“中国的”。
我们古代从印度学习了许多东西,但印度也向中国学习了许多东西。例如养蚕、缫丝、造纸、印刷等。下面只谈两点。
第一,关于中国造纸法向印度的传播。中国是最早制造纸的国家,纸的制造最晚可以追溯到汉代。根据考古资料,到公元2世纪中叶,新疆和田一带已经使用纸了,那里离印度很近,因此印度人很可能在那时已经知道有纸这种书写材料了。到了公元7世纪,唐代义净去印度取经,看到印度使用纸,他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记载了这件事。但是,知道用纸是一回事,会造纸则是另一回事。据学者们考证,公元751年,在中亚发生了一场战争,被称为“怛逻斯之役”。这场战争是中国人败了,一些中国造纸工匠成了战俘。这些工匠把造纸技术传给了当地人,后来造纸法又从那里传到印度。黄盛璋先生在《关于中国纸和造纸法传入印巴次大陆的时间和路线问题》一文中对于中国造纸法向印度传播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中国纸和造纸法是在公元650年之后首先传到西藏,然后又于650至670年间由西藏传入尼泊尔,然后遍及南亚次大陆。他的意见是有一定道理的。
第二,关于植桑养蚕法向印度的传播。在古代的西域,最早植桑、养蚕和缫丝的地方是和阗。玄奘《大唐西域记》卷一二“瞿萨旦那国”(今新疆和田一带)条讲了一个当地流传的故事:从前这里的人不知道植桑养蚕,听说汉地有这种技术,就命使者去求取。但汉地国君把这一技术当作专利秘而不赐,还“严敕关防,无令蚕种出”。瞿萨旦那王向汉地国君求婚,国君为安抚边疆,就同意了。国君的女儿出嫁时,应瞿萨旦那王的要求,偷偷把蚕茧藏在帽絮中,躲过边防检查。从此当地才有了蚕,也学会了植桑、养蚕和缫丝的方法。当地人为此特地修建了一座寺庙,供奉这最早传入的“先蚕”。有趣的是,同样的故事也在西藏流传。学者们认为,这不单单是个故事,相反,它很可能有历史事实作为依据。因为这不仅可以与历史上的文献记载相印证,而且还有考古资料作为旁证。如人们在新疆发现的古代文物中,有一幅描绘这个故事的画,又在一座古庙里发现了“先蚕”的图像。
总之,植桑、养蚕和缫丝的技术可能在唐代以前就由内地传到和阗。那么,再由那里传到印度就不会是很迟的事情了。另外,西藏、云南等地都是很早就能养蚕缫丝的地方,这些地区与古印度都相邻近,都有交通上的便利,因此,中国的植桑养蚕法也有可能通过这些地区传到南亚,只是难以确定具体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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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关于中国与印度之间的糖文化交流,季羡林先生写有三篇论文,《CINI问题》、《一张有关印度制糖法传入中国的敦煌残卷》和《古代印度沙糖的制造和使用》,均收在《季羡林学术论著自选集》,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1年版,可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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