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6期
写作学领域里的一个探索者
作者:彭 微 任小琼
在中国当代写作学与写作教学界,马正平先生(远亭)可以说是一位著作等身、荣誉累累的先锋学术带头人: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四川省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专家”、四川师范大学写作与思维研究所所长、中国写作学会副秘书长、中国写作学会当代写作学专业委员会理事长、四川省写作学会副会长、四川省美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思维科学学会(筹)常务理事等等。他的多篇论文在全国和省内获奖,被人大复印资料全文复印转载。
彭、任:马老师,从您的一些个人材料来看,您最初的治学方向和兴趣是古典文艺美学、文论,但后来从事的却是当时被人认为“没有学问”的写作学研究,从此就沉浸于当中二十多年。这其中的缘由和甘苦,恐怕只有您自己才最有体会了。随着21世纪的到来,人类走进知识经济和信息革命的时代,写作行为在整个社会的作用和地位越来越重要,写作学研究和写作教育已经愈来愈被各方面所重视,但是在表面的繁荣背后却存在着“写作行为中心化而写作学理论边缘化”问题,这看上去是一个悖论。您是怎么认识这个问题的呢?
马:这个命题应该作一个限定。准确的说,在某些人那里,这的确是一个悖论。比如,全国某著名高等学府的中文系,在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最先取消了写作课程,撤销了写作教研室。但进入21世纪以后进行中文专业课程改革时则撰文认为:“大学中文系的职业特征应该是‘能说会写’,不是培养作家,而是培养写家。”在全国综合大学率先恢复了写作课。但是,他们的写作课是让系里老师中的小说家讲小说写作,让诗人讲诗歌写作,让搞文学评论的教师讲文学评论写作,请各专业学者讲自己学科的学术论文写作。在讲课时并不讲授写作理论知识并进行训练,而是讲写作经验,企图通过这样的写作教学进行训练,他们的言下之意就是认为写作没有原理、规律、理论,这就是你说的这个“写作学悖论”吧。
我想,造成这个悖论的原因有二:第一,五四白话文运动颠覆冻结了中国传统写作理论之后,从西方引进过来了写作知识、写作教材,但是写作教学效果并不理想,它的无效或低效性不仅倒坏了学生的学习胃口,更倒坏了中文专业中那些“显学”(文艺学、美学、语言学、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等)学科学者们的学术胃口。在这些学者那里,这些东西就是中学作文知识,而不是写作理论,不是真正的学问。从此,人们对写作知识、写作理论产生肤浅、平庸和无效、无用的深刻强烈印象。第二,当中国当代老、中、青三代写作学学人,尤其是七七、七八级等一批青年学者经过20多年的潜心的不懈的研究,终于建构起一套具有明显的“哲理性与操作性统一”(孙绍振语)“揭示了人类写作奥秘”(林兴宅语)的后现代写作理论体系、教学训练体系,并编写出三套教育部“面向21世纪课程教材”大学写作教材(董小玉主编《现代写作教程》、余国瑞主编《实用写作》、马正平主编《高写作学教程系列1-6册》)之后,这些学科权威们又认为,写作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不需要那么深奥的理论,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教学方法的问题。写作学研究应该进行写作教学方法的研究,而不是写作原理的研究,招收写作研究生也应该是写作课程与教学法的研究生。由于那些显学学科的专家、学位界权威拥有写作学的硕士、博士授予权和大学课程标准制定的表决权,写作学理论、写作学课程在中文系被边缘化就是必然的命运了。