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1期

评晓苏的《坦白书》

作者:李定青




  摩登的都市、喧闹的文坛,与晓苏的艺术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扎根乡土是他的一贯做法,故乡那片“油菜坡”就是他的“根据地”。
  晓苏从不拿“乡土”做兜售文学的金字招牌,他的追求是把生活中的凡人小事敷衍得极富趣味。他毫无遮掩,心明口快,农村人原生态的生活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的小说中。他那坦率直露的文字背后就是原汁原味的生活。
  《坦白书》写的是一个“红杏出墙”的母题。丁山出门打工,老婆唐水跟“一无权,二无钱,三没有貌”的刘贵发生了关系。简单的故事背后蕴藏着深刻的主题。油菜坡有皮绊三大王:李大印是副村长,手上有权;王有火办了一个养鸡场,口袋里有钱;张大根浓眉大眼,一表人材。三人都勾引过唐水,可她却选择了跟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老光棍刘贵在一起。她的动机是值得我们仔细思考的。
  妻子背着丈夫与别的男人发生了性关系这一故事,在文学史上既不是空前,也不会绝后。享誉中外的《包法利夫人》就写过这个故事。这部法国小说故事很简单,没有浪漫派小说曲折离奇的情节,无非是一个“淫妇”通奸偷情,自食其果。女主人公爱玛·包法利是外省一个富裕农民的女儿。“爱玛”是个浪漫的名字,“包法利”Bovary这个姓氏的词根Bov包含“牛”的意思:福楼拜煞费苦心选定的这个姓名,本身就意味着想入非非的浪漫与平庸的现实之间的反差。
  俄国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传世名作《安娜·卡列尼娜》也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十九世纪俄罗斯的上流社会里,卡列宁之妻安娜艳冠群芳,她邂逅了风流倜傥的伯爵渥伦斯基。二人产生了真爱,在当时社会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不顾一切地私奔。虽然安娜勇敢地告诉自己的丈夫一切实情,希望能离婚,但看重社会地位的卡列宁难以忍受夺妻的耻辱,拒绝和安娜离婚并逼她放弃儿子。后来,渥伦斯基承受不了社会压力开始对她表示冷淡。安娜身着一袭黑天鹅绒长裙,在火车站的铁轨前,让呼啸而过的火车结束了自己无望的爱情和生命,这段为道德和世间所不容的婚外情最后的结果由安娜独立承担,留下了无限感伤。
  三位作家不约而同的写了这个故事,仔细读来晓苏又有他的独到之处。在《坦白书》中,唐水选择刘贵,并不意味着她不再爱自己的丈夫,也不是因为她的婚姻有什么不幸。唐水在写这封坦白书的时候仍然牵挂着出门在外的丈夫。丈夫丁山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她就想缝一件狗皮背褡让他穿着过年,丁山的胃不太好,穿上狗皮背褡能保护胃。床上的那床垫絮太薄了,她就担心丈夫回家过年睡不暖和,又重新打了一床。在小说中作家还写道:“那阵儿工夫我一直闭着眼睛,我看不见刘贵,我一直都以为我是和你在一起。”从这些细节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家笔下的唐水是把情与欲分开处理的。
  传统的写法,对婚外情无论是同情还是谴责,都以婚姻的不幸、爱情的衰亡为前提。安娜与卡列宁是没有爱情的,爱玛与包法利同样也是没有爱情的,但是唐水和丁山是有爱情的,至少唐水在感情上依然依恋着丁山。她的越轨行为一方面可能是面对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与冲动无力节制;另一方面可能是刘贵悲惨的境遇触动了她的母性。在文中,唐水曾经热心地为刘贵张罗婚事,此后还从身上掏出三十块钱给刘贵让他去找妓女“白菜”。可见,她对刘贵是只有同情,没有爱情的。
  点铁成金、夺胎换骨,在简单而平淡的故事中,作家不露声色地为我们展示了新的人物、新的生活,从而撕开了透视人性的一个新的缝隙。
  
  李定青,文学硕士,现居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