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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斯·沃克《紫颜色》内蕴赏析
作者:刘长珍
一、黑人女性的悲惨命运
黑人女性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压根儿就没有与外部世界接触的机会,所以她们所受的压迫首先汇聚为她们在日常生活中直接接触到的男性的压迫。黑人女性西莉是作品的主人公,像所有贫穷的黑人姑娘一样,她没有受教育和接触社会的机会,男性的压迫使她就像关在畜栏里的任人宰割的牲口,成天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刚满十四岁就遭继父强奸,所生的两个孩子也被继父送走。不久,患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去世,继父又弄来一个女人,并将她与一头牛一道转让给另一个她只敢称之为“XX先生”的阿尔伯特为妻。为人妻并未给她带来好运。在这个新的男性主宰一切的火坑里,她依然过着牲畜不如的生活,成为阿尔伯特家的奴隶。暗无天日的生活养成了她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性格。她悉心照料阿全家,可阿尔伯特还是稍不如意,就对她拳脚相加,她只能默默忍受形形色色的暴力,毫无人身自由。她的妹妹因不堪忍受非人的生活而远走他乡,来信也被阿尔伯特扣留,使她不知道亲妹妹的下落。阿尔伯特仿佛全然不知西莉的存在,竟将情妇带回家中同居......她尝尽了作为一个女性的酸辣苦涩,而直接造成这一切的是主宰着她命运的男性。
在西莉的周围还有多个遭受男性压迫的黑人女性。西莉的妹妹就是其中的一个。西莉的妹妹内蒂漂亮而又聪慧,继父老是动她的坏脑筋,她只好躲到姐姐家,但阿尔伯特又时常前来骚扰,使她无法安身。另一女性索菲娅敢于蔑视那些颐指气使的男人,敢于用自己的勇敢行为捍卫自己的权益,但也总是难以摆脱男性对她的欺侮和凌辱。她爱上了阿尔伯特与前妻所生的儿子哈泼,满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但她们的婚姻却受到阿尔伯特的刁难,她本人则受到了阿尔伯特的侮辱。结婚之后,她包揽了家务和大部分农活,可哈泼却因为要显示一下男人的权威,按照老子的指使“打老婆”,使她的婚姻幸福不复存在。小说通过对这些女性日常生活的描写,向人们展示了一幅较为完整的黑人女性苦难生活的图画,表明了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是美国底层黑人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
二、女性受压迫的社会根源
作品没有停留于对女性受压迫生活的描写,而是着力表现和挖掘造成这一压迫的现实和历史的社会根源,使作品具有了更为深刻的思想意义。
黑人妇女遭受严重的性别歧视,其社会根源在于黑人社会普遍流行的男尊女卑思想。在黑人男子的心目中,女性甚至不是人,只是供他们使唤、任他们发泄性欲的牲口,因此必须服侍他们,包揽一切脏活重活,任他们打骂。小说中的阿尔伯特就是有着这种思想的黑人男子的典型之一。他把西莉当畜生,娶她也根本不是为了爱情。小说中曾描写:他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她,即使瞅她一眼,也就“好像在瞅粪土。她也配穿衣服?”他教儿子打老婆,“婆娘就像娃儿。你得让她们明白到底谁狠。往死里揍她们一顿她们就会服服帖帖”。这种女人不是人的思想在黑人社会非常流行,以至于深受其害的女性也受到了毒害。西莉受男性压迫最甚,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成天唯唯诺诺的女性也不自觉地沾染了这种思想。她很喜欢索菲娅,但其从不对丈夫俯首帖耳却是她看不惯的,因此她也跟着鼓动哈泼“揍她”。西莉的这一举动,也表明了在底层社会里,处于统治地位的是男性为中心的思想,它必然到处传播、侵蚀被它统治的女性。而这些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妇女争取解放的艰难。
