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姚鼐《登泰山记》的游踪与情感

作者:胡慧娟




  读完《登泰山记》,掩卷沉思,不禁心动。姚鼐以雪中登山的独特经历,带给我们与众不同的泰山奇景,非同凡响的登山体验。
  这次游历的独特之处首先在于姚鼐选择的登山时令。他摒弃了温和暖煦的春日,天朗气清的秋时,而特意挑选在十二月的严寒中亲近一个冰雪中的泰山。这个大胆而特别的决定注定了这将是一次独特而不俗的经历,也似乎注定了它将成就这样一篇传诵千古的美文。
  从京师到泰安,路途遥远,在朔风大雪中行进,何等艰辛!而姚鼐以“乘”、“历”、“穿”、“越”、“至”一气读来,表现他驾驭风雪,快速行进,以归返自然,纵情登山览胜。其游兴之豪迈,向往之急切溢于言表。待到登临泰山之时,作者从南麓出发,取道中谷,“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重点写一个“登”字。在这一路行进中,除了引导我们一起攀登外,作者几乎没有刻意展现旅程的艰险。面对“七千有余”的石阶,面对四十五里之长的山路,面对那些像门坎一样挡在山路中的崖壁,真是峰峦险峻,雾重冰坚,攀登何其艰险!作者顶着风雪,在漫长而冰滑的山道中踽踽行进,身体所忍受的寒冷、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而他却能将登山之苦作乐趣,品味“成如容易却艰辛”的哲理。
  登山固然艰险重重,然而登上极顶,那陡然呈现的泰山气象万千的景色,又激动着姚鼐的心。
  初至山头,一幅奇景跃入眼帘。“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一座座苍青的山峰,身披着皑皑的白雪,通明的银白的雪光照亮了南边的天空。苍山与白雪相互依托,雪光和日光交相辉映。置身于这开阔的空间,看到这奇特的雪中景象,作者不禁心花怒放,路途的艰险、劳苦已消失脑后。凭高远眺,泰安城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汶水和徂徕山相依相抱,宛如一幅自然天成的山水画,环绕山间的云雾宛如轻柔的腰带在飘荡。那份宁静、奇妙的氛围,那种如诗如画的境界,虽然只寥寥数笔,但作者那遗世独立,飘飘欲仙,心旷神怡之感已经不觉顿生。
  当然,作者此行登泰山的目的,并非进行科学考察,乃是为着观赏日出,欣赏壮观的自然美。除夕日“五鼓”时分,作者与友人端坐于日观亭上。气候环境是“大风扬积雪击面”,“扬”、“击”突出风的强劲有力。在高达1536米的日观峰顶,身处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所要忍受的那份肉体与心理的挑战是难以想象的。而作者却岿然不动,静待日出,充分展现了他急切渴见奇景的心情和不俗的豪情逸兴。接着观日出,日将出之时,“云中白若樗蒲数十立者”。那些覆盖白雪的山峰微露于云海之中,星星点点,像几十颗白色的骰子似的。这是雪后初霁的泰山晨曦,是日出的前奏曲。日正出之时,先是“极天处一线异色”“成五彩”,天的尽处呈现一线奇异的色彩,白茫茫的云雾瞬间幻作五彩斑斓的云霞。作者敏锐地观察着日出前的点点细微的变化。待到“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之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下有一片灿烂的红光托着。这红光汹涌着,摇动着,充满着无穷的生命的活力。那“红光”何以动摇,“或曰:此东海也。”原来那红日从波涛汹涌的东海升起,一幅壮丽的海上红日图跃然纸上。这气势磅礴的奇观,在作者笔下跳跃着,变化着。我们极分明地感到,此时的姚鼐内心多么激动,多么感奋!
  而日出之后的山峰所呈现出的“绛皓驳色”,对比强烈,色彩鲜明,让人不禁为作者回观的这一幅绚丽多姿、奇异特别的立体风光图所感动。文章末尾“积雪与人膝齐”,“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再现泰山之上静谧、冷寂、萧索的景象,突出日观峰的高耸凛寒,仿佛连空气也冻结了。至此,一片晶莹的色彩融染于旅程始终,营造出一种高洁明净的境界。在这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中,映衬出作者内心不同凡响的崇高襟怀和磊落情怀。
  在《登泰山记》中,姚鼐对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几乎未着一字。然而却使我们极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坚毅执着,体味到他的豪情雅兴,洞悉了他深藏的内心世界。我们可以说是那次雪中登泰山的游历成就了这篇美文,也可以说是这篇美文丰富了雪中的泰山。
  
  胡慧娟,女,武汉市石牌岭高级职业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