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评劳伦斯《虹》中厄秀拉的形象
作者:贾 莉
《虹》主要介绍了布兰温家族其中三代人的经历,第一代人汤姆·布兰温和莉迪亚生活在马什农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当时是1840年前后,英国的工业化已经开始,但是运河、铁路、煤矿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波折。第二代人是汤姆·布兰温的侄子威尔·布兰温和莉迪亚的女儿安娜的结合,这时候他们的生活已不再平静,张扬的个性使他们的婚姻生活远非和谐,无休止的“扩张”和征服使得各自的激情在争夺中消耗殆尽。所幸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两人在性爱中得到了满足,找到了自我。生活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安娜在生儿育女中享受着幸福,威尔也在公众事业中得到了升华。
厄秀拉是威尔和安娜的大女儿,也是布兰温家族第三代的代言人,作者用将近一半的笔墨描写她的成长历程。孩提时代的厄秀拉可谓生活幸福,在父亲的溺爱下无忧无虑。8岁那年突如其来的一场洪水卷走了外祖父老汤姆的生命,让厄秀拉开始思索人生。她常常在放学之后去陪伴孤独的外祖母,听外祖母讲过去的故事,“外祖母的房间既静谧又安全,不过房门总是敞开着,向过去敞开着”。可是未来在哪里?未来会是什么样呢?她想不清楚,只是知道家里乱糟糟的,母亲没完没了地生孩子,孩子们的吵闹声不断,这一切使她感到非常得厌烦。长成大姑娘的厄秀拉已不再向往安徒生和格林的童话世界,而《国王歌集》和爱情小说成了她的乐园。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编织着少女的梦。但是梦境总是被那些讨厌的小鬼们打断。一天她设法弄来教堂一个房间的钥匙,在那里静谧得游走在梦幻之中。有一天她忘了锁门,小家伙们进去把教堂搞得一塌糊涂。怒气冲冲的威尔不分青红皂白照厄秀拉脸上抽了过去,从此她与父亲之间的种种亲密成了遥远的过去。这件事使她终生难忘,“她仿佛在心底里燃起一堆篝火,忿恨异常”,而且“随着岁月的推移,她的不信任和反抗的火焰越烧越旺,烧毁了她与父亲之间感情的纽带”。她明白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她要学会自己长大。
母亲的庸俗与冷漠、孩子们的吵闹与喧哗使厄秀拉厌烦到了极点,只有星期天除外。在这天,一家人严肃地上教堂,“她仿佛到了一个奇妙的、虚幻的地方,在那里她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自由自在地飞翔”。她喜欢领着孩子们唱圣歌,尽管都不懂歌词的意思。在星期日的夜里,她经常会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塞缪尔,塞缪尔”。听过传教士宣讲《福音书》,她就会幻想耶稣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创世纪里上帝的声音也不断在她耳边回荡:“上帝的儿子发现人的女儿长得异常美丽,故此娶她为妻”。厄秀拉听着想着:上帝的儿子会不会选上我呢?她认真思考在教堂里听到的任何东西,于是问题出现了。“富人升天国,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变卖你所有的财产,分给穷人”。在现实生活中能这么做吗?可是圣经上分明就是这么说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妹妹特里莎给她一记耳光,厄秀拉怀着基督教徒的谦卑默默地转过另一边脸,特里莎认为这是一种挑衅,想都没想使足劲儿又给了她一记耳光。厄秀拉清醒了,“原来基督教谦卑的说教并不光明正大,却教人堕落,甘受屈辱”,她瞅准机会,狠狠地揍了特里莎一顿才算是解了气。朦胧中,她明白了,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耶稣、耶路撒冷、天堂根本就不存在,只有平日的生活才是实际的,她必须对她的日常生活负责任,而不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
