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论《骆驼祥子》的主题象征
作者：冯海洋 张 骏
祥子不是完全意义的车夫，而是一个“人”。叙述者在祥子的车夫身份之外添加了许多人的因素。小说开篇，祥子身体强健，浑身上下干净利落，没有一般车夫的落魄样；他朴实、憨厚、善良，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钱，没有任何嗜好。“他确乎有点像一棵树，坚壮，沉默，而又有生气。”祥子不仅身心健康，还有生活理想：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买上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作者是从人性的角度刻画祥子的。这是一个完美的人的定义。车夫只是祥子的社会标签。在遭受失败的过程中，祥子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老实规矩就一定有好处吗？”这是对世界和人生的反思，是哲学性的，不是一般车夫的思考。接连不断的打击使他对世界和人生的态度不断地发生变化，他逐渐地放弃了原先所追求的人生理想，从一个“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变为一个“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祥子的堕落是人性丧失的过程，是从人到非人的过程。
车之所以是祥子的理想，是因为车对祥子成为独立的人具有重要的意义。买上自己的车，祥子的物质生活才有保障。车更多的是给祥子带来精神的自由与独立。“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高等车夫。……在他赁别人车的时候，他从早到晚，由东到西，像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有了自己的车才会有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的生活都抓在自己手里的人才是一个高等车夫。物质生活上有保障，精神自由独立才能实现人格上的自由与独立。车，在祥子眼中是具象的东西；在他的心中，车更是一个抽象的存在。车是祥子的宗教，是祥子的精神支柱，它深深地埋在祥子的心中，唤起祥子为人的信念，激起祥子为此而努力奋斗。祥子买车是他实现人生价值的注解。
祥子买车失败是贯穿故事的主要情节。这个情节虽然不复杂，但也是有象征意义的。祥子是事件的主角，买车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采取的行动，而车子就是主角所追求的对象。主角、行动、对象构成了叙事的三个基本功能，它们之间存在着严密的逻辑联系，三者构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个基本的情节正是布雷蒙关于叙事的“基本序列”。主角（祥子）的背后存在着引发他追求目标行动的力量——渴望独立自由的生活。它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同时具象化为一辆车子，车子作用于祥子，唤起他为实现理想而奋斗的信心。同时，祥子对既定目标追求的失败也作用于祥子，它使得祥子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与勇气，使他丧失了人性。祥子的失败，不是一个车夫的失败；而是一个人对理想追求的失败。
“情节（或称叙述结构）本身又是由较小的叙述结构即插曲和事件组成的。”“一部戏剧或小说的情节是由许多结构组成的结构。”开篇祥子就通过自己的奋斗买上了车，作者把祥子推到一个较高的起点，也是叙事的逻辑起点。“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这句话含义上意味深长，结构上统领全篇。第二章祥子的车被兵抢走了。逃命时卖掉顺手牵羊的骆驼，祥子又燃起买车的希望，可是他辛苦攒下的钱又被孙侦探给敲诈了。结婚后，他靠虎妞的钱买了一辆车，可是不久虎妞又难产死了，只得又卖掉车子。“买，丢了；再买，卖出去；三起三落，像个鬼影，永远抓不牢，而空受那些辛苦与委屈。”祥子就像西弗弗斯推石头，这不断重复的失败与开始，构成了一种隐喻。祥子不断买车，又不断被逼卖出去，这些具体的行为事件是祥子为实现理想与命运顽强抗挣的隐喻。“如果一个隐喻在文本中反复出现它就构成了象征，……主题象征……这种象征通过一再重现，贯串整个作品，它与作品所要表现的主题有着密切的关系。”在《骆驼祥子》中，祥子三起三落的买车故事是全书的主要情节，这种反复出现的隐喻性结构意象便构成了主题象征。
冯海洋，张骏，江苏扬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