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5期

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人格分裂

作者:陈红梅




  总之,七巧人格分裂的过程是她的尊严地位以及情欲和社会、他人不断斗争的结果,后者是个人无法反抗的,而她的要强性格偏偏选择了反抗,七巧走向人性恶的一面是必然的社会悲剧也是性格悲剧。鲁迅先生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金锁记》就是将原本美好的人性毁灭的残酷过程展现给人看。七巧正是悲剧的牺牲品,是真正值得同情的人。
  从女性心理学角度分析,七巧是典型的爱的神经质患者。“神经质这一术语在这里不是指情景神经症,而是指性格神经症,她开始于童年早期,而且整个性格都被包含其中。……这些神经症表现出更多的被爱、被尊重、被认识、被帮助、被劝告、被支持的神经质需求,以及对这些需求的挫折增强的敏感性。”[4]爱的神经质需求的一个迹象是对拒绝的极端敏感,这种状况发展到歇斯底里就会引发人格分裂,她们认为各种事情都是拒绝,并以强烈的仇视做出反应。久而久之, “她们不再相信爱,这种人大多是在生活早期受到过严重的失望,使生活中的爱、柔情、友谊曾一度被全部毁灭。这一信念同时起着防护她们不经受实际拒绝的经历的作用。”七巧父母早逝,一切都由兄嫂做主,在她的心里最早的父母之爱缺失肯定是一块阴影,兄嫂那里找不到她想要的爱,于是自然产生一种失落和孤寂感,这又被开朗的外表掩盖。自嫁到姜家始,她的尊严进一步遭到破坏,周围的人对她没有爱、尊重、理解、帮助和支持,长期处于不被接受,受人冷落的境地,心中那点薄弱的自尊一下子招架不住,一次次被拒绝就像一次次用锐器击打着她的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越是害怕越是来得频繁猛烈。就如当丫头悄悄地告诉她舅爷来了,她大声骂道舅爷来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实是她内心敏感的外在表现。过分殷勤的讨好女眷们更是她神经质的要求得到爱与归属心理的外化。当这些殷勤都归于失败,被拒绝后的她就开始歇斯底里的仇恨他人,包括无辜的儿女们。“如果我们意识到这种爱的神经质需求是多么大,神经质的人愿意接受多少牺牲品,为了被爱被尊重,为了得到仁爱、忠告和帮助,会在非理性的行为上走多久的话,我们必须问问自己,为什么对她们来说得到这些东西如此困难呢?因为她们无法成功的得到所需求的爱的程度和尺度。如果再深入一些探讨,就会意识到暗含以上原因的另一个原因,这些神经质的人没有能力去爱。”[5]神经质的人一般做不到去爱,因为她自己曾被虐待过,因而在生活早期就习得了焦虑,保有很多潜在和公开的敌意。她不能奉献自我,不能牺牲自我。由于同样的原因她不能真正为别人着想,所以长安有了恋情无意中流露的喜悦让七巧很不能容忍,她不能爱,给长白娶了亲算是为儿子做的一点好事,但是她不能容忍别人得到东西如此容易,非要亲手把它毁掉。
  同时,女性本身也隐含着对父权的崇拜和向往。母性神话这一文学话语作为女性自我探寻的开始,它照亮了女性作为“人”的意义,同时也遮蔽了其无意间重新步入父权文化为女性所设定的价值体系中去这一隐性问题。曹七巧从父权文化的牺牲者而成为父权文化的寄生者,最后成为实施父权高压的施虐者,这一转化过程正是张爱玲的目光所停留的地方。如果把曹七巧单纯的作为牺牲者来加以刻画,或把她塑造成一位富有牺牲精神的母亲,便失去了作品惊心动魄的内涵。曹七巧凭借着封建家长制赋予她的权力毫无愧意地毁灭了儿女一生的幸福。这些在常人看来明显是不可饶恕的变态行为,说她人格分裂也好,心理变态也罢,她由善变恶的过程是一个母性之光被摧毁的过程,是父权社会下母性集体的悲哀。不管怎么说造成她失去母性的是她无力反抗的父权社会及其统治下的女性心理。她一开始是受害者,到最后自己儿女受虐,虽然她没有感觉到,但自己的儿女前程被毁,身心遭到摧残,作为亲生母亲,她同样是受害者。而愚昧和麻木本身就透着一丝弱者的凄凉,如此,曹七巧可谓是一个层层悲剧叠加的人物。
  
  参考文献:
  [1]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A].张爱玲文集:第4卷[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夏志清.论张爱玲[A].张爱玲评说六十年[C].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2.
  [3]《张爱玲经典作品选》当代世界出版社.
  [4][5]《女性心理学》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 p268——p273.
  
  陈红梅,浙江工业大学浙西分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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