小说对黑人社会畸形的两性关系的历史和文化的渊源也进行了探索。这种探索是空前大胆的,丝毫没有回避客观现实,没有回避种族的“劣根性”。作品有一条重要线索,即西莉的妹妹内蒂去非洲的一个原始部落奥林卡村布道的过程。通过内地的所见所闻,作品展示了美国黑人始源地同胞们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姐妹的。在这里,黑人女性地位之低下比之她们的美国姐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得小心伺候男子,背着孩子下地干活,一夫多妻制依然盛行,酋长周围妻妾成群,许多女孩子“一生下来就许配给老头或中年男人”,甚至男人们还操纵着对子女的生死予夺大权。“女人不是人,只是男人的工具”的思想同样窒息着人们的灵魂。用一位非洲女性的话来说:“她们对自己什么也不是,只有对丈夫还能派点用场。”而这唯一的用场就是“可以做她孩子的娘”。女性当然也没有受教育和接触外部世界的机会,奥林卡村的男性甚至还认为这样做是“尊重妇女”。作品通过内蒂的切身感受,不仅表现出性别歧视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而且挖掘出当今世界的性别歧视的历史和文化的深根。
三、妇女解放道路上的新女性
《紫颜色》不仅仅有着揭露和批判,它还反映了妇女解放的道路,为读者展示了妇女解放道路上的几位性格迥异的新女性。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新女性是黑人歌星舒佳·阿维内。她这一形象与传统文学中的新女性形象有着很大的不同,她既不是那种温文闲雅、贤妻良母式的淑女,也不是那种以争取人类幸福为己任的社会斗士。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有血有肉的黑人女性,她热爱生活,也追求人生的享受,在一个男性主宰一切的社会里,她始终保持顽强的自主意识。她曾爱恋过阿尔伯特,但阿尔伯特性格软弱,不敢违抗父命而另娶他人,她没有纠缠、吵闹,不顾所谓的面子,继续与他同居。家人不喜欢她的泼辣性格,赶她出门,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离家而去,用自己甜美的歌声为自己开辟幸福道路。她对幸福、对宗教有着独特的见解,认为女人不应当用白人、男人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她的人生信条就是顺乎天性。她与阿尔伯特的结合,是因为他们相爱,于是他们就结合了。她敢于蔑视《圣经》的权威,指出应当抛弃那里面为白人、为男人服务的清规戒律。她鼓励西莉清除头脑中的精神垃圾,敞开心扉,去感受自然,享受人生。在她热辣辣的外表下,始终跳动着甜美的爱心,在她的感召下,西莉、玛丽·阿格丽斯逐步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也是人,终于摆脱了男性的控制,和她一起走上了追求自我幸福和自由的道路。她完全不把以男性为中心的道德放在眼里,始终自主、自立、自爱,对她而言,就压根儿不存在离开男人“出走以后怎么办”的问题。因此,那些一向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男人们不得不尊重她、敬佩她,使她争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自由。这位新女性的某些行为,也许不能被另一种社会、另一个时代的女性所广泛赞同,但她那种从不循规蹈矩的性格,却是对她所处的那个典型环境的一种反叛,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
另一个有着鲜明性格的新女性形象是索非娅。她有着明确的自主意识,她对付压迫的哲学就是斗争。她始终身处逆境,历经磨难,但她也始终敢作敢为,与一切侵犯她的权益的行为做斗争。家人欺侮她,她毫不让步;丈夫打她,她毫不犹豫的还以颜色,把骑在身上的丈夫掀翻在地,离家出走,重新开始生活;市长夫人要她当女佣,她一口回绝;市长打她耳光,她立即报以老拳;苦不堪言的牢狱生活逼得她当了女佣,可她依然故我,从不低三下四……她用自己的勇敢行为捍卫了自己作为一个女性、一个黑人、一个穷人的尊严,最终赢得了包括丈夫在内、白人在内的所有人的尊重。如果说舒佳的道路表明自爱、自主可以赢得一切,那么,索非娅的道路表明,黑人妇女的人格和尊严要靠自己去争取去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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