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从《爱的哲学》两个汉译本谈英诗意象的传译
作者：吕 鸣
但在翻译中如何才能巧妙地把握住意象，并把它作出恰当的传译，使读者能够通过译作捉住原诗的精神和神韵呢？本文认为要想达到这一点，译文必须做好如下几个方面：1）忠实；2）要有诗的语言；3）要有诗的节奏。以下本文试以英国浪漫派诗人Shelley所作《Love's Philosophy》的两个汉译本为例来探讨一下英诗意象的传译。本文所选的第一个译本为江枫先生所译（简称江译）；第二个译本为吕志鲁教授所译（简称吕译）。江枫先生为译界名家，其所译的大多数雪莱作品广受好评。他提倡以诗译诗，并采用新诗语言和格律来翻译外国诗歌，追求形神皆似。而吕教授认为英语诗歌和汉语诗歌由于其形式美有着根本的差别，不可能也不应该在译作中硬套英诗格律，追求所谓的“形似”。他主张创造性的运用各种翻译技巧追求灵活多变、臻于完美而又适合于特定内容的“形似”，在译出神韵的基础上讲求一韵到底，从而使译文形神皆备。两人的译作均为诗体译文，且在某种程度上都符合上文所提出的三个要求，但由于翻译方法上的不同使读者对原诗意象的感受也完全不一样。原文及译本如下：
LOVE'S PHILOSOPHY
Percy Bysshe Shelley
The fountains mingle with the river,/And the rivers with the ocean;/The winds of heaven mix forever,/With a sweet emotion;/No thing is the world is single;/All things by a law divine/In one another's being mingle:—/Why not I with thine?/
See! The mountains kiss high heaven,/And the waves clasp one another;/No sister flower would be forgiven/If it disdained its brother;/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If thou kiss not me?/
爱的哲学（江枫 译）
出山的泉水与江河汇流，/江河又与海洋相通，/天空里风与风互相渗透，/融洽于甜蜜的深情。/万物遵循同一神圣法则，/在同一精神中会合；/世上一切都无独而有偶，/为什么你与我却否？
看高高的山峰亲吻蓝空，/浪和浪也相抱相拥，/姐妹花朵绝不会被宽容，/如果轻视她的弟兄；/灿烂的阳光抚抱着大地，/明丽月华亲吻海波，/一切甜蜜的作为有何价值，/如果，你不亲吻我？
爱的哲理（吕志鲁 译）
泉水融进江河，/江河汇入海洋；/暖风八方相聚，/齐集爱的芬芳。
世事皆有定律，/万物相互包藏；/你我天意难违，/何不结对成双？
高山亲吻蓝天，/波浪拥抱波浪；/百花相亲相爱，/天伦之乐共享。
阳光拥抱大地，/月色亲吻海洋；/如果你不吻我，/一切都是荒唐。
原诗写得轻松活泼，犹如行云流水。它以对爱人劝告的方式，用诗的特殊表情方法，准确而鲜明地再现了诗人对世界的理解和对爱情的渴望。诗中的“我”向“你”娓娓动听地述说“爱的哲学”，“哲学”本应是严肃讨论的话题，而诗人却用风花日月、河海波涛等自然景物构成意象加以描绘。通过这种手法把人类感情世界转移给大自然的非灵性世界，使其中景物都“灵性化”、“拟人化”，反过来与人形成对比，以意象的比喻手法论证爱情的必要性、重要性、合理性，把意象的比喻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在这首爱情诗中，几乎找不到一行具体描绘他恋人容貌体态的句子。可是，读者从字里行间却可以感受到一种高洁的爱情冲动。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雪莱诗的高超技艺对爱情的表达起了相辅相成的作用，诗的韵律和谐，有较强的音乐效果，并借助象征和意象的结合，使全诗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因此，如何把诗中的意象，以及通过意象所表现出的诗的精神译出对译者无疑是一大考验。下面本文就从前面所提到的三点来谈一谈意象的传译。