上帝的儿子与人的女儿的邂逅一直是厄秀拉梦寐以求的期待。在等待中,她遇见了美少年安东·斯克里本斯基。安东是个军人,父母去世早,一直呆在部队里,所以他“真正的家,在部队”。现实的生活对他来说太无聊,像游戏一样,而打仗却是最正经最庄严的事情,只要是国家的指示,不管对错,都应该无条件的服从,如果没仗可打,那就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厄秀拉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在思想上他们之间无疑差别很大,但肉体之欢却让彼此分不开。战争带走了安东,这给热恋中的厄秀拉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痛苦,她总觉得生活中像是少了些什么,很不完满。不经意之中厄秀拉发现她和女老师英格之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情,一种难以言传的亲密感。这种情绪支配着厄秀拉,她爱上了英格小姐。英格小姐有知识、又漂亮,有思想又有个性;在厄秀拉眼中,皮肤雪白,身材丰满的她就像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女神。但是经过几次肌肤之亲之后,厄秀拉逐渐厌恶了英格小姐,因为她发现英格小姐所提倡的,所痛恨的,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人看。她喋喋不休地嘲笑社会上那些丑陋、畸形的东西,但心理却明白最终还是舍不得丢掉它们,她也只不过像个机器一样的无情,同样没有人性。厄秀拉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感到羞耻。她把英格小姐介绍给了她的舅舅汤姆,他们无疑才是天生的一对儿。汤姆需要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英格小姐也乐意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因为她也只是台机器。战争、工业化剥夺了人们作为普通人应该拥有的东西,和恋人厮守成了一种奢侈;两个冷漠无情的人却“情投意合”!
生活的变迁、社会的发展使得厄秀拉的知识、视野早已超过了先前的布兰温人,她不可能再满足于男耕女织的农场生活,也厌恶母亲甘心做个家庭妇女的角色,她要独立,要有自己的生活。当威尔还在窃喜自己有能力让自己的儿女不为吃穿发愁的时候,高中毕业的厄秀拉却要求出去工作,这实在让威尔接受不了,不过最后还是屈服了。厄秀拉有了自己的工作——到一所小学作老师,她又一次充分发挥她的想象力。她幻想那些孩子虽然脏兮兮但都招人喜爱,而且也都会喜欢她;她会将自己的一切都无私地奉献给孩子们,圣诞节会为孩子们挑选最精美的卡片,然后在教室里欢聚一堂;校长和蔼可亲,同事们和睦相处。到了学校,厄秀拉才明白那只不过都是幻想,现实又一次给她开了个玩笑。她对学生的仁慈只能招来学生的欺负,校长的憎恨,同事的歧视。她想象中的世界和现实生活相差实在太远了。幸亏她“醒悟”得早,她明白她该怎么做了,作为一个老师,她的职责就是让学生服从,方法可以是任意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开始体罚学生,尽管她的做法遭到学生家长的不满,但是其它的学生从此听话了,她终于征服了学生。两年的教学生活使厄秀拉明白目的才是人的价值,她明白了她只不过是和舅舅以及英格小姐一样的机器,她不乐意,但是不做“机器”就不能融入这个社会。在厄秀拉离开学校的时候,孩子们满脸笑容地说:“(我们)不会忘记你,小姐”。这难道不是个莫大的讽刺吗?
离开了小学的厄秀拉又进了另一个校门,这次她要读大学了。大学校园的庄严使她想起了中世纪的修道院,她心目中这里的学生都会有“崇高的境界,纯净的心灵,待人真诚,说话诚实”。但是慢慢地发现老师只不过是个像传声筒一样的牧师,大学从来都是个“骗人的杂货铺、批发商店,目的是为了赚钱”,它已经完全变成了物质利益的仆人。她彻底地失望了,读书也成了一种习惯,成了机械的重复。这个时候,安东的又一次出现给厄秀拉的生活带来了光明。6年的离别使得曾经热恋的情人又一度坠入爱河,可是这都只是暂时的。此时的安东已经完全成了中产阶级的附庸,他所热衷的民主、殖民、国家都是厄秀拉所深恶痛绝的。除了肉体之欢,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言,这样的爱情不可能长久的。劳伦斯所提倡的是“灵与肉的结合”,这在他们之间是根本不存在的,厄秀拉拒绝和安东结婚然后去印度。安东走后,厄秀拉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给安东写信请求他的谅解,表示愿意和他结婚。安东的电报很短:“我已经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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