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毛泽东《贺新郎》探赏
作者：黄国桢
这首词作于1923年，是写给作者夫人杨开慧的。[贺新郎]是词牌名，即按照特定的字数、格式填写，全词116字。可以写题目，也可以无题目。杨开慧，1901年生，是毛泽东的老师杨昌济先生之女，杨昌济在湖南第一师范任教时还在长沙其它中学都有兼课，教学繁忙，只得让十四、五岁的女儿杨开慧随毛泽东等学生学习。杨开慧对品学兼优的兄长般的毛泽东非常信赖和尊敬，两人相知相爱，结下深厚情谊，1920年冬结婚。杨开慧1920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次年成为中共党员。毛泽东任中共湘区委员会书记时，她担任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机要和联络工作。1922年10月，杨开慧生下长子毛岸英；1923年11月，又生下次子毛岸青。就在岸青出生不久，毛泽东奉中央通知，由长沙去上海转广州，准备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此时他们自然会有一种难舍难分的依恋之情，但为了革命事业，他们毅然诀别。这首词可能写于1923年12月底即将离开长沙的时候。
“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词的开篇从告别写起。兹：此。李白《送友人》诗有：“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诗人借用一句，更改一字，点明惜别的题旨。那堪：怎能忍受。相向：相对。苦情：指离别时痛苦的感情。“多情自古伤别离”，作为感情笃厚的青年夫妻，两人此刻的心情是非常痛苦的。这三句的意思为：挥挥手从此告别，哪能忍受两个人凄楚相对，把离别时的痛苦再次诉说。
“眼角眉稍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这两句是对杨开慧此时的刻划描写：你眼角眉稍都像堆满了离愁别恨，热泪将要落下又被强行忍住。恨：愁恨。零：落。住：止。杨开慧当时上有老母需要照顾，下有婴儿需要抚养，革命工作又不能放下，丈夫又要为国事冒着风险远行，心里怎不充满悲伤和担心呢?但她却“热泪欲零还住”，表现了她以革命事业为重的坚强性格。
“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这是叙谈往事，交流思想，夫妻之间真挚的感情达到高峰，诚心令对方感动。可以理解为：现在我知道你误会了我从前书信中的话语，这些疑云迷雾都像滔滔流水一样从眼前过去了，细想起来人间最知己的还是我和你啊!云共雾：云和雾，这里指误会。
“人有病，天知否?”“病”指内心的隐痛。人在离别时产生的痛楚之情，上天会知道吗?
“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霜重：霜结得厚。东门：双关，既指长沙城东的小吴门，又泛指离别之地。古人常用“东门路”表示送别之地。如唐白居易《秦中吟·不致仕》：“贤哉议二疏，彼独是何人?寂寞东门路，无人继后尘。”横塘：也是双关，既指毛泽东夫妇居住之地清水塘，又泛指妇女居住的地方。唐人崔颢《长干曲》有：“君家住何处，妾住在横塘。”残月：天亮时快要落下的月亮，多呈半月或月牙状。见柳永《雨霖铃》：“杨柳岸，晓风残月。”肠已断：喻极度伤心。天涯：远在天边，喻遥远的地方。唐人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孤旅：独自远行的客子。霜晨、残月、横塘、东门路、汽笛、天涯，构成了凄寒清冷的画面，渲染出浓郁的离别气氛：今天早晨我走出家门的时候，东门路上可能是寒霜很重，将要落下的残月照着荒凉的塘水，情境如此凄惨。汽笛一声长鸣，令人肝肠断裂，从此我将漂泊天涯，独自远行了。读到这里，我们可以体会到毛泽东此时的心情是异常痛苦，面对刚刚生产的妻子，不愿离去又不得不走；面对两个孩子，大的一岁，小的刚过满月，妻子负担的沉重是可想而知的，难免毛泽东会“汽笛一声肠已断”，这是人间真情的写照，它表现了诗人对妻子的一片深情。
“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环宇。”凭什么才能割断像丝如缕那样的离愁别恨?要抱定决心，拿出像昆仑山崩掉千寻绝壁，像台风扫荡整个世界那样的气势来，才能抛掉儿女长情，一心一意从事革命事业。读到这里，我们可以感觉到，诗人的感情升华到全诗的至高点，从绵绵的离愁别恨中，从如海的夫妻柔情中挣脱出来，胸中豪情如澎湃江河，直冲霄汉，气贯长虹，青年毛泽东的高大形象站立在读者面前：在家庭和革命事业面前，他甘愿为革命事业舍弃一切!毛泽东的这种气魄令妻子感动，使读者敬佩。
“重比翼，和云翥。”这是诗人对未来的期盼：将来我们会重新在一起像比翼鸟那样，直上云霄，展翅翱翔。比翼：比翼鸟，又名鹣鹣，传说产于南方，雌雄并飞不离，常用以比喻夫妻感情。《尔雅·释地》：“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和云：挟带云朵。翥：鸟飞。
这首词上阕侧重写对妻子离别的痛苦、坚强和夫妻间的误会及最真挚的感情；下阕写自己出门时的凄凉、悲伤，侧重表现自己割断愁丝恨缕的豪迈气魄及比翼双飞的美好期盼。总观全词，其词风于婉约之中透着豪放，寓阴柔、阳刚于一体，伤而不悲，叙真情，情深似海，抒豪情，气贯长虹，给读者以积极进取的鼓舞力量。
今天，重读《贺新郎》这首词，心中激起对伟人毛泽东的深切怀念和无比敬仰。我们要学习毛泽东、杨开慧夫妻之间相知相爱、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同舟共济的高尚情怀。更要学习毛泽东以革命事业为重，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环宇”的豪迈气慨，正确处理事业与家庭的关系，谱写人生壮丽的篇章。
黄国桢，河南沁阳市柏香中心校教师。