一、忠实
译诗的忠实是要保留原诗的“精髓”，再现原诗的“滋味”，也就是一首诗特有的、给读者感受最深的个性特征。这首诗最突出的地方是用一系列的意象描写了作者一种高洁的爱情冲动。江译译文优美且把诗中字面意思全部译出，但对部分意象的把握，如把“No sister flower … its brother；”译成“姐妹花朵绝不会被宽容，如果轻视她的弟兄；”似乎不太恰当。江译与原诗字字相对，但与全诗的主色彩却不太相融。在原诗中，“我”向“你”述说着“爱的哲学”。“哲学”本是枯燥的事，可诗人却用一颗爱心创造了一系列动人的意象作为它思想的载体。因此，诗中的每个诗句所构成的景，所表达的每个意象都是为了爱的哲学，也即，万物相亲相爱，互相包藏，这一点来服务的。由于英语句式的特点及全诗的韵律要求诗人在这句中使用了虚拟语气，表达与万物相亲相爱意象相反的假设，但在汉译中实在无须用“如果……”句型直译。这一点上，吕译没有按原文逐字翻译，而是根据上下文及所要表达的意象把这句话译为“百花相亲相爱，天伦之乐共享。”这样，整首诗的意象连贯了起来，读起来也更加平顺。
另外，诗中“All things by a law … I with thine?”和“What are all … kiss not me?”是诗人的自语，也是对爱人的劝告，同时也是对读者的昭示，写得自然贴切，又耐人寻味，可以说是诗中的点睛之笔，所以在翻译时对这几句的处理尤其要慎重。江译对前一句的翻译可谓是“忠于原文”，但读起来却让人觉得生拗绕口，不易理解。其中“神圣法则”指的是什么？“精神”指的又是什么？中国读者恐怕会看得一头雾水。而吕译在充分理解原文，把握住原文的神韵后作了适当的转译。译文符合中国读者的理解习惯。特别是其中的“定律、相互包藏、天意”更是与汉人思维相符，一下子就激起读者的共鸣。
二、诗的语言
把原诗中的意象以诗的语言再现出来，保留原诗语言的形象化、简练和含蓄是对英诗意象传译的一种更高层次的要求。什么样的语言才是诗的语言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本文认为所谓诗的语言就是凝练、含蓄、形象的造词用句。在充分表达原诗意味的情况下，用凝练的诗的语言使译诗保留诗味，是每个译者应追求的高层境界。
雪莱的这首诗以对爱人劝告的方式，以爱情的语言精炼地表现了诗人的一整套思想。因此，要求译作语气坚定、坦率、词句简洁明了。对比江译和吕译不难看出，吕译的语言形象、简练，全诗16行，每行仅用6字表达诗人对爱人的追求以及对大自然、对人生的渴望。江译行文流畅，乍看上去并无不妥，但由于其语气不够简洁明了，细读起来词句略显累赘与原诗风格不符。在对原诗意象的传达上也就不免逊色了。
三、诗的节奏
诗歌是富有音乐性的语言艺术的典型形式，诗歌富于音乐美的最基本表征是节奏。在英诗汉译时节奏是译者必须考虑的一个方面。雪莱的这首诗共分两节，各八行，但却不是通常的“八行体”(Ottava Rima, abababcc)，而是两个abab的“四行体”(Quatrain)叠合在一起，体现出优美的韵律和很强的音乐感。读其作，让人在愉快喜悦中感受到一种火样的热情、柔和的魅力，使人不知不觉中进入一个美妙的意境。因此，可以说全诗的韵律对意象的表达起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在对节奏的处理上两种译本明显分歧较大。江译节奏感较差，让人感受不到诗的音乐感，使原诗的魅力大打折扣。而吕译在忠实于原文意象以及诗情的情况下，并没有完全照搬它的分节和韵律。吕译全诗分为四阙，每阙二、四行押韵。表面上看四阙与原诗两节不一致，但由于原诗每节是两个四行体叠合在一起，所以在译本中把其分开为四阙并无不妥，相反还再现了原诗节奏的轻快急促、豪迈奔放。而且译文由于二、四行押韵使得全诗读起来轻快自然、爽朗响亮，真正做到了音美、形美、意美。
总之，在对英诗意象进行传译时，只要能用有节奏的诗化语言来传译原诗的“意象”，再现原诗的风韵，就是佳译。
吕鸣，女，湖北武汉人，武汉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