但是,在大学生那里,在喜欢写作的人们那里,在许多中文系、文学院和非中文专业的领导那里,这种悖论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个悖论是由那些中文专业的显学学科权威和学位界、课程界专家们的话语权制造出来的。我以为解决这种悖论的途径有二,一是用当代最新的写作理论知识体系进行教学与训练,用明显的写作教学效果去改变人们对当代写作理论的陈见、误解、偏见;第二,请国家学位委员会邀请那些显学学科权威和学位与课程界的权威们对当代的写作理论、写作教材和写作教学进行客观公正的研判评价,重新认识当代写作学的学术品质、教学效果和学科地位。顺便说一句,我校的教育部项目“新世纪高等师范中文专业写作课程、教材与教学方法改革研究与实践”及其教材《高等写作学教程系列》(1—5册)在评审中过关斩将获得四川省高教教学成果一等奖就是这样的评价的结果。因此我坚信,真正实现了“哲理性与操作性统一”,“揭示了人类写作奥秘”的当代写作理论(写作教材的课程主要内容)最终是不会被“边缘化”的,社会是要承认的,后人是要承认的。
彭、任:从事写作学研究二十多年来,您一直是一位理论的高产者。一些同行幽默地形容您是“猴子掰玉米”,攻下一个理论难题后马上又瞄准另外一个,或者把您的行为比喻成“圈地运动”,圈下一块地之后来不及耕种,又去圈另外一块。2002您年发表了《非构思写作学宣言》,北京大学中文系5位文学博士发表了认同性、讨论性回应文章,在全国引起了较大学术影响,使写作学界的理论首次受到其他学科学者的高度重视,再次掀起了您写作学学术生涯的新高潮。“知行递变”写作过程论,写作思维操作模型,行文措辞理论,“心灵背景论”,“写作文化”概念和理论,“时空论”写作美学,“秩序论”写作哲学理论,终于都统一在“非构思”的旗帜下,形成了“非构思”写作学的全新概念和理论体系,您圈的一块块地也标上了“马氏”或者“非构思写作学”的标记。从您的著作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这些理论都不是“构思”、“构想”而形成的,而是经过多年的研究一步步形成的突破。那么马老师,这一系列“理论”的最初胚胎或者逻辑起点是什么?整个体系是如何“生长”出来的,它们之间发展的内在逻辑又是什么呢?
马:这个问题问得太大,这是要用一本学术传记才能彻底回答的问题,这里简单谈谈。现在看来,现在这些学术理论最初的“逻辑起点”应该是对艺术秩序感、时空感这个哲学本体的敏感。我出生在一个物质上贫穷而文化环境较好的一个家族里,受叔父们的影响我从小就喜欢诗歌、对联、书法、音乐等艺术。读大学的时候,我最感兴趣的是古典诗歌创作与诗歌美学学习。大二开始研究诗歌音乐美问题,到大三下期我就完成了15万字的《诗歌节奏的美学探讨》(又名《节奏论》)书稿和4篇诗歌节奏史和节奏美学的论文。我当时就认为艺术形式的生命和灵魂是节奏感,而节奏感是通过节拍的重复和变化来实现的。大四的时候我又发现诗歌的抒情气氛、艺术感觉、审美感受是通过对诗意的重复与对比的内容修辞来实现的,那时我就感觉到文学艺术内容方面的节奏感是艺术思维操作原理的核心和灵魂。也是大四的时候,为了把大学期间的关于意境说研究所收集到的资料进行梳理,我写了15万字的《意境探微》的书稿,和《近100年意境研究述评》、《境、境界、意境和景》、《意境本质初探》、《关于意境本质研究的述评》等意境美学论文。我以为意境的美学本质是一种心灵空间感的问题。艺术的内容的美就是一种心灵空间感问题,这是艺术内容美的核心与灵魂。而且,我在《诗歌节奏问题的美学探讨》中指出“艺术节奏(时间)和艺术境界(空间)之间存在相互转化、相互生成的奥秘,时空是一体性的。”这个时空感就应该是你所说的那个“最初胚胎”或者“逻辑起点”吧。因为后来的很多理论都是这个最早的理论胚胎的不断展开、生长。大致说来,艺术的时间感问题生成了后来的艺术与写作思维学(从赋形思维到路径思维);艺术的空间感生成了后来的空间论境界说,这二者的结合便生成了后来的“写作文化论”、“时空论美学”与“非构思写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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